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君如狂

第6頁 文 / 楚妍

    夏元赫也笑了,倒不是因她所講的內容,而是因為她的模樣。

    在這裡,或者該說在他的生命裡出現的所有人,全是拘謹太過,嚴肅有餘,沒有人能像她那樣,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發火就發火,一切隨性所驅,絕對的性情中人。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她可不是經常讚美人的喲。

    「你是第一個。」短暫的笑容一閃即逝,轉瞬他又成了冷面閻君。

    「送到這裡行了,你女朋友還在等著你,趕快回去吧。」

    「無妨,等你把東西收拾好,我們再一起走。」

    「你要我今晚就搬過去?」她已經是急驚風的個性了,怎地還有人比她更誇張。

    「一路上我左思右想,明天天一亮警察也許就上來抓人,我必須趁夜把重要賬冊,以及一些工作轉交給你。你應付得過來嗎?」滿腹的憂心明明白白寫在他臉上。

    「別鬧了,你以為我真會讓你去替我頂罪?」她喬羽書雖是不學無術、揮霍無度的小小敗家女,但也還不至於沒出息到敢做不敢當呀!

    「反正你是到這兒來跟著我學點本事的,明天不管誰出面擔罪,你的學習課程必然會受到阻礙,不如趁著今夜,能吸收多少是多少,除非你怕累。」

    前面一長串全沒啥作用,後面這句話最具功效,

    喬羽書馬上回房拿了些許用品,就跟著他回到別院去挑燈夜戰,由於陳嫂已經睡去,她也沒吵她。

    在別院一樓,夏元赫有一間非常寬敞的書房,兩面書牆上清一色是原文書,看得她頭昏腦脹。

    夜半時分,喬羽書窩在舒適的皮椅中,聚精會神地聽著夏元赫深入淺出的講解。

    成堆的數字,不到一個鐘頭,就令她睡意濃濃。

    「我去上個化妝室。」用冷水洗把臉也許會好一點。

    夏元赫會心地點點頭。

    奇怪,一樣工作了一整天,他怎麼還能精神奕奕,臉色毫無倦容?

    那個叫小龍的大美女被他冷落一旁,包準氣得要瘋了,交到一個有工作狂的男朋友實在太無趣了。

    喬羽書從化妝室出來,覺得有必要到屋外吹吹風,讓四散逃逸的腦細胞,自動收攏歸位。

    來到外頭,面對的是迷人的湖面景致,兩盞昏黃燈光倒映在粼粼波光中,瀲灩著深秋的華麗,四周靜悄悄的,寧謐一如羞澀的處子。

    從落地的玻璃窗望進別院,喬羽書見到書房裡的夏元赫猶自埋首案前,房門給推了開來,是小龍走進去。她從背後摟住他,與他耳鬢廝磨,低聲談笑。

    小龍看上去很是開心,但夏元赫仍是那張僵硬的老K臉,既不迎合也不排拒。

    不解風情的傢伙。

    她不知道他們是怎樣湊在一起的,只直覺地認為他們實在不適合。像小龍那樣水靈的好女孩,應該找個懂得疼她憐她的人愛才對。

    冷,在外頭站了一會兒,山區的寒意便冷得透入骨裡,拉拉衣袖,這才發現自己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

    猛打哆嗦之際,她驚見小龍的眼睛穿過厚重的玻璃瞟向她,森冷的臉孔很是嚇人。她怎麼了?

    她抱住夏元赫.目光卻深深凝向地,恍若一種宣戰,用極隱晦的方式在宣示著什麼一樣,喬羽書委實不明白呵!

    終於她冷得受不了,快步回到書房,裡頭兩人同時抬頭看往她這個殺風景的闖入者。

    「我拿一下外套,馬上就……」

    「坐下來吧。」夏元赫截去她的話頭,指著賬冊三兩個地方,要她仔細比對,是否有出入。

    小龍委頓在旁,忿忿的小臉顯得楚楚可憐。

    難得有女人連生氣也好看,她那消瘦得略顯病懨懨的容顏,現出痛苦的無奈和悲憤。

    「明天再繼續好了,我也累了。」同是女人,她可以體會小龍的苦。

    「我說坐下。」夏元赫執意要她一鼓作氣,把所有的資料統統覽閱一遍,像個專制的暴君,不容她提出異議。

    結果小龍捂著臉跑了出去,她大概就坐在客廳哭,書房的門沒關合,隱隱約約不斷傳來她飲泣的聲音。

    「你是木頭人嗎?她在那裡哭,你……」夏元赫的臉難看極了,濃眉深鎖,薄唇緊抿,白天飛揚跋扈的君王,如今成了坐困愁城的囚徒。

    「談戀愛談得這麼痛苦不如別談。」喬羽書很想過去安慰小龍,可又覺得兩人的交情恐怕連一同吃頓飯都嫌太過。「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沒有說只是默認。」他心事蕪雜的臉孔蒙上一層陰霾。

