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喬軒
琅琊韻閉了閉眼睛,握緊粉拳,強迫自己說出違心之論。
「對我而言,你不過是一顆戰棋而已。」
她無情的響應打垮了唐少逸,他慘白著一張臉,幾乎不敢相信她會吐出如此殘忍的話語。
唐少逸緊抓住她與他相對,漂亮深邃的黑眸閃動著疼痛的情緒。
「你一定要這樣折磨我嗎?」他忍耐的看著她,「我怎麼會愛上像你這般殘酷的女人?」
她尖銳的反駁著,「是你一再逼問我相同的問題,如果你覺得我的話太過殘忍,我勸你最好把我的回答仔細的記下來。」
「但是,我不想記下你言不由衷的謊話!」
唐少逸一說完,琅琊韻柔美的身軀立即僵住了。
他捧起她絕美的容顏,像是捧住今生最重要的寶物。
「我知道你那些話不是當真的,你的心已經動搖了,只是你不肯去面對。」
「少自以為是了!你根本不瞭解我——」
「我瞭解你,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他比誰都要清楚她那老愛說反話的壞習慣。
她還要辯、還想鬥,但唐少逸迅速地俯下頭,吮住她那張鮮艷欲滴,卻又如刀刃般鋒利的唇舌。
琅琊韻的掙扎意念很快地便融化在他的吻裡,她無法抗拒這樣深情、這樣濃烈的吻。
「韻兒……不要疏離我,不要在我們之間豎起防禦的高牆,你知道我是一個多麼容易心碎的男人,所以……不要折磨我。」他緊擁著她,像是害怕會失去她一般。
琅琊韻無力的響應,「既然愛我是一件這麼痛苦的事,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棄呢?」
唐少逸揚起一抹笑,那笑容既無奈又淒楚。
「太遲了,不是嗎?愛都愛上了,現在不管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他愛她的程度,遠遠超過她所能想像的。就算是要為了助她達成目的而任人擺佈,他也甘願承受。
琅琊韻忍不住歎息。
「少逸,如果有來生的話……別再愛我了。」
「如果真有來生,我一定也會像今生一樣,苦苦的糾纏著你吧?」
一股熱烘烘的情緒在胸臆間翻滾著,她察覺到她的心在顫抖,而她的視線轉為一片朦朧,接著,一顆晶瑩透明的液體水晶從長長的羽睫上滾落——
「這……這是什麼?」她看著手上的水滴,不解的低喃。
「你的眼淚,韻兒,」他說話的語調是如此溫柔,執起她的手,熾熱的唇舌纏繞著她的指尖,同時吮去了那顆落在手心裡的淚珠。「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掉淚,是為了我嗎?」
「當然不是……怎麼可能……會是為了你……」她失神的猛搖著螓首,怎麼也不肯承認那顯而易見的事實。
要是承認那是為他而落的淚,也就等於承認了自己的心啊!
「你在扯謊!如果你想說服我,那就看著我的眼睛。」
琅琊韻不肯,只是不斷地搖頭。
面對她的倔強、她高傲的自尊,唐少逸不禁輕歎一口氣,屈服了。
「我不再逼你,但是,韻兒,我會等到你願意承認的那天為止。」
第六章
淪陷──
昨歲舊期非錯,
今夜新婚堪賀,
明日別離無那,
相思可憐,
不是相思不奈何。
御書房裡,女皇緊蹙著蛾眉看著快馬由邊境送來的奏章,一本又一本,堆得有如山高。
女皇一本一本的翻閱著,一目十行的看過去,上頭所奏之事全都大同小異,講的都是邊境無端動亂一事。雖然蓉兒與二駙馬已趕到邊城去坐鎮指揮,但她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何事惹得陛下心煩?」一名身著皇族服色的男子輕聲開口。
「先是盈兒向朕要求將樂官唐少逸賜給她做侍臣,」她推開滿桌的奏折,煩悶地道:「再來是邊境動亂一事,我琅琊國邊境雖與大宛國境接壤,但相安無事已有數十年,朕怎麼也想不通這場動亂是因何而起!」
「微臣認為,四公主已行過及笄禮,是該為她的親事做打算了。不過是個侍臣,賜給四公主也未嘗不可。」
「那怎麼成?盈兒貴為琅琊國的四公主,終身大事怎可輕率?」門不當戶不對,絕對不成的!
