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林淮玉
那天愛敏感的想起何敏--自稱是尹墨生母的女人,她也有這些毛病嗎?
那天愛神色一斂,若有所思。
「我真的這麼難相處?」他並不意外自己給她這種印象。
「是爸媽把你給寵壞,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也不可能有機會我行我素了。」
「妳說得對極了。尹家就我一個孩子,他們一味的寵我,就把我給寵成今天這副模樣。」
那天愛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裙裝,裙襬下方繡著一排小小的粉色玫瑰花,長長的頭髮在腦後綰成一個簡單的髻,白皙賽雪的頸子露了出來,頸子上戴著一條精巧的銀色項鏈,就站在他的前方,既典雅又高貴。
「誰送妳的項鏈?」
「呃?」她下意識的摸了摸頸上的項鏈。
「沒見妳戴過。」他的口氣極隨性,輕得好像並不想知道答案。
「我們並不常見面,你自然沒見我戴過。」
他的眼神在一瞬間防衛起來,剛才短暫的和睦氣氛霎時消失無蹤,他的眸裡跳動著火焰,不知道是不是怒火。
「妳這是在指責我嗎?」
她不自在的側身,在茶壺裡加熱水。「當然不是,我是開玩笑的,你不要太認真,這條項鏈是朋友送的生日禮物。」她省略送禮物的人是杜拉拉和楊鵬程。
「不用告訴我,我並不想知道那麼多。」他站起身,往客廳走去。
「真的是朋友送的禮物。」她急著說。
尹墨沒回頭,不在意她說什麼。
他出門了,連一聲再見也沒說就走了,唉,她又把一切搞砸了。
一抹自嘲的微笑在她的唇角浮現,尹墨根本不在乎她,她又何必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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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拉住院期間幾乎都是那天愛在照顧她,因此雖然尹墨並不想見到那天愛,可還是免不了要見上幾面。
「拉拉的病要不要緊?」那天愛問。
「能多休息就多休息,不必急著出院。」尹墨淡淡的說,語氣尋常到沒人會懷疑他們兩人除了醫生和病人關係之外還會有什麼其他關係。
「可是,拉拉一直嚷著要出院。」
尹墨冷冷的看著她,眼裡透著不耐煩,「我的時間很寶貴,如果妳沒有其他的問題,我希望妳不要一天到晚出現在我的醫院裡。」
那天愛又被傷了一次,幽幽地說:「對不起。」
「不要光說對不起,我要妳說到做到,這裡是醫院不是公園,當我忙得不可開交時,妳卻只會在這裡跟我說對不起,這些話我已經聽膩了。」
「我明白,在這裡我是一點忙也幫不上,我會記住你的話,不要一天到晚出現在三鼎醫院,對不--」那天愛連忙把到嘴的話吞下去。
「夠了,我不想再聽到一句對不起,杜拉拉想出院就讓她出院,不過妳要提醒她多休息,有些病是累出來的。」
「好,我會告訴她要多休息。」她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院長室。
尹墨突然叫住她:「天愛。」
她回眸等待著他開口。
他遲疑了一下才問:「昨晚媽打電話給妳?」
她點點頭。
「聊了些什麼?媽對我好像有很多不滿,自我們結婚以後,她沒有一天對我滿意。」
「媽一直以你為傲,怎會對你不滿?」
尹墨調侃道:「她疼妳,老站在妳那邊幫妳數落我的不是,真不知她是我的親媽還是妳的親媽。」
她對「親媽」這兩個字很敏感,心虛的說道:「媽是因為關心我們的事,所以才會老是對你嘮叨。」
「她到底說了什麼?幹嘛吞吞吐吐的?」
她沉吟了下,想著應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後來她決定實話實說:「媽問起為什麼我們結婚三年還沒有好消息,她和爸都急著抱孫子,還說要我們趕緊生個孩子,如果我們沒空帶孩子,她會幫我們帶。」
他雙手交握於前,口氣饒富興味,「妳怎麼回答媽?」
「我跟媽說我們還年輕,不急著有小孩。」
他不悅的道:「妳答得不好,我不喜歡妳的答案。」
她抬眼看著他,「嗯?」
「妳應該老實跟媽說我們不會有小孩,因為沒有感情基礎的我們一點也不想有小孩,媽要是再問起妳的話,妳就這麼告訴她。」
她否定他的話,「不,我不能這麼說,爸媽會擔心。」
「擔心什麼?他們當初逼我娶妳時,就該料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可是……」
「不然妳就告訴爸媽,問題出在我身上。」
「什麼?」她瞪大眼。
