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明曉溪
明曉溪的聲音中有些譏諷:"您把那叫做'犧牲'?我認為那是'罪惡'。野心和慾望是世間最可怕的東西,它可以讓人瘋狂,在瘋狂中會傷害到許多無辜的人,但最終它還是會讓瘋狂的人自己萬劫不復。"
"你……"他衰老的面孔有些顫抖。
"我不願意冰成為一個瘋狂的人。"她堅定的看著他:"我會用我所有的努力將他從這個泥潭裡拔出來。我不要他身背血腥,哪怕那些血腥是別人的。我要他清清白白地問心無愧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牧野爺爺顫巍巍地從椅子裡站起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呢?我一直覺得你跟這裡的氣氛格格不入。你是一個眼中容不得半點黑暗的孩子,在這裡你不覺得痛苦嗎?"
明曉溪也站起身子:"我並不喜歡這個地方,但是,我喜歡冰。"
牧野爺爺用蒼老的手拍拍她年輕的肩膀:"好,好,這樣我就放心了。……曉溪,不要把爺爺想得那麼壞,我是還有些不捨得'牧野組'的基業,但流冰也畢竟是我唯一的孫子啊……我會好好考慮你的話的……"
明曉溪把她的手掌蓋在他無力的手背上,帶著歉意地說:"牧野爺爺,我可能說了一些不得體的話,但我沒有任何惡意,請您原諒我。"
牧野爺爺笑一笑:"曉溪,我闖蕩江湖幾十年了,怎麼會看不出來呢?你是個好孩子,冰兒真是有眼光。啊……我要是當年能遇上一個像你這樣的女人,也許局面就和今天很不一樣了……呵呵,我進去了,你慢慢看書吧。"
明曉溪把書拿起來,輕輕扶住他的胳膊:"我跟您一起進屋好了,今天讓我做幾個小菜給您賠罪,您想吃什麼呢?"
一老一少親密地攙扶著向屋裡走去,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們曾經有過一丁點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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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天色已經徹底黑了。
牧野流冰換了一身白色的衣服,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明曉溪。她把最後一本書塞進包包裡,拎上已經空空如也的保溫瓶,仰起小臉兒笑著對他說:"好了,我收拾完可以回去了。"
他輕輕皺眉:"留下來,不要回去了。"
明曉溪驚訝地眨眨眼睛:"那怎麼可以!你這個滿腦子壞念頭的傢伙。"
牧野流冰俊秀的臉上飄過一絲陰雲,他猶豫了一下,低聲說:"最近赤名大旗那裡可能會有動作,我不希望你發生什麼危險。"
明曉溪緊張地跑到他身邊:"那你呢?你會不會有危險啊?"
他歎息著拍拍她的腦袋:"我正是怕他對我無計可施,才會想到拿你下手。"
"真的?"明曉溪笑了:"你沒事就好,至於我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可是天下第一的明曉溪啊,怎麼可能會吃虧呢?"
牧野流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拉起她的手,放到她的掌心:"這個給你。"
明曉溪一個激靈,連忙把它又塞還他:"這是什麼?"
"手槍啊,"牧野流冰把玩著那銀色的小東西:"沒見過嗎?"
"你那是什麼口氣?"她不服氣地挺起胸膛:"我當然知道它是手槍,我還知道這種手槍是美國最新研製的,號稱在全世界體積最小,火力最大。"
牧野流冰驚奇地看著她:"你還真知道?"
"那當然,我的一個表姐是警督,她對各種武器都很著迷,經常拿一些畫報呀,實物呀給我看。"明曉溪得意地說:"表姐有時還帶我去靶場練習射擊,我的槍法也很準呢。"
"那你為什麼這麼害怕它呢?"他把銀色的小手槍放在自己掌心。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不願意招惹這種可能帶來血腥的傢伙。"明曉溪鄭重地看著他:"你想讓我用它防身?"
他點頭。
"不用了,"她輕笑著從身邊摸出一個彈弓:"我有這個!"
牧野流冰笑了起來:"這種小孩子的玩意?"
她不滿意地皺皺鼻子:"這可是我想了很久才想出的最佳防身武器。體積小巧,便於攜帶,既能達到退敵的效果,又不至於傷人太重,而且它的彈丸可以隨時供給,像石子啊,玻璃啊,甚至花生米,硬糖果,紐扣都可以來充當,又經濟又實惠,不比手槍強得多嘛?"
