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蔡小雀
「天哪。」他緊緊捂著額頭,寬肩微微在抖動。
她小臉煞白地仰望著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自己氣瘋了?
「妳真令我頭痛。」他的手終於放下來,咬著牙忍住狂笑的衝動。
「我想也是。」她垂頭喪氣地道:「我也令我自己頭痛。」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她非但不像名媛,也不像原來的自己,倒像個不折不扣的瘋婆子。
「跟我走。」他拉著她走出電梯,來到一扇紅木門前刷了房卡,推開大門。
「嘩--」一看到眼前的美景,香好瞬間忘記了方纔的尷尬丟臉。
雅致的米色系色調,柔軟的地毯,花廳裡有中國式的紅木長椅,襯著米色燙金邊的厚軟墊,原木小吧檯,然後古色古香的五斗櫃後是一張大床,看起來軟綿綿的令人想要撲上去,讓全身深深地埋入其中。
大床再過去一點是一張單人的長沙發椅,很適合坐在上頭抽煙斗的那種,然後是落地窗--
窗外是她熟悉的台南市街景,還有遠處隱隱的青山。
二十五坪的大套房果然不一樣。
「妳要先喝杯飲料,還是要直接欣賞我『最雄偉』的地方了?」他雙眸熠熠發亮,促狹的笑意和似真似假的慾望閃動著。
香好被盯得全身發熱,害臊羞窘地低下頭,「我去倒水。」
「噢。」他大大歎了口氣,很失望的樣子。
香好倒了一杯冰開水,連忙遞給他。「消消火……啊,不是不是,是消消氣。」
「我的確需要。」齊翼忍住笑,仰頸喝了一大口冰涼的水。但願能澆熄他胸口和下腹熾熱灼烈的火焰。
他雖然很想要她,卻不能這麼衝動。
他不希望嚇跑了她。
舒服涼爽的室內空調讓他緊繃疲憊的全身肌肉漸漸鬆弛下來,他緩緩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
「陪我睡一下。」他倦意濃重地攬住她,將臉龐深深埋入她幽香柔軟的頸項間。
聞言,香好的臉蛋瞬間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樣。
「我我我……」
「只是單純的睡一覺,好嗎?」他低沉沙啞地在她耳畔吹氣,害她陣陣麻酥感自後頸竄下背脊遍佈全身。「我想抱著妳,不想放開。」
是這一句話讓她所有的緊張和防備剎那間瓦解了。
「好……」她軟軟地道,覺得整顆心整個人也都融化了。
他一把將她抱了起來,香好驚呼著連忙環緊他的頸項,「齊大哥,放我下來,我、我太重了。」
「一點也不會。」他輕笑著將她緩緩放落在大床上,大掌托住她的腳踝,輕柔地替她脫去了高跟鞋。
露出小小雪白可愛的腳趾頭,一粒粒像貝殼般小巧精緻。
他強忍著俯下身去吻她可愛的腳尖的衝動,替她脫掉了另一隻高跟鞋,然後欺身而上,長臂摟住了她的腰肢,臉龐偎在她的頭頂發端……他喜歡她原本洗髮精淡淡的蘋果味,不喜歡現在嗆香的染髮劑香味。
但是沒關係,此刻她柔軟嬌嫩的身子就在他懷裡,為此,他可以忍受其他外在的改變。
他一定要找一天告訴她,其實她本來的模樣就很好,而且是最美好的……
齊翼心滿意足地擁著她,沉沉睡去。
香好原本緊張到全身緊繃,可是他溫暖又結實的懷抱是那麼有安全感,而且她身體的曲線貼著他堅實有力的肌肉線條時,卻又是那樣地契合愉悅舒服,如果撇開陣陣電流般的麻癢和怦然悸熱感不算--它總是讓她很想要扭動身子,興奮又渴望地感受到他強壯結實的身體變化--其實躺在他懷裡是很美妙的感覺。
她這樣算不算是個壞女孩?
她不由自主也打了個呵欠,將身子更蜷縮進他懷裡。
那個都不重要了……
在他的懷裡,已是置身天堂。
第八章
黃昏,夕陽餘暉淺淺地映入落地窗。
齊翼先甦醒過來,他幾乎是立刻就感覺到懷裡的軟玉溫香,和自己下腹糾結緊繃到不舒服的灼燙感。
光是抱著她就令他渾身發熱,但是看她在自己懷裡睡得好不香甜,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他又覺得就算只是靜靜地將她摟在懷裡,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幸福……
就是這種篤定又溫暖的感覺嗎?