    「默認什麼?」

    「我愛上你了。」

    「什麼!」喬羽書從椅子上跳起來,整個人幾乎要蹦上天花板。「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陷害我?我跟你有仇啊!」

    「很抱歉,我真的很不得已。」

    「不管你有多充分的理由,都不可以拿我這『少主』當擋箭牌,這是很卑劣的行為,知道嗎?我去跟她解釋清楚。」

    原以為夏元赫會砠止自己,他卻只是像木樁一樣舊坐在書桌前,心事凝重。

    喬羽書本意未改地一頭衝出書房。

    小龍蜷曲在沙發上,臉埋入雙掌中,雙肩不停抖動著。

    「呃,」她一向快言快語,這時候卻變成大舌頭。

    「剛剛夏教授跟你講的那些關於我跟他的事,都是捏造的,他在騙你。」

    「他為什麼要騙我?你跑來跟我解釋有什麼目的?」

    喬羽書被她的反詰問倒了。什麼目的?她能有什麼目的?好心沒好報。說真話她不信,難道也要學夏元赫用騙的?

    「其實他愛的另有其人。」

    「真的?」小龍又是一副大受衝擊,「是誰?」

    「不知道。」按基本常識推斷,一個男人要利用另一個女人去激怒舊女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是另結新歡。「反正不會是我。那是一個差勁的謊言,真不明白你這麼一個冰雪聰明的人怎麼會信。」

    「他說的話每一句我都信。」

    又一個癡情奇女子,她最怕這種不理智的人,一旦用了情,就兩眼昏花、耳朵重聽,腦袋也不管用了。

    雖然她對自己的長相素來十分自信,但橫刀奪愛可不是她的個性。

    「我和夏教授相識不到兩天,我長得也不見得比你好看,既不溫柔更缺賢淑,他為什麼選我而棄你?」

    「因為你是老闆的女兒。」

    她充滿敵意的口吻,聽得喬羽書近乎發飆。「千金大小姐」本是她一直引以為傲的身份表徵,經她這麼一說,竟成了恥辱的印記。

    「夏元赫在你眼中只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那麼她的確不值得愛。

    「當然不是,但……一文錢可以逼死一名英雄漢,你以為他到這裡來,真的只是為了理想,為了一層抱負,為了……」她朱唇翕動了幾下,突然緊閉不語。

    喬羽書疑惑地回眸瞅視,夏元赫顧長的身子凜然立在書房門口旁。

    「元赫。」小龍以哽咽的嗓子低喚。

    「上樓去睡吧,明天一早我就送你下山。」

    喬羽書又見到她荏弱的雙肩微微起伏。東方已露出魚肚白,她的學習之旅,才剛展開扉頁,很可能緊接著就要告終了。

    ♀♀♀

    翌日工作地點改移往位於西北角的牧場,拗不過喬羽書的堅持,夏元赫只得勉強應允她跟著大夥一起上工。

    習慣吵嚷的工作人員,今兒顯得格外沉默。夏元赫不在,眾人默默聽從戴平的指揮,埋頭苦幹,連歇息食用點心,吃便當,全不發一語,好像不這樣,禍事馬上就會臨頭。

    「幹嘛呀你們?」喬羽書第一個憋不住。「不過是砍了那王八蛋一隻手掌,又不是殺了他,刑罰不會太重的。何況很多檢察官、法官貪贓枉法,你們懂吧?」

    老天,他們的「少主」居然在朗朗乾坤之下,那麼理直氣壯地告訴大伙她的下一個犯罪計劃。

    「你是無所謂,可教授呢?他說他要替你擔罪。」

    戴平忿忿不平地打鼻孔噴出氣。

    「我要是只縮頭烏龜,就不會現在還待在這裡了。」轉頭喚來阿發,她叮嚀他,「打電話回木屋,告訴他們要是警察上來,就直接帶到這兒來。這下你們放心了吧?」

    阿發很可惡地笑開嘴。「沒想到你挺有膽識的。

    不過,你昨天那樣做,會讓歐巴桑以後的日子更難過,她老公橫豎每個月都會上來三四次,除非把她藏起來。」

    三日後,正當大伙慶幸一切平安,波瀾無生時,喬羽書卻以安定人心為由,把歐巴桑開除了!此舉不僅令所有工作人員一片嘩然,夏元赫也十分震怒。

    「你憑什麼這麼做?」他不說話光緊抿著嘴巴就已經夠嚇人的了,這一喝更是暴發力十足。

    「憑我是老闆的女兒。」惡勢力你懂吧?跟我小聲點,有沒搞錯?

    夏元赫喘著大氣,定定地盯著她的臉。「你在報復我?」

    「一報還一報,上回你欠我一次,現在我請你別小題大做,行嗎?」大概不容許旁人挑戰他的權威,遣走一個歐巴桑都能讓他惱火成這樣,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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