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亮羽
這回，雷小喬沒有聽從姊姊的計畫，讓姊姊得以順利前往美國，甚至還對麥林招供，害計畫砸鍋。她光是想到姊姊空手道黑帶的好身手，還有罵起人來比機關鎗還厲害的本事，就忍不住想像只鴕鳥一樣躲起來。
當然，雷小喬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躲開一輩子，於是，她找上了黃天浩。
先是來一番關於闖禍的告解，然後小小地抱怨一下雷小彤荒謬的計畫，最後則是央求著黃天浩模擬姊姊罵人的景況，好讓她能先有一些心理準備。
黃天浩在這短短幾十分鐘內，過足了當大爺的癮頭。
「小喬，你這樣也不是辦法。我看，你還是回去向小彤賠罪吧！姊妹哪有隔夜仇？別怕啦！」黃天浩喝著冰可樂，誠心地勸著。
雷小喬猛搖頭。「你不僅啦！是我先答應要配合她的計畫，最後竟然倒戈，你知道這種事在小彤眼裡，是多麼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嗎？如果麥林氣過就沒事了，那倒是還好，要是他們為此大吵一架，甚至還鬧分手，那我不是罪過死了？」
黃天浩一臉興味盎然地打量她。
「想不到你還會擔心小彤的終生幸福啊？」
「拜託！她都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有個好男人愛她，願意娶她，我當然希望她早點有個好歸宿啊！不然，以她這麼糟糕的脾氣，加上古怪的性格，要是成了個嫁不出去的老女人，那我的日子不是更難過了嗎？」雷小喬說得很誠懇。
「看來我之前誤會你了。」黃天浩歎了口氣。
「什麼？」雷小喬睜大眼睛看著他。
黃天浩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原先，我以為你問起他們的戀愛經過，是為了要搞破壞、惡作劇什麼的……」
雷小喬臉上浮現了三條線，尷尬地笑著。
「其實，不瞞你說，我那時候是真的這麼想。只是，計畫竟然被小彤給搶先了一步，這不但嚇壞了我，也讓我深刻地體會到，其實我根本沒有那個膽量做這種事情！」
「嗄？你說什麼？你真的那樣想過啊？」黃天浩差點讓可樂給嗆到。
「是啊！你果然是觀察人微的英明檢察官！佩服佩服！」雷小喬拍起馬屁來。
黃天浩坐直身子：「你！你給我等一下！」
「幹嘛？不喜歡人家誇獎你哦？」
「你分明曾有過不好的念頭，那上次幹嘛翻臉？還把我踩成重傷？你給我說清楚、講明白哦！」黃天浩眼裡在冒火。
雷小喬瑟縮了一下，但還是鎮定地微笑：「你生氣羅？這樣就生氣羅？EQ怎麼這麼差啦！我後來還不是常常帶晚餐來給你吃，那是真心誠意地關心跟道歉耶！不要生氣了嘛！我又沒有真的搞破壞。」
「不是啊，你怎麼可以這麼理所當然地……這麼地……」黃天浩一時詞窮，竟然找不出一個正確的形容詞。
「這麼地沒禮貌嗎？嘻嘻！」雷小喬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對！就是沒禮貌。氣死我了，你竟然一點悔意都沒有！」黃天浩只差沒有嘟起嘴來，那樣子真像一隻膨脹的河豚。
「唉呦！我有悔意啦！不然哦，我就按照小彤的計畫，好好地測試測試麥林有多麼正直，對小彤有多麼深情！我幹嘛還全盤招供給自己找麻煩啊？」
「那是你做賊心虛吧？什麼悔意！」
「不要這樣啦！我知道自己錯了，我不應該弄傷你的『腰子』，更不應該踩傷你的腳背，讓你不良於行了好一段時日。我都已經知道錯了，現在還自食惡果，回家不曉得會被小彤罵成什麼樣子呢！你現在就先消消氣，等小彤他們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再請你吃大餐賠罪嘛！這樣好不好？」
雷小喬使出渾身解數，以她最惹人憐愛的大眼睛攻勢，緊盯著黃天浩瞧，再送上甜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務求黃天浩的原諒。
黃天浩的確是沒辦法真的對她動氣，幾秒鐘之後，也跟著軟化了。
「你哦，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還這麼任性，將來會吃虧的！下次要改進，知道嗎？」黃天浩仍是忍不住叨念。
