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狼鬼的海妻

第11頁 文 / 雷恩那

    此時,山道上又來一陣馬蹄飛沓,她眸光轉移,瞥見那為首的亦是一名光頭大漢,不過可不是東雲寺裡那些假和尚,而是曾在「海蒼號」上相處過一段時候的大魁漢子。

    「棠少,事情辦妥了,東雲寺的佛廳密室裡當真還扣著十七、八個女娃兒,全給咱兄弟們放出來啦,那牙子老大還有模有樣地對咱兒唸經,說咱們毀他寶殿,終遭報應!他娘的,老子真有報應,還輪不上這一條!」氣不過,乾脆一把火把寺廟給燒了痛快。

    鳳善棠頷首。「兄弟們有人傷亡嗎?」

    「沒事,就幾個受了點皮外傷,不礙事的!咦?!呃……」大魁虎目一瞇,由鳳善棠肩頭掠過,瞅見細竹簾內偷窺的半張雪臉。好面熟啊……不就是在自家主爺背上留下倩影的姑娘嗎?那九天玄女的臉白淨又澄透,身影輕盈盈,怎麼看都像她哩。

    「霍大姑娘!」他嗓門好響,沒察覺立在他面前的男人下顎陡地又繃。「你躲雨呀?」

    霍玄女乾脆撩開竹簾露出整張臉兒,頷首回應,朝著大魁微微一笑。「這雨下個沒停,只好窩在裡邊。」

    此時,跟在大魁後頭的舵子也探出頭,三年未見,他身形壯碩許多,瞪大牛眼的樣子仍擺脫不掉憨氣,張聲便嚷——

    「霍大姑娘,你、你總算回來啦!」

    霍玄女一怔,尚未及出聲,背對她的高大男人忽地轉過身,筆直走向馬車。

    她定定地瞅著他走近,那張臉冷冰冰,目中火氣不僅未消,反倒有變本加厲的傾向,她著實想不通透,他到底在惱恨些什麼。

    還有,他適才鎖抱她的力量,像是恨極地想掐碎她,又似……激動得捨不得鬆開,勒得她全身骨頭差些移位,強迫她聽取他的心音,他這人……他、他到底意欲如何嘛?!

    「你——哇啊——」唇瓣剛掀,他健臂已然伸來,不握她的手也不攬她的腰,卻拉住她欲要縮回的腳踝,把她整個人拖了出來,以單臂直接挾在腋下。

    「放開我!你、你放開我!」老天……這太丟臉了。霍玄女根本沒有勇氣抬頭去看週遭他那些手下的表情。這男人非要這麼折騰她才歡喜嗎?!

    她徒勞無功地踢著腿。「我不要跟你去!讓我走——」有人等著接應她這一次的行動,若她未能出現,連環島的那些人會以為她出了什麼意外。

    雖然,她真是遇上一個天大的「意外」。

    鳳善棠將她拋上一匹毛色黑亮的駿馬馬背,隨即翻身上來坐在她後頭,雙臂穿過她腋下抓住韁繩,有效地防止她逃脫。

    「大魁,這裡交給你。」他丟出一句。

    光頭大漢陡地回神,嘴一咧,拍胸脯保證——

    「成!沒問題!」

    就見鳳善棠掉轉馬頭,「駕」地一聲,他雙腿一踢,挾持著霍玄女,策馬奔入斜風細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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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玄女已徹底沐浴過。

    是那男人親自替她起火燒水,為她注滿一大澡盆的熱水,在她抿著嘴,固執地縮在角落邊瑟瑟發顫,任由身上的雨水在腳邊滴成一個水窪,偏偏就是不肯走向屏風後那一大桶熱水時,他只冷著嗓,簡單地問——

    「看是要乖乖自己來,還是要我動手幫你?」

    她心促跳,無血色的頰泛開兩抹極不情願的暈紅,終是在他鷹般的注視下躲進那扇屏風後,戰戰兢兢地脫掉濕透的衫裙。

    當她將冰涼身子浸入那一團溫暖、讓水沒至下巴的一刻,滿足的歎息自然而然地逸出嫣唇,教她不禁眷戀起來。

    而此時,她無從選擇地穿著一套屬於他的乾淨衫褲,寬大衣袖折了兩折才露出指尖,她裸著秀足,坐在榻上以淨布輕拭著一頭流泉般的濕發。

    屏風內傳出水聲,挾她來此的男人正就著她沐浴過的水清洗身體。

    思緒真是個可怕的東西,霍玄女發覺很難不隨著那潑水洗滌的聲音,去想像屏風後的景象,那親暱的氛圍烘暖她的雪顏,胸口蠢蠢欲動。

    唉唉……不能想、不能再想了呀……捧住發燙的頰,她喝令著自己,連連做了好幾個深長的吐納。

    陡地,她立起身,赤足無聲地來到門邊,輕輕推開那扇門。

    門外是一個南方建築中常見的四方天井,黑幕下,雨絲仍舊不斷飄落,而今晚的月色似被雨水渲染開來,霧濛濛、暈澄澄的,極為耐人尋味。

    狡兔三窟嗎?她淡淡想著。

    這兒與三年前他所住的那方四合院又是不同,宅第大上許多,擺設也精緻不少,不過仍只有他獨自一個,這宅子裡,似乎連個可使喚的小丫鬟或僕役也沒有,好寧靜,僅有雨聲。

    她不自覺合上眼睫,小腦袋瓜一偏,靠在門邊,下意識聽取那月夜落雨。

    其實,在她推開門的那一剎那,鳳善棠便已察覺。

    透過屏風連接處的細縫,他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直到此刻,他才由裡邊跨了出來,悄無聲響地靠近。

