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林逸嵐
蕭磬宇看著她憂慮緊縮的眉頭,安慰道:「那畢竟只是假設,先別擔心這麼多。不管怎樣,我們還是等到了孔雀河岸再說。若情形真是如你說的那樣,也只有到時候再想其它辦法了。」
「可是——」
項伯也勸道:「磬宇說得沒錯。我們總不能連條河都沒看到,就折原路回去吧?再不然我們就在那附的扎個幾天營,等大水退了,不就過得去了。」
「項伯,你有所不知。那庫魯克山於回語為『干山』之意,自過了庫魯克山後,沿途的供水都要從數百公里外之地運來。我們目光雖然還備有足夠的飲水和食糧,但那並不足以給這超出預計的等待之期;再者,今年的夏季來得特別早。八成是因為溫室效應,使得全球溫度不斷上升。現在才四月份,白天的氣溫就高達攝氏四十多度!我不能確定這漲潮究竟會持續多久。」
「照你這麼說,我們該早早打道回府嘍!」Eric說。
蕭磬宇堅定地回道:「絕不!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最後大家決定,先到了河邊再看看。
他們繼續開了數小時的車,終於到達了孔雀河的北岸。放眼望去,原本在這個季節應該是乾涸的河道,卻盈滿了白山上融化流下來的雪水,水流得甚為湍急。果真如孟築所料,看來是過不去了!
其他的工作人員也都在這時陸陸續續地抵達,眾人張口結舌地凝視著奔騰的流水,僅能望河興歎。
「現在可怎麼辦?」Eric看著四周亦在討論的人群,無奈地說:「我看似乎只有回去一途了,等潮水退了後再來。」
「真的沒別的法子了嗎?」項伯察看這附近的形勢,嘖嘖稱奇:「怎地這麼大的一條河上,連半座橋都沒有?」
蕭磬宇接道:「誰叫這裡是鳥不生蛋的沙漠地帶!你沒注意到我們一路從和碩到這兒,沿途見到的房子與行人愈來愈少了嗎?這個根本沒人會來的地方,誰會特別為它造座橋?」
此時,一名節目製作人員走了過來,希望與蕭磬宇私下談話。
「那麼神秘兮兮的,不曉得在搞什麼鬼?」Eric不滿地說。
孟築沒有葉見他在發牢騷,只是愣愣地望著河的對岸,心思飄到了很遠很遠……那個時候,他們也是經由這條路去樓蘭的。
當時,克萊恩教授、凱特、羅伊、阿里、塔西娜和路卡都還在世上,大夥兒一路上嘻嘻哈哈的,對那次的考古之旅十分興奮。孔雀河的水勢也不像現在那麼大,不過是條小水溝罷了,他們毫不費力就渡過的對岸。還記得那時路卡原本是要陷害塔西娜落水的,自己卻倒反受其害,與塔西娜雙雙跌入水中……
「路卡……你還活著嗎?」她默默在心底說道。
蕭磬宇終於結束了談話,神色凝重地朝他們走來。「飛揚電視台的人決定經改走另一條路線:從敦煌出發,穿過羅布荒漠到樓蘭城,也就是古代絲綢之路的路線。」
「那樣要幾天才會到達樓蘭呀?」項伯問道,他想到還要再坐車旅行好幾天就一個頭兩個大。
「嚮導說最少也要十五天。」
「什麼?!不行、不行了……我這把老骨頭真的再也禁不起了,我要馬上回台灣!」
蕭磬宇笑道:「我早跟爺爺說過了,這趟旅行可不是走馬看花、辦家家酒,您老人家是撐不住的,但他就是不聽。」
「那我們就照他們說的飛到敦煌,從那裡出到樓蘭嘍!」Eric道。
「嗯,看來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他們都回到了車上,打算即將開回庫爾勒市,卻發現孟築仍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的。「孟,上車吧!」
她對他們搖搖頭。「不,我不跟你們去敦煌,我突然想到還有別的路可以到樓蘭。」
「有別條路?!」Eric大聲叫道。「那你怎麼不早說嘛!」
她對他笑了笑。「可是那太危險了。我們有這麼多人,是行不通的。」
「到底是哪條路,你就別再打啞謎了好不好?」
「算了,你們去敦煌吧!不必管我,到時如果順利的話,我們一樣能在樓蘭城相會的。」
聽到她這麼劃清界線的說法,Eric氣憤道:「你怎麼可以這麼講?!不把我們當作朋友嗎?我絕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冒生命危險的!」
「對不起!Eric,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
蕭磬宇忽道:「你說的那條路……該不會是經過中國的軍事基地吧?」
