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明曉溪
明曉溪一個直拳打向他的下巴:「誰要騙你啦,你這個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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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冷酷的現實急匆匆地來到面前。
牧野流冰估計的一點沒錯,牧野英雄果然是在公寓的樓下等待冰極瞳的消息。
冰極瞳離開二十分鐘後,牧野英雄就站在了公寓門外。
牧野流冰阻止明曉溪開門:「我不想見他。」
明曉溪歎一口氣:「除非我們從此不出去了,否則這些問題遲早要面對的,而且就算我們真不出去,相信他們也有辦法把門撞開。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乾脆些。」
牧野流冰凝視著她:「你後悔嗎?」
後悔什麼?
是後悔教訓赤名杏?還是後悔剛才被他吻到?一想到剛才那個吻,她的臉又紅了。
牧野流冰皺皺眉頭:「我問你,你……後悔遇到我,給你帶來那麼多麻煩嗎?」
明曉溪失笑:
「奇怪的問題。我後悔遇到你就可以不遇到你了嗎?不論是在仁德門外誤會你被人欺負,還是遇到喝醉酒的你,即使命運再來一遍,以我的性格還是會插手去管的。既然再來一次也是同樣的結果,我又有什麼好後悔的呢?」
「而且,」明曉溪指指大門,「大麻煩在那裡,我們還是等一會兒再討論這個無聊的問題好了。」
明曉溪又一次面對了牧野英雄。
牧野英雄面色陰沉,神態不豫:
「流冰,跟我回去。」
牧野流冰的視線看著窗外,好像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麼。
明曉溪把一杯茶端到牧野英雄面前:「伯父,請喝茶。」來者是客嘛,何況他畢竟是牧野流冰的父親,也不能太失禮,她心裡這樣想。
但有人不這樣想……
牧野流冰一把將明曉溪剛端給牧野英雄的茶碗摔在地上,茶水濺了一地,茶杯碎成一片片!
「他配不上這杯茶!」牧野流冰冷冷道。
牧野英雄勃然大怒:「小畜生!」
牧野流冰冷眼看他:「你不是來求我的嗎?」
牧野英雄硬忍下怒火:「是……我請你跟我回去,拜託了。」
「你覺得……我會跟你回去嗎?」牧野流冰幽幽地飄出一句話。
「你!……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答應你什麼?」
「承諾赤名父女希望的婚事。」
「你覺得我會像你一樣出賣自己嗎?」
「牧野流冰!」牧野英雄已經忍無可忍。
明曉溪不解地看著牧野流冰象貓捉老鼠一樣戲弄著他自己的父親。他們父子間怎麼會這樣敵對呢?
「牧野流冰!」牧野英雄瞇起雙眼,「開出你的條件吧,怎麼樣你才會答應這樁婚事。」
「哦,我要好好想想了……」
「只要你答應婚事,我可以保證你將來能繼承『牧野組』。」
「好像還不夠……」
「如果你想要這個女人,我也可以保證她能成為你的情婦,決不會有人動她。」
「似乎還差些什麼……」
「如果你需要用錢,我可以給你一張空白支票,數額由你隨便填寫。」
「牧野英雄,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最大的心願是什麼。」
牧野英雄的雙眼瞇得像狹長的刀鋒:
「是什麼?」
牧野流冰輕笑一聲,笑聲中有說不出的譏諷:「我的心願就是——牧野英雄有遭一日身敗名裂、一敗塗地、生不如死!你能幫我完成嗎?只要你能幫我完成這個心願,我什麼都答應你。」
牧野英雄霍然起身:「牧野流冰!」
牧野流冰眼神冷漠地回視他:「怎麼,做不到嗎?」
牧野英雄渾身氣得發抖:「你!你這個畜生!我做了什麼孽會有你這麼個禽獸不如的傢伙!」
「你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孽嗎?牧野英雄,我不但知道你做的孽,而且知道你才是個畜生,是個禽獸不如的傢伙。」
「牧野流冰!我要殺了你這個逆子!」牧野英雄狂喊。
牧野流冰不屑地看著他:「你捨得嗎?殺了我,你怎麼去討好赤名大旗?」
「你你!」明曉溪擔心牧野英雄都快腦中風了,「好!好!你今天倒是給我說清楚,你為什麼這麼恨我!我到底是你的父親!」
「你敢讓我說嗎?你敢聽嗎?」
牧野流冰的聲音飄忽得像個鬼。
牧野英雄的身子忽然一抖,然後勉強鎮定:「你……你說……」
牧野流冰比冰還寒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你以為一個四歲的孩子什麼也不懂,什麼也記不得嗎?」
