第13頁 文 / 夏天
桑薇從怔忡中回神，句句帶刺。
這些話不是說薛雪雁，根本是在說她自己！她何嘗不是自己送上門，自己巴巴的期待歐陽難得的施捨，然後甚至沈浸在這種可憐、軟弱的愛情，卻依舊沾沾自喜？
歐陽聽到她的反駁，有些語塞，事實的確是如此沒錯，可是怎麼從桑薇口中說出來，卻像是一根又一根的針刺的地發疼？
「你們慢慢吵吧！」站在一旁的薛雪雁優雅的轉身，微笑的朝他們頷首。「我不攪和了，這種愛情我不要。」
見薛雪雁大方離去，桑薇愣愣的站在原地，她這句話對她而言有如雷擊。
這種愛情她不要了？真能這麼灑脫？
桑薇又恍惚的看向歐陽，他臉上雖然焦急，可是毫無歉意，似乎不覺得吻這麼一下有什麼大不了。
「我吻她，是因為她說只要吻她，她就願意離去，從此斷得一乾二淨。」
「所以……你就吻了？」
「我不想還要麻煩的去處理這些事。」
歐陽的語氣充滿不耐，桑薇聽得心驚，他怎能對一個愛過他的女人這樣說？喔，不，對歐陽而言，愛根本不值錢，愛他的女人俯拾即是，所以他不在乎。
「那我呢？我也是個麻煩不是嗎？我不也單方面的纏著你……」
「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是麻煩？你跟她根本不一樣!」
歐陽越說越煩，他都帶她回家見父母了，難道桑薇還不懂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要說得這麼難聽？
「哪裡不一樣？」桑薇慘笑。「以後難保不也變得跟她一樣。我還要等那個以後嗎？」
聽到這句話，歐陽怒氣上升。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要跟我分手？就為了這點小事？」
桑薇搖搖頭。
「你還是不懂。問題不是出在你做了什麼，而是你的態度。你的愛讓人害怕，讓人不安定。更何況……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不是愛。」她低垂眼眸。
「或許……我該從你身旁畢業了。」她不想再要這種單方面的順從跟猜測，那樣好累。
「桑薇！」歐陽這下真的有點慌了，她要離開他？她真的能夠離開他？「留下來！我不准你走！」「你攔得住我嗎？」
腳長在她身上，愛去哪就去哪，天下之大，去哪都可以展開新的生活。
「桑薇！」歐陽氣急敗壞地想拉住她，卻被桑薇閃開。
「我不想再過著以你為中心的生活。」
她說話不再語帶保留，索性說個清楚，斷了他們倆之間的關係，也斷了她心中剩下的不捨。
第九章
生日宴上的事情，幸好當時客人都已走得差不多，所以這件三角戀愛並沒有流傳到大家的耳裡，只是桑薇離開後，歐陽拉不下臉追過去，還在猶豫時，就先被自己的大哥拉住，劈頭就是一頓好罵。
「我告訴過你多少次，愛情不是拿來玩的，你聽進去過沒有？很多事情不可能船過水無痕，當遇到真正喜歡的女孩子，以前的那些風流債只會把人嚇跑而已！」
「說夠了沒有？」歐陽不悅反駁。「你放心，桑薇這只是氣話，明天我去哄哄她就行了。」
他當時是真的這樣想，歐陽不認為桑薇會這麼堅決。
可是當第二天看到桌上的辭呈時，歐陽臉真的垮了。他氣急敗壞的衝出辦公室，走到桑薇桌邊，將辭呈丟還給她。
「這是什麼？」
他的火氣又急又怒，嚇得辦公室裡其他人全都不敢出聲，因為他們從來沒見過頊頭上司這麼火大跟失態過。
桑薇拿起信封，照著上面寫的字念了遍。
「辭——呈。你看得懂吧？」
「廢話!」歐陽拍桌。「你要辭職？憑什麼？誰准你辭職？」
「我要辭職是因為我想辭職。」桑薇低垂著臉，不想正面面對他的怒氣。「我想轉換跑道，不想再……」
「你是想躲開我！」
歐陽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為何激得他勃然大怒。他痛恨桑薇那種極力想躲開他的樣子!