「是是是，小的知錯了！」雷小喬可愛地吐吐舌頭。
其實，相較於雷小喬剛到台灣時的蠻橫潑辣，這時候的她，脾氣與個性都收斂了不少，仔細觀察之後，會發現她是個聰明、可愛的小女人。
前陣子依賴姊姊的照顧，以往拜金的行徑也不復見，專心一意地在工作上求表現，的確也讓黃天浩對她改觀。
「我其實學不來小彤罵人的樣子，不過，我倒是可以模擬一下她用空手道揍人的樣子，我看過很多遞羅！」黃天浩使壞地嚇唬她。
雷小喬臉色一變。「不行！我是靠這張臉吃飯的耶！你救救我，不要讓我回家挨揍啦！」
「真是標準的惡人沒膽。」黃天浩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是覺得雷小喬既可惡又可愛，讓人無法真正生氣。
「我想，小彤雖然會感到生氣，但畢竟你們是姊妹，她應該不會對你痛下毒手才是，你太過擔心了。」
「真的嗎？我怎麼老是看到小幸在挨揍？他們也是『姊妹』啊！」雷小喬依然擔心。
「小幸習慣了，而且，那是他們之間感情好的一種表現。」
「噢。」
「其實，小彤很疼你的，你幹嘛老把她想得這麼可怕？」
「是嗎？」
「是啊！麥林跟我說，她不但為了你四處打點以前在時尚圈的人脈，還打算為你佈置一間舒適點的房間，等小幸『嫁人』之後，要讓你住得舒服點。甚至，她也跟麥林達成協議，在你嫁人之前，要讓你跟他們一塊兒住，也好照顧你的生活起居，我不僅，有這樣的姊姊，為什麼你先前還有搞破壞的惡作劇念頭？」
黃天浩的一番話，讓雷小喬心裡五味雜陳。
「我羨慕她，更嫉妒她。從小，小彤就是爸爸的心肝寶貝，是爸爸的榮耀與驕傲，同樣是他的女兒，爸爸卻連問都沒有問過我，想不想承襲他的衣缽學空手道？就算我在學校的表現再好，爸爸也從來不曾用跟小彤說話的那種眼光看著我，只是要我好好地唸書，要當個乖巧的女兒。」
雷小喬手裡抱著抱枕，表情像個孩子似的。
「小彤在各方面都像極了爸爸，我比較像媽媽，但媽媽也沒比較疼我。生了我之後，媽媽的身體差了，隔了六年才又生下子強，大概是中年得子，加上子強真的很乖巧，她把心思都放在子強身上，更不理會我了。你不懂，身為家中老二的我，成長的過程中是怎樣的被父母忽略、漠視……」
黃天浩看見了雷小喬眼裡蘊蓄的淚水，還有長年累積下來的不平，在那一刻，他的心也跟著糾結在一起。
他伸出大手，輕輕地拍撫雷小喬的頭，最後，乾脆讓她挨靠著自己的肩膀。
「我知道那種不被父母關愛的寂寞。雖然我家只有我跟妹妹兩個孩子，可是我父母的感情始終不和，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業，家裡的氣氛除了冷漠，只有無止盡的寂寞。幸好，我跟妹妹的感情很好。」
也不知道是安慰雷小喬，還是在安慰自己，黃天浩笑著說：「其實，像我們這種沒有父母太多關愛而自己長大的孩子，反而比一般人多了一份毅力，在社會上也比較容易出人頭地，你看你，不是第一份工作就大獲賞識嗎？」
雷小喬微笑地看著他。「你怎能這麼樂觀？明明是帶著妹妹孤單地長大，卻好像一點也不覺得寂寞似的。」
「我從小就學會了不對任何事情抱著期待，因為不期待，所以，失望的機率就會減少很多，那麼，受到傷害的機率就更低羅。用這樣的心態去過日子，當然容易顯得快樂。」黃天浩親暱地捏捏雷小喬的鼻子。「別想那麼多了，人生很短，別給自己上那麼重的枷鎖。」
雷小喬大方地將頭往黃天浩身上靠，帶著點感激的心情。「謝謝你安慰我，我應該早點認識你。」
「走吧！我陪你回家去，真正的難題還沒解決呢！多個人也比較好說話。」黃天浩拍拍雷小喬的肩膀。
「真的？哇！太棒了。」雷小喬舉高雙手歡呼。
「你這麼高興幹嘛？」黃天浩好笑地看著她。
雷小喬調皮地吐吐舌頭。「至少，小彤若是真的揍我，還有你這個超級安全氣囊可以幫我擋一擋啊！」
「喂！沒禮貌。」黃天浩無可奈何地苦笑。
這倒是真的，自從認識雷小喬之後，前前後後算起來，不管是幫她擋傷，還是挨她的傷，自己都還算是個「好用又有擋頭」的大肉墊哪！
第九章
雷小彤不停地在房裡摔東西，間雜著幾句讓人聽不清楚的罵聲。
小幸一臉憂心忡忡地守在她的房門口，擔心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凱子更絕，頭上戴著安全帽，手裡還拿著根球棒，一副捍衛家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