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喬軒
當琅琊韻趕到大政宮時,二公主琅琊蓉正跪在女皇跟前,散發殘妝,狼狽至極。
琅琊韻還來不及向女皇請安,琅琊蓉則是露出獰惡憤恨的表情,朝著琅琊韻撲了過來。
「都是你!琅琊韻,這一切都是你唆使的!」琅琊蓉惡狠狠的想要扑打琅琊韻,但一旁的玄策旋即以折扇格擋,沉聲道:「二公主,這裡是大政宮,一切自有女皇定奪,請您自重。」
「玄策,你——」
琅琊韻對此事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但仍是佯裝不解。
「姐姐,三妹不明白事情的始末。」
琅琊蓉恨恨地道:「你做了什麼,自己心知肚明!」
女皇鳳目一掃,不怒自威:「韻兒,蓉兒說你唆使她製造動亂,再以她手上的兵權平定動亂,藉以得到儲君之位,可有此事?」
琅琊韻搖搖頭:「兒臣從未說過這種話。」
琅琊蓉突然揚聲大笑:「琅琊韻,你以為你不認罪就可以撇清了嗎?別忘了,當時長公主也在場,她可以替我作證!」
琅琊韻低眉斂目,對於她使出的撒手鑭沉著以對:「那麼……就請女皇宣長公主來當面對質吧!」
女皇頷首,對宮人道:「宣長公主覲見!」
片刻後,琅琊貞走進大政宮向女皇行禮如儀。
此時,女皇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退至一旁的琅琊韻,發現她的神情平靜自若,沒有一絲一毫作賊心虛的模樣。
蓉兒指證歷歷,但韻兒卻坦然無懼,難道這件事真與她無關嗎?饒是閱人無數的女皇,一時之間也難以判定了。
女皇望著琅琊貞問:「蓉兒指稱『邊境之亂』的始作俑者是韻兒,並說你在一旁也聽見了,可有此事?」
琅琊蓉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笑容,知道琅琊韻這回必定無法抵賴,她一定能夠洗刷冤屈。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為了想獨佔唐少逸的琅琊貞早已與琅琊韻達成共識。
琅琊貞注視著琅琊蓉好半晌,最後說出出人意料的話。
「回女皇,三妹是清白的。」
此話一出,琅琊蓉的臉色立刻變得死白。
而琅琊韻在無人看見的時候,微微地揚起唇角。
大政宮裡沉寂了好半晌,許久,琅琊蓉才爆發出淒厲的喊叫:「琅琊貞,你好沒良心!你怎麼能做偽證?」
琅琊貞強自鎮定地說:「我沒有做偽證,我確實是沒聽見。」
琅琊蓉跌坐在地上,看見女皇眼中清冷的寒意。
「蓉兒,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女皇!」她連滾帶爬的扯住女皇的衣袍,狂亂的搖頭,「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冤枉的!」
女皇厲聲反問:「那麼,你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琅琊蓉啞口無言。沒有,她沒有!
看見琅琊蓉臉色灰敗的說不出話來,女皇便知道事情已沒有轉圜的餘地。她沉痛的宣判著,「依照我琅琊國的律法,叛亂是惟一死罪。來人!將二公主押入大牢,聽候處決。」
「不——我是冤枉的!女皇,我是冤枉的──」琅琊蓉淒厲的吼叫著,但沒有人肯相信。
琅琊蓉被侍衛拖下去了,女皇像是頓時老了十歲般無力地道:「你們都下去吧!朕要一個人靜一靜。」
「是。」琅琊韻、琅琊貞與玄策紛紛退下,偌大的大政宮裡霎時靜默得有如死寂。
女皇閉了閉眼睛,心中難掩悲痛。
雖說琅琊蓉有這樣的下場是咎由自取,但……她畢竟是她的女兒啊!全天下有哪一個母親會狠心的殺死自己的孩子?可是……她是琅琊國的女皇,為了維持琅琊國的律法及她的威信,除了將意圖叛亂的女兒賜死之外,她還能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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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長公主肯為你做偽證?」
玄策輕若耳語的問話讓琅琊韻頓住了將要踏出去的腳步。
琅琊韻回過身來,看著玄策那張帶笑的臉龐。
玄策是知情的?但……可能嗎?如果是,那麼他為什麼不拆穿她?
