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楚妍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楚佑寧蹙著秀麗的蛾眉,央求他,「別再跟他們鬥了。我、我昨晚接到陸嘯天的電話,他說將不擇手段,逼你放棄乾爹的所有遺產。」
「我是不想要他的遺產,陳志沒把那自願書交給他嗎!」這可就奇了,早在六個月前他便把文件寄出去.之後也在電話中跟陳志確認,文件已經到了他的手裡,怎麼這時候陸嘯天還來舊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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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一彎殘月猶斜斜高掛枝頭,麗園的二樓臥房忽地傳出幾聲痛苦的呻吟,今未眠的沈忌等人一陣心驚。
「佑寧要生了!」雪姨第一個反應過來,拔腿就往樓上跑,邊還吩咐沈忌,「快叫昊天回來。」
「他人在高雄,明天和當地的廠商還有一場重要的會議,而且……」別管那麼多了,先打電話再說吧。
話筒才剛擱下,就聽得雪姨大聲喊叫著,「快上來幫忙呀,你們這些兔崽子!」
女人生孩子,他們能幫上什麼忙?不過還是先上去瞧瞧。幾個男人,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主臥房,但見楚佑寧深蹙著眉頭,緊咬著下唇,香汗淋漓地掙扎著起身。
「沈忌過來幫忙攙扶,琦明去開車過來,阿雄你負責拿東西。」雖然龐傑和阿飛都跟著去了南部,人手還是足夠的。
慌慌亂亂的來到醫院,大部分的醫護人員都已經下班了,一眼望去,到處都冷冷清清,只婦產科這邊最熱鬧。楚佑寧指定接生的醫生遲遲未趕過來,急得眾人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第一胎通常沒有那麼快,你們可以先到那邊休息一下。」護士經驗老到的說。
「坐坐坐。」雪姨聞言,心上的石頭總算暫時放了下來。
但等待的時間總是難熬的,幾個未婚的大男人開始想些有的沒有的。
「雪姨,你看我們要不要先回去煮麻油雞?」
「剛生產完不能吃麻油。」雪姨篤定的口吻仍然不具說服力,誰教她只嫁老公,不生孩子。
「那,要不要回去燒一大鍋熱水?」
「幹什麼?」腦袋秀逗嗎?
「不知道啊,人家電視都嘛是這樣演的。」琦明年紀輕,想法也最讓人歎為觀止。
「神經,醫院裡設備齊全,什麼也不缺,你太遜了。」
「好了,通通把嘴巴閉起來。」雪姨覺得他們簡直吵死了。「沈忌,問問看昊天現在人在哪兒。」
「問了,剛過新營收費站。」
「怎麼那麼慢?」看看現在幾點了?一點三十分,等了那麼久,居然只過了半個鐘頭,嗄!半個鐘頭,他人就到了新營?「可惜現在已沒有班機,否則真不該叫他自己開車。」
「雪姨怎確定開車的不是阿飛?」琦明反應總是慢半拍。
「蠢,」沈忌敲了下他的腦袋,「是誰要當爸爸了?」
這節骨眼,陸昊天怎肯把方向盤和油門交給阿飛。
閒扯完畢,該等的還是要等。真的很久耶,三個鐘頭過去了,還沒有聽到小孩子的哇哇聲,楚佑寧一定痛得不得了。
女人真命苦。沈忌當下決定給天下的好女人一個幸福快樂的機會——過一陣子,交女友兼結婚去。
直到天色微亮時,他們大伙已累得七葷八素,一個個橫在椅子上夢周公時,負責接生的醫生才行色匆匆的趕了過來。
沈忌睜開惺忪睡眼,覺得那醫生有點眼熟,可一時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楚佑寧產檢時,只有陸昊天陪她來,因此誰也沒見過這位醫生。
實在很累,再休息一會兒吧,護士說一有動靜會馬上通知他們。
沈忌迷迷濛濛的瞇上雙眼,惟雪姨始終打起精神,過一會便進待產房看看楚佑寧是否無恙。
「喂,」沈忌才剛好入眠,忽聽得雪姨在喚他。「快起來,我有話跟你說!」
「你就說吧,我有在聽。」
「起來!」雪姨有夠凶的,竟然用冷水潑他。「我覺得那名醫生怪怪的。」
「怎樣怪怪的?」冷水一澆上臉,他總算回神了。
「說不上來,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他。」
「我也是這麼覺得。」這一發現兩人俱皆悚然驚心。
忙把琦明和阿雄也叫起來。「進去瞧瞧。」
「我去。」雪姨來到產房前,卻不得其門而人,好在不到數秒鐘,護士就喜孜孜的出來跟他們報喜訊。
「恭喜,母子平安。」
「我們現在可以進去看他們嗎?」不知怎麼搞的,沈忌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再等一下下,其他的護士處理好了,就會抱出著給你們看。不過,你們倒是可以先去探望產婦。」
不一會兒,楚佑寧被推往恢復室,雪姨和沈忌至上奔過去。
「快去看看孩子,」楚佑寧的樣子真是狼狽極了「那個醫生、那個醫生……」她似乎被施打了麻醉劑說不到兩句話就無以為繼了。
雪姨和沈忌頓覺大事不妙,身上的手機已適時口lf起。
是陸嘯天打來的。
「陸昊天的兒子現在在我手裡,限他一個鐘頭內把『拋棄遺產繼承自願書』拿到醫院櫃檯,交給一名胸口別著藍色別針的護士;否則你們就等著幫他的兒子收屍吧。還有,不准報警,否則一切後果你們自己負責。」
「王八蛋!」沈忌氣得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喂,喂!」連講話的機會都不給,這該死的惡棍!
