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林芷薇
「別談我了,來談談你眼前羅立群這個好男人。」詩綺道:「我們進公司快一年了,從沒聽說過他有誹聞,人品好、工作能力又強,哪個主管談到他不是讚不絕口?你沒看嚴副總還有意思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他呢!」
詩綺滔滔不絕道:「你看你給人家多少釘子碰,他老兄還是屢敗屢戰、愈挫愈勇,喂,季雅!」詩綺舉手到她面前晃了晃,「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噓,你別吵。」季雅壓低聲音道:「詩綺,你看那邊那個男人。」
「哪個男人?」
「坐在兒童樂園區窗口的那個,很高,穿著米白色襯衫的有沒有?」
詩綺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個高大的男人坐在兒童遊樂區前,側著頭專注地看著遊樂區內,他的桌上擺著一份英文報紙和一大堆薯條、可樂及兒童玩具。
那人好高,修長的腿伸出桌外,微卷的頭髮下有只挺直的希臘鼻,及稜角完美的剛毅下巴。一件看得出剪裁一流的名牌外套隨意披在椅背上,身上是件米白色襯衫加一條橄欖綠領帶,典型的雅痞風格。他靜坐在那邊,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宛若英倫貴族的濃厚書卷味。
「我看到了呀。」望著目不轉睛的季雅,詩綺納悶道:「很帥、很有品位的男人!但是……又怎麼樣呢?」
「噓,你看他!」季雅始終不曾多移開視線,「你看他的表情!」
那男人正和一個在遊樂區玩滑梯的小女孩招手,他專注地盯著小女孩,俊逸非凡的臉上笑得好溫柔、好動人。
胖嘟嘟的小女孩一遍又一遍玩著溜滑梯,咯咯地笑得好開心,一個不小心撞到了梯角,登時號啕大哭。
「哇……爹地!爹地!」
只見那男人像閃電般衝進去,緊緊抱起小女孩對她又親又哄,小女孩叭在他懷裡使勁大哭,胖胖的小手在男人的名牌襯衫上捉出一道道的皺痕和一條條的黑手印,但男人眉頭皺都不皺一下,很有耐心地對女兒又親又哄,好不容易小女孩哭聲稍歇了,男人將她架在脖子上去櫃檯買了一客雪糕新地,像寵小公主般一口一口餵著小女孩,父女兩人笑得好開心。
「喂!喂!季雅?季雅?」
「啊?」季雅回過神來,「什麼事?」
「怎麼看得這麼出神?」詩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我叫了你好幾聲了。」
「你沒看那男人寵他女兒的樣子,啊!當他女兒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季雅托著下巴,仍癡癡地看著那對父女。「你知道嗎,我一直相信一件事:專注於工作和疼愛孩子的男人最有魅力。」她定定地看了男人一眼,「如果將來要結婚,我一定要嫁給像這樣的奸男人。」
詩綺狐疑地盯著她,「喂,那個男人已經結婚了,女兒都這麼大了,你該不會是對他一見鍾情吧?」
她和季雅相識十幾年,從來沒聽過她講同一個男人這麼多好話。
「神經!」季雅嬌俏地白了她一眼,「我是說要這一型的,又沒說要嫁給他。」
「好奇怪,」詩綺心有所思道:「那小女孩剛才大哭時喊的是『爹地、爹地』,而不是『媽咪』,你注意到沒?」
「哦?這……也許是因為爹地帶她來的,媽咪不在場吧?」
「不!不是這樣,」詩綺道:「你忘了我以前在幼雅園打過工,小孩子的反應最直接,哭泣時大喊的是她最親的人,怎麼可能有時間去思考是爹地在場還是媽咪在場?我在幼稚園時,小朋友一哭起來,十個人有八個喊『媽媽』,除非來自單親家庭或由祖父母帶大。」
「是嗎?」季雅有些迷惑,無法不同意詩綺的論點,像自己都二十四歲了,在外面受到委屈時,第一個反應還是想起媽媽。
「唉!不研究別人的事了,」詩綺將桌面收拾乾淨,「走吧!快兩點了,你不是還要去補習英文會話嗎?」
季雅只得站起來,拿餐盒去丟時她忍不住又看了那對父女一眼,這時小女孩叭在男人懷裡摟著他的脖子似乎在說悄悄話,男人偏著頭專注地聽著,臉上的笑容愈來愈迷人、愈來愈溫柔。
詩綺走過來啦她,「走了啦!還看!」
她被詩綺拉著走,甫出門口時季雅仍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這一刻的韓季雅,作夢也想不到這個男人會在她往後的歲月中佔有那麼重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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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韓季倫又是酒氣沖天地回來,從沙發中驚醒的詩綺手忙腳亂地把季倫弄到床上去,此時尖銳的電話響了,詩綺去接聽。
「喂?」
對方一陣沉默。
「喂?請問找哪位?」她又問了一次,深夜兩點半了。
對方開口了,是個又嗲又嬌的女聲。「我找韓季倫。」
詩綺愣了一下,最近這種電話愈來愈多了,她正猶豫該不該叫季倫時,躺在床上的季倫已開口問了。
「誰?找我的是不是?」
詩綺無言地側身,將話筒讓給韓季倫。
韓季倫接過話筒,壓低聲音和那女的談笑著,約過了半小時才收線。
季倫掛上電話,看著靜坐在床沿的詩綺,昏黃燈光下的她清麗脫俗,他湊上去抱著她。
「小詩詩,生氣啦?只是一個同事打來嘛!不要這麼沒量度,這麼小器嘛!」
「同事」會三更半夜打電話來?