他搖搖頭:"我覺得不妥,如果赤名大旗真的對你行動,這把彈弓……"
明曉溪把彈弓收起來,輕輕抱住他的胳膊:"不用為我擔心。我會很機靈的,如果有什麼危險,我馬上撒腿就跑,這總可以了吧。"
牧野流冰把她拉到自己懷中,下巴溫柔地放在她的腦袋上:"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讓你受到一點傷害。"
他的話讓她的心輕輕飄了起來。她抱緊他的身子,柔柔地說:"你也要保證你不再受傷,你不知道看見你受傷我心裡有多難過……我要一輩子像這樣抱著你,你也要一輩子像這樣抱著我,所以我們兩個都要好好的。"
牧野流冰深深吸一口氣,將她柔軟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更加擁緊,一直一直擁緊,想將她永遠擁進自己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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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試一天一天逼近,仁德學院的學生們都逐漸緊張起來。這雖然是一間日本的貴族學府,但它為了保證教學質量對學生的成績還是非常看重的。如果一個學生考試成績非常糟糕,那麼等待他的將是很悲慘的命運。
為了應付考試,能夠給在台灣的親人一份令他們滿意的成績單,這段時間,明曉溪減少了去看牧野流冰的次數,全神貫注地埋首在書本中。她廢寢忘食地刻苦攻讀,卻發現自己似乎並不是作學問的料,很多問題看來看去她也看不明白。
唉!教室裡的同學們已經走光了,連平時最愛跟她閒聊的小泉也早早地溜回家複習功課去了,她無精打采地收拾東西,回家吧,希望吃完飯往桌前一坐,她的靈感就能像泉湧一樣,再難的問題也能迎刃而解。
"明姐姐!!"東寺浩雪大汗淋漓地衝進來:"我總算捉到你了!"
"捉什麼捉,我又不是小偷。"明曉溪不爽地瞪著她。
"咦?明姐姐你的心情不好耶!"東寺浩雪詭異地一笑:"讓我猜猜你為什麼不開心?……是不是因為——期末考試!"
明曉溪似笑非笑地咧咧嘴巴:"是啊,你真聰明。"
"啊!"東寺浩雪一聲興奮的尖叫:"那你感謝我吧!"
明曉溪急忙摀住耳朵:"感謝你什麼?感謝你把我的耳膜叫破?"
"哎呀,"東寺浩雪拉下她的手,急切地說:"我想到一個好辦法可以讓你科科優秀地通過考試。"
"……?"明曉溪兩眼放光。
"請風間哥哥給我們補習功課呀!"東寺浩雪高興地歡呼:"多美好的事情啊!"
明曉溪沮喪地垂下頭:"你還沒死心啊……"
"能得到風間哥哥是我一生的幸福,我當然不會放棄了啦!"東寺浩雪滿腔的壯志雄心。
"那你一個人去就好了,為什麼要叫上我這個電燈泡?"
"不行啦,"東寺浩雪失望地說:"媽媽不讓我去囉嗦風間哥哥。……可是,有你就不一樣了,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去風間哥哥的公寓,多好啊!"
"我不去。"明曉溪拒絕她:"上次聽了你的提議,搞得後來那麼尷尬。這次不知道你又會有什麼花樣。"
"哎呀,求求你了,明姐姐,複習功課我能有什麼花樣呢?"東寺浩雪苦苦哀求:"再說,上次風間哥哥只不過給你補習了一晚上幾何,後來你考了多少分呢?"
滿分。
明曉溪的眼睛眨眨,有些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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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知道不應該信任東寺浩雪的,明曉溪沮喪地把頭埋在書本裡,在心中第三十二次責怪自己。
東寺浩雪根本就不是來學習的,她像一隻興奮的小鳥緊緊纏住風間澈,不停地在說話,不停地在笑,不停地在製造出各種各樣的聲音,使得明曉溪不僅不可能得到風間澈的輔導,連想求得一塊複習功課的淨土都變成了奢望。
客廳茶几上一隻水晶花瓶裡疏落有致的百合花引起了東寺浩雪的注意。
"啊!"東寺浩雪讚歎地尖叫:"這瓶花插得好藝術好別緻啊!風間哥哥,這是你自己插的嗎?"
風間澈一笑:"只是隨便把花放進去而已。"
"哇!"她讚歎的聲音更大了:"只是隨意就可以做出這麼好的作品,我見過插花界泰斗柳生大師的得意之作,都沒有你這束百合來得有生氣有意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