「昊天明明已經將文件交給了陳志,陸嘯天怎麼這時候還來跟他要?」雪姨飛快的來到櫃檯,值班的護士共有四名,但沒有一個胸前別著藍色的別針呀。
陸昊天快到了吧?如果他在一個鐘頭之內不能趕到,重新再給一份拋棄遺產繼承自願書,那不就慘了!
沈忌試著按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號碼撥回去,然而對方已經關機。
那名接生的醫生和嬰兒究竟到哪裡去了,院方居然推說不知道。簡直荒謬且可惡透了頂!
沈忌衝動得幾乎要把這整個婦產科給掀了,把裡邊的醫護人員一個個抓起來嚴刑拷打。
但這些都解決不了事情,他們惟一關心和在乎的是孩子的安危呀。
自作聰明可卻愚不可及的陸嘯天,他何必這樣做呢?他只要開口,陸昊天沒有不答應的。這麼一來,他難道不怕吃上官司?
「還不要打電話報警嗎?」院方人員已徵詢過十幾次了,但雪姨仍是認為不妥,警察一來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更難以善了。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可想,一定還有。
比之方纔還難熬一百倍的六十分鐘,在痛苦和忐忑中倏忽而逝。
手機一如預料地響起。
「喂,」沈忌沒等對方開口,已搶著說:「文件已準備好了,你快把孩子抱回來。」
「什麼文件?」陸昊天茫然的問。
「是你?」都怪他太急,沒看清屏幕上顯示的號碼。
「呃,是……是……」事到如今,紙已包不住火,沈忌只好將陸嘯天的詭計一五一十跟他說了。
手機另一頭一陣空白流過,隔了數秒鐘,陸昊天才用沉著肅殺的語調說:「告訴他,十分鐘之後抱著孩子到醫院大門口等候,我要親自把東西交給他。」
收了線,雪姨忙問:「那王八蛋怎麼說?」
「不是那人渣,是昊天。」手機又響,這回沈忌看清楚了,是陸嘯天打來的。「安靜聽我把話說完。」
傳達完陸昊天的口信,沈忌立即收線,不給他在再廢言的機會。
他明白陸昊天的用意,他想和陸家的人徹徹底底作個了斷。假使陸嘯天膽敢傷害無辜,他絕對會以最慘烈的方式加以還擊。
這十分鐘,像過了十年那麼久。楚佑寧醒了一會兒,吵著要打電話,不知打給誰講不到兩句話又陷入昏迷之中,雪姨特別交代醫護人員,在不危及她的安--全之下,就讓她多睡一會兒,省得一醒來就撕心掏肺的痛哭,產後的身子十分一贏弱,怎麼禁得起?
沈忌和雪姨隨後則在無限的悔怒中,一秒一秒的等到陸昊天從座車裡走出來。
他從距離大門三五公尺左右的一株樺楊樹旁走來,晨曦在他週身鍍上了和煦的金粉。人依然帥氣十足,只是憔悴了不少。
那殺千刀的還沒來,陸嘯天不會故弄玄虛吧?
又得等了。沈忌和雪姨沒有時間向他自請處分。
三人以眼神交換了數個訊息。雪姨似乎有話要說,但雙唇才翕動了一下,卻又緊閉。
五分鐘後,樺楊樹下又出現了一個人,那人手中抱著一團像嬰兒一樣的東西。
「陸嘯天!」,雪姨真恨不能立刻衝過去斃了他。「還不快把孩子交出來。」
「我要的東西呢?」像個亡命之徒的陸嘯天,鬍鬚留得很長,頭髮非常雜亂。
「在這兒。」陸昊天要他先把嬰兒身上的布包打開,等護士幫忙確認那就是他的兒子之後,才叫沈忌把另外簽好的自願書拿過去給他。
「陳叔沒有把信交給你嗎?」陸昊天不解地問。
「什麼信?」一拿到沈忌遞過來的文件,陸嘯天急著打開來看看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