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雨虹
葉琳一雙眼淨是哀傷,但她什麼話都沒有辯駁,她只是很心痛的看著她最寶貝的女兒。
「妳離開他吧,妳不要再當罪人了吧!」方雨柔完全被自己的情緒抓住了,壓根忘了考慮母親的感受,她繼續嘶叫著:「妳怎麼可以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不幸上頭,那樣妳真的會活的快樂嗎?妳就真的不在乎別人唾棄妳嗎?難道妳連一點羞恥心也沒有了嗎?」
啪的又是一個巴掌,但這回挨打的卻是方雨柔。
她在那個響亮的巴掌下住了口,她愕然的張大了眼,臉色雪白,眼珠在淚水下顯得烏黑晶亮。她看著那個又單薄、又瘦弱、又可憐的母親,這才發現她說了什麼不可原諒的話。
葉琳呆望著那只顫抖的手掌,她是那樣的痛心疾首,一張臉是那麼的憔悴,她緩緩抬起淨是淚水的臉說:「對不起……媽不該打妳,對不起……」
一聲聲的對不起,把方雨柔擊的自慚形穢,她憑什麼說那些話?她究竟是在為誰出氣?
她好自私,她這分明是全為了自己,她分明是不能忍受鍾擎看不起她,卻還敢用那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責備媽媽的不是,她真的好可惡,可惡至極!
一股激動湧上心頭,她朝葉琳奔了過去,抱著她的身體連喊著:「媽,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壞、是我自私,我不該那樣的責備妳,妳打我吧,妳重重的打我吧!」
葉琳將她攬入懷中,緊緊的擁抱著。「不,全是媽不好,媽知道妳受了委屈,是媽害了妳!」葉琳的頭貼在方雨柔的前額,兩個人就這樣互摟著哭泣。
悲情、悲情……何時方休?
第九章
鍾擎站在鍾司的辦公桌前,這是自那天以後父子倆第一次的見面。
鍾司用一種警戒的眼神望著鍾擎,問:「你來有什麼事?」
鍾擎在那冷漠的口吻下,冷冷的撇了一個冷笑。這就是父親?多可笑,多疏遠的父子關係?他不明白除了他身上流著他的血液以外,他們到底還存在著什麼關係?
「我要去英國。」鍾擎直視著鍾司說。
鍾司站了起來,慎重的問著:「留學嗎?」
鍾擎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於是鍾司逕自又說:「是啊,你都已經四年級了,也快畢業了吧!」
「真難得,我還以為你從來沒關心過我!」鍾擎一臉嘲諷。
這句話說得鍾司有些難堪。
面對著如此挺拔帥氣優秀的兒子,他也有著為人父的驕傲,只是這樣的情感,已經被無情的傷害,摧殘的再也無法表現。
面對鍾擎,他是充滿愧疚的。在鍾擎成長的過程中,他整日沉淪於自己的哀傷與婚姻的不幸中,而忽略了一個為人父該盡的職責,若不是那天鐘擎那狠狠的一句話,他怕是永遠也不明暸,他對鍾擎已經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
「好了!」鍾擎不耐煩的打斷鍾司感性的言辭,「我今天來不是要和你吵架,也不是要聽你唱大戲的,我今天來只是要告訴你,我申請了劍橋的入學申請,通知單已經下來了,到時我要用一筆錢,暫時就算先向你借,以後會還你。」
鍾司聽著、聽著,由喜悅逐漸轉為憤怒,他用力的一擊桌子,怒道:「你這算什麼態度?借?什麼叫作借,什麼叫作還?你到底還知不知道我是你爸爸!」
鍾擎鄙夷的看了鍾司一眼。「我說過了,你不配當我爸!」
「你!」鍾司舉高手,原要甩鍾擎耳光,但在半空中停了住,又收了回來。
他充滿疲憊的看著鍾擎,一下子又蒼老了好幾歲。
這些天來,鍾司也很不好過,既不敢回家,怕面對鍾擎與永遠沒完沒了的爭吵,又無法到葉琳那兒去。自從上回事情發生後,她每回見到他,總是哭著要求分手,要他多替兒女著想,不要那麼自私……
天啊!他為什麼就不能過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今年已經五十幾歲了,他究竟還有多少日子可過?
他這一輩子已經在不幸的婚姻下折磨的夠久了,難道他不能追尋他等待了二十幾年的幸福?