    「你又裸足。」他低嗄地道。

    聞聲,霍玄女倏地張眸,臉容一轉,不由得輕喘。

    她的眸光持平,恰巧對住男人兩塊古銅胸肌,他赤裸上身,僅套著一件黑底寬鬆的功夫褲,腳未著襪,直接踏在兩隻布面黑鞋裡。

    剛由澡盆裡出來的關係,他臉上、胸前還沾著水珠,解下綁巾後,露出絞得好短、猶帶水氣的黑髮,他站得好近,近到膚上迸發出來的無形熱氣,把她整個人籠罩,烘高了她的體溫。

    她下意識想退,他動作快上一步,雙掌陡地合握住她的腰肢,倏地一抬。

    霍玄女連驚呼都還來不及發出,人已被抱上圓桌桌面,為了保持平衡,她的小手反射性地攀在男人的寬肩上,他的肌肉結實有力,與她掌心的柔軟全然不同,卻都發燙著。

    心悸難平,那胸口緊迫的感覺再次浮現,她連忙縮回小手,鳳善棠卻按住她的腰,身子隨即擠進她雙膝之間。

    她抬眸瞪他,驚慌失措的神情一閃即過,但清透小臉上的紅暈卻越來越濃。

    此時此際,她有種怪異的感覺,彷彿自己是一頭在大鷹爪下苟延殘喘的小兔,對方牢牢將她困住,慢條斯理地觀察著、試探著,企圖想找出最美味的部位一口咬下。

    「我沒料到馬車裡的人是你。」他終於出聲,扶住纖腰的一手爬上她的頸,輕撫著捺在雪肌上的指印,那是他以鷹爪緊扣的結果。「很痛嗎?」

    男人的目光和嗓音莫名地有種迷魂的力量。

    霍玄女怔怔然,瞅著他半晌,竟聽話地嚅道——

    「……本來會痛,後來就、就不怎麼痛了……」

    他的撫觸帶著近乎憐惜的眷戀,重複著相同的動作,一下接著一下在她玉頸上留連,害她鼻息漸灼,胸脯起伏也漸漸加劇。

    「肚子餓嗎?」他怪異又認真地問。

    她眸子先是一眨,搖了搖頭,眉心漫上淡淡的迷惑。

    三年未見,她容顏絲毫未變,然而迷惘的神情卻讓她一向清冷的臉容,顯露出女孩兒家該有的稚嫩和脆弱。

    鳳善棠嘴角微勾,繼續低語——

    「那麼,我想,我們之間拖了三年的帳,最好先算一算。」

    一開始,霍玄女似乎沒聽懂他的話,臉蛋略偏,頓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意識到他剛剛說了什麼。

    「三年的帳……什麼意思?我、我並未欠你啊。」

    「是嗎?」他臉湊近,把她逼得不得不往後仰,溫熱的氣息拂上她的臉膚,「你欠我的可多了,阿女……」

    心跳得又急又響,男人爽冽又危險的氣味將她包裹,那聲啞喚竟讓她微微暈眩。「……我欠你什麼?」

    他道:「你曾說過,要是紋壞了我背上的圖,你要整個人賠給我。」

    聞言,霍玄女朱唇微張,秀眸瞠圓,聽他慢條斯理又嚴肅無比地說——

    「你把我的背紋壞了,那不是我想要的,所以,你欠我一整個人。」

    嗄?!啥兒跟啥兒呀?!

    這會子,霍玄女當真一個字也蹦不出來了。

    六露光輕泫泛桃花

    在海上來去的人們慣於「斷髮紋身」。

    「斷髮」是不留長髮,為了方便在海上生活,在水中潛游。

    而「紋身」則如同在身上打了印記,表明自個兒是龍之子,如膚上生了鱗片,祈求龍王保佑。

    那是霍玄女興味所在,是她拿手的玩意兒,更是她一投入便全神貫注的絕活,教她刺紋過的男女,從來是歡喜得如獲至寶,而這一幅她花了最多心血所成的黥紋染彩,瀟灑地佔領了男人的古銅虎背,當年未及細賞,這三年來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夢中,緊扣著她的心。

    她如此在意著,卻未料及,擁有這幅紋圖的男人竟說——

    不、滿、意?!

    心一凜,也不知打哪兒生出的力氣,她小手拉掉鳳善棠放在纖腰上的掌,跟著抓住他寬肩狠狠一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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