「你別這樣……」
見辦公室裡所有人都假裝辦公，實則注意他們，桑薇臉垂得更低了。
「跟我來!」
歐陽也不想在這上演免費的情人爭吵給大家看，抓著桑薇就進他自己的辦公室，將門關上，拉上百葉窗後，歐陽往桌上一靠，怒氣沖沖的說：
「我不會讓你辭職的——」
「為什麼？」桑薇睜著一雙鳳眼看他。
「還有什麼為什麼？我怎麼可能讓你離開？」
「如果只是因為無聊的獨佔欲的話……免了，真的。」桑薇苦笑。「你讓我走吧，你隨時可以找到更好、更年輕貌美的秘書，而且相信她們一定也會為你的魅力所折服。」
「我是你的老闆，不要忘了。我不會批准你的辭呈。」
「就算你不批准，我要走你也攔不了。我大可以不要這個月的薪水，扣掉也沒關係。」
兩人僵持不下，歐陽困難的問：
「你離開公司後要去哪裡？你找到新的工作了？你有別的打算。」
「沒有，走一步算一步。」
歐陽給她的薪水夠高，她的存摺裡有這些年來存下的上百萬存款，夠她不工作生活一陣子。辭職的決定突如其來，桑薇不想再和歐陽有所牽扯，所以連公司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你要去找那個男人？」
歐陽突然想到先前曾遊說桑薇跳槽的李耀宇，聲音轉為險惡。
「不是。」
休息、旅行，什麼都好，只要能讓她忘記以前的事情最好。
「讓我辭職。」桑薇辭意堅決，雙眼充分表現出她的毫不留戀。
「你……」
歐陽沒想過桑薇會做到這麼絕，他一直以為她是個柔順、軟弱的小女人，但卻沒想到是因為她愛著地，才成了柔順軟弱的模樣。
是對他的愛讓桑薇變得脆弱？猶記得大學時初見到桑薇，她那種冷漠、高高在上的模樣，跟前陣子小媳婦的模樣不可同日而語。
難道……是他折掉了桑薇的翅膀？若讓桑薇繼續待在這，強留住她，或許會讓桑薇對他僅存的愛意全都變成了厭惡……
開玩笑，這怎麼可以！
而歐陽也看得出桑薇是認真的，她真的想離開!
他心中暗忖，強迫桑薇絕對不是個好法子，或許只會讓兩人的情感陷入僵局而膠著，甚至再也沒有復合的機會。
他無法再綁住她，但或許可以追回她。硬的不成來軟的，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追到桑薇，這麼一點退讓又有什麼了不起？
桑薇，好好等著吧!他絕對不會讓她有機會甩掉他！
歐陽嘴角揚起若有似無的笑容。
「好，我同意。」
同意了？桑薇愕然的抬起頭看他。
那麼……就是真的結束了。
辦完交接，辦公室的同事們替桑薇舉辦了惜別會，徐夢蕾握住她的手，捨不得她走。
「你真的就這樣辭職了？唉，以後辦公室沒你作伴，還真有點……」
徐夢蕾歎氣，桑薇則拍拍她的肩。
「新來的小妹妹你記得多關照點。」
她離開後，由其他的秘書升任總經理秘書，另外再招考新人進來。
「這下老闆可高興了，又有新的美女可以看。」
徐夢蕾酸溜溜的出言諷刺，但桑薇只是微笑。
「歐陽不是這種人。」
「那你們為什麼會分手？」
「因為我們對愛的態度不一樣。」
桑薇不想再多做解釋，草草結束了這個話題。
在又玩又鬧了一個晚上後，第二天，桑薇躺在自己床上，鬧鐘鈴聲大作，她驚得一跳，慌張坐起身，正打算梳洗換裝準備上班時，動作突然停住了。
「對了，我辭職了……」
恍惚間想起這件事，桑薇還是習慣性的拿出手機一看，沒有任何的簡訊留言。
歐陽消失在她的生活裡了，徹徹底底。
明明應該高興，桑薇卻突然一陣鼻酸，心裡的空虛像是拿什麼東西都填不滿。過去七八年來的生活重心一瞬間瓦解，她似乎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好。
沒關係，總會振作的。
一大早起來，她不需趕時間，不需化妝，不需打扮，不需去想歐陽今天的行程，只是坐在窗前發杲，感受外頭吹進來的風。
就這樣過了一整天，桑薇到了下午才出門採購東西，她穿著簡單的上衣長褲，脂粉不施，一頭秀髮就任它在空中飛散，享受自由自在的感覺。
不過當她回家時，看到公寓前方停放的黑色賓士，一雙漂亮的眼就困惑的瞇了起來。
好熟悉的車子啊……桑薇走近，敲敲鋼板，看看車牌，怎麼連車牌上的數字都那麼熟悉？
「這不是歐陽的車子嗎？」
她瞪圓雙眼，為什麼歐陽的車子會停在她家門口？
那他人呢？桑薇四處繞了一圈，都沒見到歐陽的人，索性就往樓上走打算回家，結果一回到家，便接到房東的電話。
「桑小姐嗎？有客人來找你哦!我看他站在樓下很可憐，所以就先請他到我家坐了。」
「客人？」
桑薇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的房東是位五十多歲，挺和藹、卻有點多事的歐巴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