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鍾璦
「不,讓我走吧,我該回去了。」章芸迴避那雙滿是痛苦的黑眸的逼視,扭了扭被鉗制住的身子,嘗試著掙脫他。
「有人在等你?」藺兆祀的臉上泛起一股想殺人的邪惡神色,「你這賤女人,這麼快就勾搭上別人?」嫉妒蒙蔽心神,他口不擇言的宣洩自己沉重的傷痛。
章芸的身子僵了僵,「是的,我現在過得很好,請王爺不要再打擾我。」忍著被羞辱的淚水,她絕情的道。
「該死!」憤怒讓他高高舉起手,正要落下時,卻接觸到她哀戚的淚眼而陡然止住,反往自己的臉頰上狠狠地掌去,隨著清脆的響聲而來的,是印在他臉頰上發紅的五指印。
章芸的心一痛,倉皇的將珍珍放在竹籃裡,上前審視著他的臉頰,心疼的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不知道打在他身上,卻痛在她的心上嗎?
「少假慈悲了,滾。」藺兆祀大手一揮,將她推倒在地,但心中隨即後悔不已。
「娘、娘。」珍珍被驚醒,習慣性的呼喊著娘親。
「珍珍乖,我帶你回家去。」章芸站起身,連忙安撫的朝珍珍伸出手。
珍珍停止啜泣,點點頭,讓她用手臂圈抱起自己。
藺兆祀沒有忽略章芸慌亂的神情,但怒火讓他失去了判斷能力,咬著牙道:「跟我走。」不管她是否已嫁做人婦,他尋了她這麼久,怎麼可能再放她走。
章芸抬起眼瞼,深深的凝視著自己摯愛的男人,壓抑住內心的千百個願意,口不對心的說:「芸兒已非往日的芸兒,王爺還是請回吧。」
「我管不了這麼多,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獨自離開。」藺兆祀大步一跨,捉住她的手腕,「就算必須殺死那個男人,我也要帶你一起走。」
他是認真的。章芸從他的眼眸中可以看出那道堅定的目光,「何必呢?王府中,並沒有芸兒的容身之處。」他已經有了新福晉,為什麼還要逼她回去呢?
「誰說要帶你回王府的?」他皺了皺眉問。
「不回王府?」他的意思是,要將她安置在府外?
「我已經不是王爺了,哪來的王府?」他說得淡然,彷彿那個王爺頭銜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說?」她驚訝的瞪圓了眼,怎麼會這樣,她的離開為的就是要保住他的王位呀。
「我違抗了皇上的賜婚,被削去了爵位,不再是王爺了。」他扯扯唇,將困難的過程省略,簡單解釋。
「抗婚……可是,藺福晉明明說,只要我離開,你就不會抗婚的呀!」她不敢置信的喃喃低語,殊不知這一串話全飄進藺兆祀的耳中。
「真的是敏兒要你走的。」他皺起眉,今日他總算證實自己當日的懷疑不假。
章芸抿了抿唇,搖頭說:「跟福晉無關,是我自己不願意留下來拖累你的,可是,為什麼你一點都不瞭解我的苦心,還是這麼做呢?」那她的離開不是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嗎?