琅琊韻摒退了左右:「你們先退下。」
「是,公主。」
待所有閒雜人等都退開後,琅琊韻以一雙清麗無辜的剪水雙瞳回視他犀利帶笑的目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我就再說得明白些吧!」玄策笑了笑,俯近她低語,「二公主的叛亂,與你脫不了關係。」
琅琊韻沒有露出一絲一毫驚慌失措的神情,僅是揚眉反問:「何以見得?」
「因為二公主惹出了這場事故之後,顯然沒有想到要如何善後,倘若事情是別人指使的,那這個疑點就解釋得通了——因為,只要抓住了二公主的個性,這借刀殺人的高招必然能夠付諸實行。」
「郡王爺,你這頂帽子扣得本宮好生委屈啊!」她眨著大眼睛,表面上故作鎮靜,但心中卻惶恐不已,「我可沒拿刀子架在二公主的脖子上逼她造反哪!」
「你根本不需要動刀,只要簡簡單單的幾句耳語,就足以煽動二公主那瞻前不顧後的性子了。」
琅琊韻雖然表面波瀾不興,但心頭的警鐘大響。
玄策果然知道一切!
凝視著她瞬間變得警覺、嚴厲的雙眸,玄策知道自己這番話已令她心生戒備。
琅琊韻緩緩地斂去笑顏,晶亮的黑眸閃爍著冰冷的寒光:「玄策,你告訴我這些話的用意是什麼?」
「我只想問你,用這種方式除掉你的手足,難道你不會於心難安嗎?」
「是她的貪念逼自己走上不歸路,終至自取滅亡。」
「如果不是你在她的背後推了一把,今天她不會落得如此的下場。」
琅琊韻冷冷一笑:「你沒聽見嗎?長公主已為我做了證,她證明我沒有說過那些話。」
「你我都清楚,她會為你做偽證,是因為她想獨佔唐少逸,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愛可以使人盲目,這一點,玄策再清楚不過了。
琅琊韻尖銳的反問:「那麼你呢?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玄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地注視著琅琊韻那雙善於偽裝的眼眸。
「我要你。」
聞言,琅琊韻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沒聽錯吧?在你揭穿我的真面目之後,竟然告訴我——你要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玄策的心裡到底在盤算什麼?
他溫煦的笑意宛如春陽般惑人:「心如蛇蠍的公主正好與冷血無情的郡王是天生一對,我欣賞你絕決的手段。」
「你的奉承不具任何說服力。」琅琊韻冷聲道。
「那這麼說吧!因為,如果你不除掉掌握兵部的琅琊蓉,將來因她喪命的百姓會更多。如何?韻公主,這樣的奉承你可滿意?」
琅琊韻眼波一轉,終於漾出美麗絕倫的笑意:「了不起!你是第二個能看穿我意圖的男人,郡王爺。」
是的,她今日的殘酷,就是日後百姓的福祉,倘若下一任的皇位由琅琊蓉繼承,那麼,琅琊國就會很快的由興盛走向衰亡。
這個男人太精明了,除了唐少逸,她不曾遇到第二個能夠洞悉她內心的人。
「真可惜,我竟然不是第一個。」他遺憾地鬆開手。
「但你可能是最後一個。」琅琊韻巧笑嫣然地響應。
「如果我沒有聽錯,你這句話似乎別有用意。」
「是的,」她回眸看他,「我需要你的力量,玄策,你願意與我合作嗎?」
玄策在朝中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就連女皇也倚之為股肱,如果能夠得到他的幫助,對她而言絕對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
玄策搓著下巴:「合作?我不太喜歡這樣的說法,換一種如何?」
「依你看,該怎麼說呢?」她越來越欣賞這個直言不諱的男人。
玄策邪氣的一笑:「要是我的話,寧可說是……『聯姻』。」
第八章
毀情──
論婚姻天上,不算蹉跎。
有多少死別生離,
都則為名韁利鎖。
雖然斷腸,何曾皤,
到今日洞房簾箔,
比不得聞聲對影消磨。
今晚子時,我在瀟湘館等你。
逸看完紙條,琅琊韻將之放在燭火上端燒成灰燼。
見主子沒有響應,龍五忍不住開口,「公主,需要差人備車嗎?」
「不,不用。」琅琊韻的面前攤放著許多吏部的上書公文,就著亮晃晃的燭光,她纖白的五指運筆如飛似的不停地批示著,頭也不抬的響應道:「我不打算去赴約。」
龍五不禁愕然,「可是……打從您回宮後,與唐大人足足已經有七日不曾見面了。」
「舞兒,」琅琊韻喚著龍五那鮮少有人知曉的真名,好笑地道:「一個公主與樂官私下會晤,成何體統?」
聞言,龍五更覺訝然。
自何時開始,主子竟在意起這些迂腐的禮教了?
琅琊韻在批閱完最後一份公牘,放下了筆,這才緩緩地道:「少逸已經是女皇賞賜給四公主的侍臣了,若我與他私會之事走漏,或是被人遇個正著,無論是對他或是對我,都是非常不利的事。」
「但是……」龍五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