孟築駭然地望著他。「你怎麼會知道?!」
「嗯,聽說中國軍方在新疆、西藏等內陸地帶都設有秘密的軍事基地,這附近的沙漠人煙又那麼稀少,不難聯想到。」
「孟,你真人走那條路?!太危險了!要是被軍方抓到,一定會被誤認為間諜而關起來的!」Eric關心地說。
「即使再冒險,我還是要去!」她堅決道。「你不知道我等待來樓蘭的這一天實在等得太久了!雖然從敦煌去的那條路安全得多,你能向我保證那條路上不會發生什麼阻礙嗎?我無法再等下去了。Eric,」她握住他的雙手。「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就讓我一個人去吧!」
「可是你一個人……」
「讓我陪你一起去。」蕭磬宇突然開口道。「我雖然不認得路,但至少我是個男人,自認槍法還不錯,一路上多少有能力保護你。」
「你……」孟築受寵若驚地說:「你真要同我一塊兒去?那麼歐陽小姐……」
「她就由Eric負責了。」
「什麼?!」Eric大聲嚷嚷了起來。「為什麼我得照顧她?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況且那種女人……我可是敬而遠之的。」
他解釋道:「Eric,不管你喜不喜歡她,然而我答應過她,一路上要保護她的安全。既然現在我要陪孟築去,你無論如何都得幫我這個忙!」
「倒霉!算我上輩子欠你的!」艾瑞克不甘願地答應了他,嘴裡仍咕咕噥噥抱怨不已。
「其他人都準備要上路了,我們也快點吧!」蕭磬宇吩咐道:「Eric,你和項伯去跟別人擠一輛車,讓司機開車送我們到孟築所說的軍事基地附近。」
「不,讓我開吧!我知道路的,而且……我們是要去那種軍事禁地,司機不會願意帶我們去的。」
蕭磬宇看到Eric與項伯都依言行事了,轉過頭來對她說:「好吧,就照你說的。現在的,我們還需要取得足夠的裝備。」
在他將一箱箱的飲水、乾糧及一些私人用品放進吉普車後,孟築提醒他:「別忘了玉弓。」
他朝她點了點頭。「好了,一切都已準備就緒,我們出發吧!」
「你不向其他人交代一下嗎?像歐陽小姐——」
他用手摀住她的嘴。「別再提她了好嗎?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
「是嗎?那你一路上為什麼跟她那麼親密?還承諾要保護她?」她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然後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
「什麼?」
她沉默不語,佯裝專心開車的模樣。
蕭磬宇見她不答話,遂將頭轉向一旁,注視窗外的風光。
他們正行駛於一整片遼闊高大的風蝕土台群之上,每個台地高約十到二十公尺不等,其間的距離則從一百至二千公尺均有。吉普車就這麼穿梭在高低不平的沙丘與沙壟間,上上下下的,猶如坐雲霄飛車般。
察覺她根本不瞧地圖或指南針一眼,他不禁好奇道:「這裡的地形看來看去都差不多,一成不變的,你怎麼會認得路?」
「是大地告訴我的!」她故作神秘。
「大地?」
她清了清喉嚨道:「你不曉得這種地形的樓蘭特徵吧?整個羅布荒漠的南部皆是這類的風蝕土堆群,當地人又稱之為『雅丹』。由於羅布風蝕地發源於古代的湖泊相互沉積與河流沖積之上,加上每年四、五月份強烈的東北——西南方向的漠北朔風,千百年來的風砂吹刮,早將地表鬆散的砂質土層給刮淨了,只剩下堅硬、被風蝕得不規則的黏土層。我就是依著這些全部呈東北、西南走向的土群來判斷方位的。另外那些地圖,」她指了指後座一大封文件匣。「部分是當時我自己畫的,為了此次的探險,我早將它們大都記在腦子裡。」
「真有意思!」聽完她一番詳盡的解說,他不由得要讚歎自然界創物的神奇,也深感人類與大自然互相融合、交流的重要性。
孟築繼續道:「再開個一百公里應該就會看見一座小鎮,或許今晚我們可以找戶人家借住,不必睡帳篷了。」
提到過夜留宿,他們兩人各自憶起昨晚尷尬的情景。
蕭磬宇先開了口:「你……還介意昨晚的事嗎?」
「有發生什麼事嗎?」她佯裝一副不知道他在指什麼的樣子。「現在的我一心一意只想著去樓蘭的事,既然我們已經的是夥伴了,讓我們把過去的種種都忘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