「傻瓜。」他一把將她擁進懷中,「你以為我會讓旁人決定我的終身大事嗎?為什麼不問問我?」他痛苦的啞聲道。
淚水撲簌簌的滑落她的臉頰,「你是王爺呀,不該為了一個丫環喪失一切的,而且一個搞不好,就會遭皇上賜死的。」
藺兆祀搖搖頭,「皇上雖然惱怒,亟欲賜死我,不過念在我曾經為朝廷立下不少的汗馬功勞,再加上眾朝臣的極力維護,我只是落個削爵而已。」
他不在意的撇撇唇,「名利對我來說不過有如鴻毛之輕,我又怎麼可能在意?況且,我既然愛上你,就算為你失去生命都無所謂,又何況名利?」他溫柔的拭去她的淚,心疼的凝視著那張令他深愛入骨的秀麗容顏。
「愛?!」章芸茫然的望向他。
藺兆祀點點頭,沒好氣的道:「要不,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苦苦尋你?」這丫頭,為什麼總是搞不清楚狀況呢?讓他白白受了這麼多氣與苦。
天哪,這是真的嗎?她真的從他嘴中聽到這個她願意用生命去換來的字?感動加上驚訝,讓她的淚水更加的一發不可收拾。
「嗯……哇哇——」珍珍困惑的看著章芸俯在藺兆祀的胸前哭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竟也跟著放聲大哭起來。
藺兆祀抱過她,朝章芸說:「我願意接納她,帶著她跟我走吧。」
章芸用力的搖晃著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誤以為她的回答是否定的,他沮喪的低問:「難道你對我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
「不、不是的。」章芸吸了吸鼻子,急急否認,「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呀。」
死寂的心又燃起希望,他期盼的問:「那是什麼意思?」只要她願意跟他走,他什麼都接受。
章芸拭去臉龐上的淚水,輕笑的看著被他抱著的珍珍,「我不可能帶著她跟你走的。」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跟我走?」該死,難道那個男人在她心中的份量比他還多得多?
「不……」章芸決定不再折磨心愛的人,清楚的解釋,「如果不將她還給她爹娘的話,你說我們可以走嗎?」
他驚訝的挑起了雙眉,看了看她那帶著微笑的秀麗臉龐,欣喜得不可自抑,這麼說,這個小女娃並非她所生,根本就沒人在等她?
章芸嬌羞的頷首,「你仔細瞧瞧,珍珍都已經滿足歲了,怎麼可能是我生的,更何況,除了你,我怎會讓旁的人碰我?」
「天哪。」他大手一抱,將她緊緊的攬進懷中,緊繃的心終於可以完全放鬆。
「不過……」章芸遲疑了一會兒,又輕輕的開口,這讓他的心又揪了起來,該不會又有什麼壞消息吧?
章芸羞紅了臉,欲言又止的將他的大掌往自己的肚皮上壓。
「芸兒?」乍然接觸到那微突的肚子,藺兆祀的眼珠子瞪得有如銅鈴般大,久久無法出聲。
她輕輕的點點頭,嬌笑垂首。
「天哪。」他長喟一聲,摟緊今生今世的最愛,輕吐出聲道:「從今以後,永不分離,這是我給你的承諾。」他低下頭,深情款款的瞅著自己心愛的女人,發下誓約。
「吾心亦然。」章芸艷然一笑,偎向他,感謝老天,他們一家終於團圓了……
尾聲
靜謐的房內不時傳來蟲鳴聲,像首交響樂似的在黑夜中迴盪著。
「告訴我,你後悔過嗎?」章芸偎在藺兆祀懷中,輕語問著。
「傻瓜,這輩子我從來沒有這麼滿足過,又何來的後悔?」他用手指輕點了下妻子的鼻尖,堅定的說:「功爵利祿如過眼雲煙,怎麼比得上嬌妻稚兒所帶來的幸福?以後不許你再這麼問了。」
她甜蜜的一笑,「我真沒想過,你會為了我放棄王爺之位。」直到今天,她仍然覺得置身夢中,幸福得讓她害怕。
「我說過,藺家只需有一個王爺便夠,而我,也只需有你便此生無憾了。」俯身親吻她的唇,對他來說,往日如過眼雲煙,懷念但不留戀。
「兆祀……」章芸感動得眼眶泛紅,雙手環上他的脖子,嬌羞的低喃,「愛我……」
他唇畔漾起一抹笑,「尊命。」大手一揮將帳幄放下,白紗內的影子緩緩的交纏在一起,淡黃色的月光自窗欞灑進屋內,白紗內結合的,不只是兩副身軀,更是兩個靈魂的交融,生生世世不悔的誓約。
窗外蟲鳴悅耳,此情此景,正是只羨鴛鴦不羨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