男子抿唇一笑:「該說陛下太寵愛四公主呢!還是陛下捨不得唐少逸的琴藝?」
女皇瞪了他一眼:「臭小子,敢這麼對朕說話,是想掉腦袋嗎?看樣子,朕命你執掌刑部是太輕鬆了!」
「微臣不敢!」男子笑嘻嘻地一揖,「只是,微臣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妥,公主有一、兩個侍臣也無可厚非,再說,唐少逸的人品出色卓絕,少有人能出其右,陛下應該可以放心。」
女皇沈思了半晌,「好吧!那就這麼著了。」
「至於邊境之事……」一旁的爾雅男子輕搖折扇,尋思道,「微臣認為……這場動亂發生的時機,未免太過巧合。」
「哦?」女皇挑眉,望著男子,「玄策,此話怎講?」
「陛下的四位公主皆已行過及笄之禮,依照我琅琊國的律法,陛下在一年之中,必須盡速決定儲君人選。」
玄策的話讓女皇心中一凜,很快便會意過來了。
「你是說……這場動亂與儲君之爭有關?」
「微臣不敢如此斷言,但是,依照種種跡象看來,這個推測倒有幾分道理。」
「這麼說起來……你對這件事的內情想必知道的不少。」
玄策語帶玄機的說:「要查清此事並不難,難的是對方的權位在我之上,除非經過女皇特許,否則,微臣不敢輕舉妄動。」
女皇鳳目微瞇,精銳中透露著些許慍怒。
「莫非,你是在懷疑朕的四個女兒與這場動亂有關?」
「微臣不敢。」雖然明知道這麼說很有可能會掉腦袋,但是,玄策並未因此而避諱不談,「微臣只想提醒陛下,自古以來,為了爭權奪嫡的戲碼經常上演,而且,總是於在上位者尚不自覺時就已然展開,臣雖不樂見此情形,但仍要提醒女皇不可輕率視之。」
女皇看著他,許久許久。
「玄策。」
「臣在。」
「你為什麼要告訴朕這些?你是晉王爺的嫡長子,是我的親侄子,位居郡王高位,倘若朕的四個公主全都無法繼承王位,你將是眾皇子、親王、郡王之中最易脫穎而出,成為攝政王的人,難道你對攝政王之位一點也不心動嗎?」
琅琊國皇室的規矩是以公主為主要繼承人,倘若女皇膝下無女,則從皇室宗親貴族的女兒中擇優繼承,但是,必須再欽定一名男子作為攝政王,此人必須更改姓氏為「琅琊」,成為女皇之子,好輔佐下一任女皇攝政;雖然他永遠無法成為帝王,但其所出之女一樣可承襲公主爵位,具有繼承王位的資格。
玄策笑了笑,唰地合上折扇。
「說不心動,是騙人的。我琅琊國雖幅員不夠遼闊,但卻是南來北往的出入要塞,同時盛產銀礦與鐵礦,得天獨厚的條件很難令人不心動。」
「攝政王之位既然不是你所謀求的,那什麼才是你真正想要的?」
玄策抿了抿唇,「微臣怕說了會惹怒女皇。」
「朕答應你不動怒就是。」
「玄策沒有鴻鵠之志,不愛江山愛美人。」
「美人?」女皇因為邊境動亂而緊蹙的眉,因為過於訝異而不自覺的舒展開來,「你有中意的對象?」
「是的。」
女皇好奇的追問:「是誰?」
「一個瞧也不瞧我一眼的女人。」玄策避重就輕的打著啞謎,「請陛下就別再追問,著實窘煞微臣了。」
「朕不再追問就是,不過,朕要與你做個協議。」女皇棋高一著的掐住他的弱點,以利益做誘餌,「倘若你能揪出邊境之亂的始作俑者,我就把你想要的美人賞給你。」
霎時,玄策的眼中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的凌厲光芒,「微臣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你可得好好表現,別讓朕失望。」
「微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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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膳,唐少逸帶著琅琊韻輕裝單騎的離開農莊,準備到附近的市集走走,護主心切的龍九自然說什麼也要跟去,不過,在琅琊韻的堅持下,龍九隻好在安置馬兒的小酒館裡留守。
初次來到市井小民熙來攘往的市集,琅琊韻對任何事都覺得新鮮,並且興致盎然,她睜大雙眼瞧著,從來都不曾見過如此熱鬧的地方,她會看猴兒雜耍看得拊掌大笑,也會在許多攤位前佇足不前,帶著濃厚的興味看著婦女與菜販你來我往的殺價。
見到她投入的樣子,唐少逸微微的笑了。
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像個不折不扣的十八歲少女,而不是高高在上,伸手難及的尊貴公主。
「糖葫蘆——賣糖葫蘆喲——一支兩文錢,三支五文錢喲——」小販不住的叫喝著,吸引了許多孩童垂涎的目光。
「糖葫蘆?那是什麼?」她看著那紅紅的玩意兒,印象中,宮裡不曾見過這種東西。
「零嘴兒,想吃吃看嗎?」唐少逸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