鍾擎用眼角掃了鍾司舉高的手一記,然後又看見他垂下了手,充滿疲憊與痛苦的模樣,突地,他心中的一個小角落一軟,語氣也就跟著軟了些。
「算了,我今天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和你吵架的,我下個月就要出國了……」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下,用一種極怪異的眼神凝視著鍾司。
「這次出去,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才回來,說不定不會再回來了。」他笑,笑的很淒涼,反正這兒也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只有徒增感傷罷了。
「如果你還想當一次像樣的父親,那麼二十號那天晚上回來吧,就算做一場戲給我看,也算是給我一個臨別的回憶,別讓我老是遺憾從來沒享受過家庭的溫馨。」說到這兒,他已經語氣哽咽,再也無法待在這兒了。
「好了,話,我已經說完了,想怎麼辦,就隨你了。」說完,他看也不看鍾司的反應,就快速的走出辦公室。
辦公室裡,鍾司依然愣在那兒,動也不動。
※myeid※myeid※myeid※
「你真的要出去了嗎?」司徒奕手中端著二杯果汁來到鍾擎面前,推給他一杯,自己坐了下來。
鍾擎扯了扯唇角。「我不在,你會很寂寞?」他打著哈哈。
司徒奕在他手臂上給了一拳。「說話當心點,待會害我拐不到女人和我上床。」
鍾擎又扯了一個唇角,不語,將頭撇向玻璃窗外,卻正好瞧見往這兒走過來的方雨柔。
鍾擎整個人繃了起來,那種懶散的笑容驀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痛苦的表情。他站了起來,轉身就要離開。
司徒奕很快的拉住他,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方雨柔。「你打算就這麼避著她,連出國這件事也不告訴她嗎?」
「沒什麼好說的!」他冷冷的說著,但聽來難掩壓抑。
司徒奕皺了皺眉,「我是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但是,這樣好嗎?她看起來是那種很死心眼的女孩,你不把話說清楚,就不怕她出事嗎?」
他震了一下,回頭狠瞪著司徒奕,彷彿她若是真的出事,就是他所造成似的。
「嘿,別用那種眼神瞪著我,我只是把最可能發生的狀況告訴你,免得你日後悔不當初。」司徒奕無辜的說著。
「我的確是悔不當初!」
這時方雨柔剛巧走進餐廳,被鍾擎這一大吼,給震住了腳步,這才發現原來他與司徒奕在這兒,難怪她到處找不到人。
她抬起腳才想走過去,就又聽見鍾擎繼續吼道:「我要是早知道今天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寧可從來都不認識她!」
這是在說我嗎?方雨柔愣在原地。
司徒奕這時也瞧見了方雨柔,他皺了皺眉頭,打著圓場。「有什麼話講開來也就算了,何必發這麼大的脾氣?」他走過去拍著鍾擎的肩,小聲地在他耳邊說:「她在你後面,有什麼事情和她說清楚吧,我走了。」
鍾擎震了住,臉上的表情是複雜的,接著,他猛轉過身子,朝餐廳外衝去。他走的那樣急,以至於他的手碰翻了桌上的果汁,灑了一桌子、一地的水。
「鍾擎!」司徒奕喊。
但鍾擎並沒有止住腳步,他越過方雨柔時,還撞了她一下,直往餐廳外衝去。
方雨柔被鍾擎這一撞,向旁僕了過去;司徒奕趕緊奔過去扶住她,而她眼裡已經蒙上了淚水,轉過頭來一看見司徒奕,就再也支持不住的哭倒在他懷裡。
司徒奕心裡湧上一陣難言的情緒,既苦澀、又酸楚。
他雖然不明白這兩人出了什麼問題,但再遲鈍也感覺得到事態的嚴重,只是他不明白,兩人明明都有意,為何要彼此折磨?
「好了,別哭了。」司徒奕為方雨柔抹去臉上的淚水,盯著她,溫柔的說著:「我想他也不會比妳好過,妳沒看見他那副痛苦的樣子,跟妳現在一樣醜。」
方雨柔眨巴眨巴,就怕眼淚又掉了下來。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笑罵:「你真是!」
司徒奕聳了聳肩。「沒辦法,一下子一群人全變得陰陽怪氣的,我不自己稍微娛樂一下,會憋死。」他做了一個鬼臉,故意要逗方雨柔開心。
方雨柔輕輕的推開司徒奕的攙扶,臉上仍難掩愁容。
司徒奕看了難過,衝口就說:「算了吧,妳也不要再為他傷神了,反正他就要到英國去了,以後見不著面,也就用不著傷心了。」
方雨柔猛地震了起來,臉色全發白了。
「他要去英國?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他去英國做什麼?要去多久呢?他……」
司徒奕望著她的眼睛,靜了幾秒。「妳很在乎他,對不對?不對,更正確的說法是,妳愛他,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