詩綺沒再多問,她一如往常溫柔地說:「喝這麼多酒,晚上一定沒吃什麼吧,餓不餓?保溫鍋裡我替你留了瑤柱粥。」
「我不餓。」季倫撲向她,抱著詩綺就是一陣亂親,一隻手不安分地伸進她的睡衣裡。
「不要!我不要!季倫!」詩綺掙扎著,他滿嘴的口臭,最重要的是她討厭這種不尊重、被侵犯的感覺。他剛在外面喝完酒,甚至和別的女人調完情又來要她,那她算什麼?
韓季倫才不理她,他蠻橫粗魯地壓住詩綺,一把扯下她的睡衣和陶衣。
「季倫!住手!」詩綺大叫,她推開他翻身坐起,驚惶地遮住自己半L裸的上身,「不!不行,今天是危險期。」
「管它什麼危險期,」韓季倫又撲向她,「不會那麼幸運中獎的,來!」
「不!不要!」詩綺退到一張椅子上,神情更堅決道:「我說過,在危險時期,除非你肯戴……否則我決不肯。」詩綺非常瞭解象韓季倫這麼自私、只顧自己感覺的男人是絕對不肯戴安全套的。
「喂!女人,你真的愈來愈囉唆了。」韓季倫不滿地蹙著眉,「戴那玩意兒幹嗎?什麼樂趣全沒了。」「我不能再冒這個險了。」詩綺咬著嘴唇、淒楚的眼底蒙上一層淚霧,「我……再也不要失去我的孩子……我不會再原諒自己……如果再有小孩,我一定要生非,一定要生下他。」
一年前,詩綺意外懷孕,她一心一意要護住肚裡的孩子,苦求季倫馬上結婚。韓季倫被嚇壞了,他大發雷霆、軟硬皆施地拉詩綺去墮胎,詩綺為此消沉絕望了好一陣子,她無法原諒自己的行為。
「夠了,夠了,不要動不動又扯出那件事,你他媽的煩。」韓季倫惱怒地大吼,求歡不成的他頹廢地倒在床上。
詩綺壓抑住又湧上來的淚水,她拭淨淚痕,走到床沿輕撫著季倫的手,略帶歉意道:「倫,對不起……今天我們早點睡,明天……明天你放假我們上陽明山走走好不好?我們……已經好久沒一起出去玩了。」
「我很累,明天要在家睡覺。」韓季倫拉長了臉,翻過身不理她。
「那……」詩綺遲疑道,「好,明天我們不出門,明天下午我們去租些影碟回來看,我再烤些你愛吃的水果批和慕斯蛋糕,好不好?」
「你別弄了,」季倫蒙著棉被不理她,「我明天下午要和朋友出去。」
「啊?可是……你,你不是說明天要在家休息?」詩綺怯怯地問。
韓季倫一把扯開棉被指著她大罵,「傅詩綺,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唆這麼煩了?我去哪裡還要向你報告?你憑什麼查我的勤?你以為自己是我的什麼人?我警告你——少管我的事!」
韓季倫惱怒厭惡地瞪著她,一轉身,抱著棉被就甩門出去。
詩綺不知呆愣了多久,直到涔涔而下的淚水驚醒她,她緊絞著雙手,季倫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暴躁易怒,如此討厭自己?她無言地拭去淚痕,靜靜地推開房門。客廳裡,季倫攤成大字型睡在地毯上,鼾聲已起的他眉頭還微蹙著。詩綺在他身旁做下來,憐惜地為他拉好被子,拭去他額上微沁的汗珠,她癡癡地、近乎虔誠地撫著他的濃眉、他俊挺的臉龐,這是自己用盡一生去愛的男人,她心干情願為他做任何事,離不開他。
茶几上立著一幀她和季倫兩年前的合照,青草地上,兩人穿著同款式的毛衣情人裝,他的長腿環著她,她整個人倚在他懷裡,兩人笑得好甜蜜、好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