「不孕啊,這沒什麼好大驚小怪,妳就說我不孕好了,反正我無所謂。妳不必一副少見多怪的模樣,這年頭不孕也沒什麼大不了,我一個月總要醫治幾對不孕症的夫妻。」
「可是……」
「沒什麼可是不可是,妳不要以為時間久了就能改變什麼。我再說一次,不論時間過去多久,我不愛妳的事實不可能改變,妳跟我在一起就要認清這一點,我不喜歡妳試圖利用我爸媽的力量逼我就範,我不會再做任何妥協,娶妳已是我最大的讓步。」他說得斬釘截鐵,但心裡並非完全沒有任何波動。
其實自己對她,已不是全然的排斥。
只是有些東西,他還分辨不出好壞。
那天愛心中一酸,每每同他交談的過程總是這樣--不斷的傷心。
當他稍微對她和氣時,她就會在心裡小小的期望著他能發現她的優點,期望她的愛不會付諸東流,可是這一切最後好像都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他仍然不願施捨她一點愛,不論她有多麼愛他,他的心好比鐵石般殘酷。
「我知道,你不必一直提醒我。」她虛弱一笑。
「我看妳還是沒聽懂我的話,我再說一次,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們只會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我知道了。」除了這句話,她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他一直給她一種若即若離,難以捉摸的感覺。
「出去吧,我要開始忙了。」尹墨下逐客令。
她不再說什麼,心中的痛好像一輩子也好不了。
此時,尹墨的手機響起,他接起聽了一下,然後看了她一眼,語氣溫柔的對著話筒說:「我今天一整天都會很忙,對,不要等我,當然,我會替妳過生日,我一定會過去。想要什麼禮物自己去挑,五克拉是嗎?看上眼就去買吧,乖……」
一聽內容就知道是和外面的女人說話,那天愛僵硬的走出院長室,眼眶含淚就要滑下:她眨了眨眼,不願讓淚珠落下。
她不能再為他和別的女人掉淚,她告訴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傷心不是辦法,男人並不會因為妳的淚水而改變,哭是沒有用的。
尹墨一見那天愛離去,旋即換了口氣,「好了,我很忙,不要無理取鬧,我說過,我想過去就會過去,沒有重要的事不要打電話給我。」隨即掛上電話。
這才是真正的他,鮑安妮不只要五克拉戒指,還要一棟豪宅做生日禮物。
他不是給不起,而是他不喜歡女人過分市儈,那會讓他覺得女人和他在一起並不是因為他這個人,而是因為他的身家財富。
他愛的女人怎麼可以這樣?
一個女人就該是乾乾淨淨,不染世俗,只會為了她的男人而活,為了他的男人死,只是這樣的女人似是絕種了。
楊鵬程常笑他是一個矛盾的人,嘴上說著要風塵女子做妻子,可心裡卻又想望著這個風塵女子得不染世俗,心靈純真又乾淨。
套句楊鵬程的話:世上有這種雙重人格的女人嗎?既風騷又純情:既冶艷又高雅,有的話請介紹給我。
他低歎,自己是不是太貪心了?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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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拉出院了。
本該是高興的出院日,杜拉拉卻一點也不快樂。
這一天,天空沒有一絲烏雲,白雲很輕,軟綿綿的像棉花糖。
「楊鵬程竟然沒來看我,他不是皮在癢,就是找死。」
杜拉拉一肚子怒火。
「鵬程到日本談生意,趕不回來。」那天愛替他緩頰。
「女朋友住院就應該隨侍在側,什麼都不成理由,天愛,我不像妳,我不寵男人,一點寵的假象和模糊地帶都不能有。楊鵬程完蛋了,我不會原諒他,他這樣對我,我會加倍還在他身上。」杜拉拉咬牙切齒的說。
「男人為了生意上的事難免會疏忽女朋友,妳就不要跟他計較了。」
「不可能,妳的尹墨如果這樣對妳,妳自然會二話不說的原諒他,可我不同,天愛,我真的不同,不要勸我跟妳一樣,我辦不到,就是辦不到。」
這就是杜拉拉,愛恨分明,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委屈自己,她從不做窩囊廢。
「拉拉,得饒人處且饒人,鵬程不是別人,他是妳的男朋友。」
「若是別人或許我就會原諒,但楊鵬程是我男朋友,我就是不能原諒,他真的很過分,一點也不關心我,他的那些公事哪裡一定要他才能辦?又不是校長兼敲鐘,他八成到日本會女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