他低下頭,輕吻了下她柔嫩的耳垂,胸口充溢著一股強烈的幸福感。
然後,他頑皮地在她耳邊吹氣,用無數個蜻蜓點水般的輕吻喚醒她。
「嗯?」香好微微一動,揉了揉眼睛,整個人更加鑽進他懷裡。「不要吵……我還想睡……」
「小女生,起床了,我肚子餓了。」他用挺鼻摩挲著她,細細囁咬低笑著。「再不起來,我可要把妳當甜點吃掉囉!」
「我又不是甜點……」她昏昏沉沉的睏倦意識陡然驚醒,睜大了雙眼緊張地瞪著他。「你、你怎麼靠我這麼近?」
「我好餓,可是妳都一直睡覺不理我。」他索性將頭擱在她柔軟的頸肩處,撒嬌地道。
「啊,對不起。」她登時愧疚得不得了,急忙掙扎著要起身。「我現在就起來了。」
「等等。」他鐵臂緊緊環住她的腰,壓制著她的身子,「妳忘了一件事。」
「是什麼……唔!」她的小嘴已被他深深吻住了。
香好渾身骨頭又酥軟掉了。
看來晚餐得再等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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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們倆坐在一家三層樓高的擔仔面專賣店,濃濃閩南風的建築和佈置讓人彷彿置身在舊年代裡。
他們坐在窗邊,正好可以眺望不遠處的赤崁樓飛簷。
他倆點了用粗瓷湯碗裝盛的擔仔面,還有幾道鹵豆乾、海帶,還有鹹水花生和紅燒豬腳切片等小菜,喝著冰冰涼涼的酸梅湯,感覺更棒了。
「我以前沒吃過擔仔面,虱目魚粥倒是常常吃。」香好夾了一筷子油面,吹了吹,正想一口塞進去,忽然又考慮到形象,於是鬆開了大半麵條,筷子只夾了兩、三根麵條,再小小口吃進去。
齊翼微蹙起眉頭,不解她為什麼要這麼彆扭的吃麵。
「很難想像台南人沒吃過擔仔面。」他揮去這抹怪異的感覺,神情自若地道。
「你是台北人,吃過阿宗麵線嗎?」她眨眨眼。
「嗯。」他也對她眨眨眼。「沒有。」
她忍不住低頭輕笑。
「什麼那麼好笑?」他感興趣地問。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很不像法醫。」
「在妳心中,法醫有一定的長相和形象嗎?」他吃了一口鹵得恰到好處的海帶,笑著問。
「白髮蒼蒼彎腰駝背,近視很深,一張老臉上滿滿都是睿智。」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你們在解剖屍體的時候,一定常常感歎人生無常。」
「是,所以最大的感觸與領悟就是,人要活在當下。」他凝視著她,很高興自己喜歡上的不是個膚淺與容易大驚小怪的女孩子,香好非常能夠領會體貼別人的感受。「想要做什麼就要馬上去做,人生中許多美好的事物,往往是稍縱即逝的,如果不去珍惜,就會自指縫中溜走。」
「就像感情嗎?」她望著他。
「就像感情。」他微笑點頭。
她小臉紅了起來,低頭道:「追求幸福要有很大很大的勇氣,對不對?」
「有的時候,妳只要去體會。」他的聲音放柔了,大掌輕覆住她的小手,意有所指地道:「去感覺,去接受。」
她微微一顫:心跳更快更亂了。「要怎樣才能知道是真愛,還是只是一時的迷惑呢?」
她已經徹頭徹尾地愛上他,感覺到他,也接受他了……可是他呢?那個擁有主控權的人是他,他那麼出色,隨時可以收走那份美好的幸福,她真的會害怕……
如果他沒有很愛很愛她呢?如果他對她只是一時的心動呢?
「我不知道。」齊翼坦白地開口,「也許需要經過時間的考驗。如果剎那間的心動可以維持到白頭偕老,那麼強烈深刻雋永的感覺一定就是愛情。」
「一輩子的考驗嗎?」她有一些嚮往,又有一些恐慌。
還是那句老話,她全身上下有哪一處是值得他愛到老的呢?
他就不同了,她甚至可以想像當他老了,那兩道白眉還是那樣蒼勁,就算彎著腰駝著背,他依舊是個最英俊有型的老頭子。
她的老頭子。
「妳願意嗎?」他低沉有力的聲音穿透她深深的思索。
「願意什麼?」她猛然醒覺,愕然地瞪著他。
「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他眼底閃爍著笑意與堅定的光芒。「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
這一瞬間,她的腦袋轟地一聲變成了一團漿糊,不過是一團甜絲絲、暈陶陶的漿糊。
他真的開口了,真的希望她當他的女朋友?他真的這麼說了?
「啊?」香好張大了嘴,傻住了,卻又忽然好想哭。
「我知道太快了,但我是認真的,事實上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認真過。」齊翼目不轉睛地緊盯著她,屏息等待著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