「小時侯,我的記憶裡只有媽媽,伯伯和外公,我童年所有的快樂都是他們帶給我的……你只是一個冷血殘忍的劊子手……」
「最先從我生命中消失的是外公,因為你不但欺騙走了他所有的財產,而且還讓他替你背上了莫須有的罪名,所以他自殺了……我說得對嗎……」
「接著消失的是疼愛我的伯伯……牧野英豪……你應該不會忘掉這個名字吧,他畢竟是你的哥哥……正因為他是你的哥哥,阻擋了你繼承『牧野組』的道路,所以你也毫不留情地把他殺掉了……我說得沒錯吧……」
「最後,就輪到我可憐的媽媽了……其實從外公去世後,她的眼淚連一天也沒有幹過……你殺掉她對她來說說不定還是種解脫……可是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為了巴結赤名大旗這個老色鬼支持你坐上『牧野組』的位子,居然……居然把媽媽綁起來,讓赤名大旗這個混蛋進到媽媽的房間去侮辱她……你還記得是誰第一個發現媽媽屍體的嗎?是我!……是她四歲的兒子……是我第一個發現她遍體鱗傷的屍體……」
「牧野英雄……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東西……」
牧野英雄的身子怵怵發抖,他的神態恐懼地象隻老鼠:「你……你怎麼可能知道……不……不會的……不可能……啊……」他突然爬起來,像有鬼魂附體一樣踉踉蹌蹌地衝出門外。
「啪!」公寓的大門猛烈地被摔上了。
小小的空間裡,又只剩下了牧野流冰和明曉溪……
今天的夜晚好長啊……
好像永遠也過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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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曉溪不曉得自己站在那裡看著牧野流冰有多長的時間……
她只覺得自己的腳,自己的身子,包括自己的心,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動也動不了,連思考也變得那麼困難。
如果她只是聽聽,就好像刀剮一樣心痛,那一直沉默的牧野流冰又承受著怎麼樣的痛苦呢?
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問。
在這個時候似乎無論想什麼,無論問什麼都是錯誤的,只有站在一邊沉默地陪著牧野流冰似乎才是唯一正確的事情……
不知又過了多久……
牧野流冰終於看到了明曉溪。
他對她笑了笑,那個笑容出奇溫柔:「嚇到你了,是嗎?」
明曉溪從來沒見過這樣溫柔的牧野流冰,他的溫柔讓她心裡打顫,他的溫柔讓一股苦澀的酸意湧上她的眼睛……
「你怎麼又哭了呢,你今天怎麼這麼愛哭呢?」他輕柔地擦拭她臉上的淚水。
明曉溪一擺頭拒絕他的手:「你是第一次說起這件事情嗎?」
他點頭。
「為什麼不說出來呢?!你連一個信任的人都沒有嗎?!」
他點頭。
「你對自己的爺爺也不講嗎?!」
他點頭。
「那你也沒對風間澈說過了?!」
他點頭。
「那你就一直自己承受嗎?!」
他還是點頭。
「笨蛋牧野流冰!難道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你信任的人來幫你分擔這一切嗎?難道你不知道什麼是痛苦嗎?」明曉溪憤怒地拉起他的胳膊一口咬下去,「笨蛋!你難道不會去尋找辦法讓痛苦減輕嗎?難道你非要讓痛苦在你心裡越積越深嗎?!」
牧野流冰出神地看著明曉溪。
他的眼神讓她害怕。
「當時……我只有四歲……我聽見媽媽在裡面哀求……可是我害怕……我怕極了……我一步也動不了……只會躲在角落裡發抖……我很沒用對不對?……如果你是我……一定會踢開房門把媽媽救出來……如果你是媽媽的孩子,也許媽媽就不會死了……」
明曉溪用力搖晃他:「不是那樣的!四歲的我連看到一隻小雞也會害怕!根本沒有勇氣去面對任何問題!」
「我打開房門看見媽媽的屍體……她渾身赤裸……到處都是淤傷……我開始吐……一直吐……吐到了媽媽身上……我的胃好痛……真的好痛……」
「啪!」
一擊火辣的耳光打到了牧野流冰的臉上!
明曉溪使出全身的力量打他:「牧野流冰你這個懦夫!你趕快給我清醒過來!不要嚇我呀……我真的好害怕……嗚嗚……你不要嚇我嘛……我真的好害怕……」
她的眼淚又開始沒出息地往下流……
「牧野流冰……我好害怕……你不要嚇我嘛……」她退縮到一個角落,嗚嗚地哭,全身蜷縮成小小一團。
原來她也是個膽小鬼,什麼天不怕地不怕全是騙人的,光是聽牧野流冰講,她就毛骨悚然了,有什麼資格在那裡指責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