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林曉筠
於向虹沒吭聲。
「聽她的話,準備重考!」
「你未免管太多了!」她軟弱的反擊。
「老大徒傷悲的滋味並不好受!」
她有些情緒激昂。「對我說教的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聽這些沒意義的廢話。」
「你以後想聽我說也聽不到了。」
於向虹五秒鐘前還大聲大氣,現在她卻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你真的要走嗎?你為什麼不愛上我呢?如果你愛上我,什麼問題就都沒有了,是你把事情搞糟的,是你造成這一切的!」
他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你姊姊答應了你什麼是不是?你願意告訴我嗎?既然我都要走了。」
於向虹看看他,不知道是說好,還是不說的好。
「不管你說什麼,都不會改變我要離開的決定,我只是不想走的不明不白,就這麼簡單。」
「她下了決心?是我逼我姊姊在你和我之間做選擇。」
耿漢果然沒有料錯,也只有於向虹才能讓於彩虹這麼毅然決然的狠下心,絲毫不為自己著想,她關心的只有自己的妹妹,不是自己,現在這樣的人真的不多了,耿漢好不容易碰到個好女人,但得到的結果則是必須分開兩地,說不定永不再見。
「謝謝你告訴我。」他保持常態的說。
「你不生氣?」
「氣你還是氣你姊姊?」
「看你啊!」
耿漢搖搖頭。「很多事不能勉強,不怕你知道,我現在走還能全身而退,再待下去我就不敢給自己打包票了。」他知道於向虹聽得懂。「有情無份是一件很糟的事,我不喜歡給造化玩弄,寧願是我主宰我自己,我回歐洲的決定是對的。」
「但是姊姊——」
「你可以安慰她的心,如果她的心需要安慰的話。」他把向虹當自己妹妹看的一笑。「你其實是個可造之材,不要自毀前程。」
她對他的誇獎顯得有些受之有愧。
「我們能認識也是個緣,如果你願意想想我的話,我相信你會體會出我的用心。」
她終於點了點頭。
「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你什麼時候走?」
「還有一些事辦完就走。」
「你會和姊姊道別吧!」
「會的!」
於向虹上前一步,她踮起腳尖,摟著耿漢的脖子,親了一下他的臉頰,然後微笑的看著他。「你不會生氣吧?給我自己留個紀念。」
「我被女孩子吃豆腐吃慣了。」他開玩笑的說,摸摸剛才被親的臉頰。「今天晚上不洗臉了。」話說完,他的神色又正經起來。「別忘了我的話,你姊姊需要你和偉童,不要再讓她為你們操心。」
「我盡量。」
「別光說不練。」
「你不能恨我。」她柔聲的說。
「幾年前在我的字典裡就沒有『恨』這個字了,我的恨早就用完了,不管你再怎麼做都不可能讓我恨你,現在是我要求你,如果你曾經恨過我,那麼我走後,這些恨就一筆勾消。」他說:「就當是為你姊姊。」
「你愛她?」
「你問倒我了。」耿漢老實的說:「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如果有天你確定了呢?」
「那就交給命運了。」
於家最幸運的是於偉童。陳玲娟又叫了一次外送的漢堡和炸雞,她一個人吃不下那些,交給了媽媽分送給各個鄰居,這一次他們互相留下了對方的電話和姓名,一有假期,於偉童就會約陳玲娟出來,展開了他們之間純純的友誼和感情。
儘管於偉童自己是在速食店打工,他們最常見面的地方還是速食店,只不過不是偉童打工的那一間。通常他們會點可樂和薯條,一坐就是大半天,東聊西扯的,偶爾會聊到彼此的家庭或家人,但是最常談到的還是彼此的志向和未來。
「你畢業之後要當兵對不對?」她明知道的。
「你已經問第N次了。」
「服完兵役以後呢?」
「工作。」
「工作以後呢?」
陳玲娟的問題通常是一個接一個,而且追根究底似的問法,非要問得你接不下去似的,而於偉童給她的回答又通常很簡單,往往他們一問一答的樂此不疲。
「陳玲娟!那已經是三、四年以後的事了,誰能料到呢?」
「你沒有一個計劃嗎?」
「你就有嗎?」
「我爸爸要送我到日本唸書。」
「難怪你現在勤學日文。」他有些訕然的說。
於偉童不是不知道他和陳玲娟之間的差距。她來自一個富有的家庭,父母又肯栽培,而她自己也是個可造之材,送她出國本來就沒什麼好奇怪的。她就算不出國唸書,他和她之間也未必熬得過「兵變」,在他當兵期間,他們的感情能繼續得下去嗎?
他常常想放棄,想忘掉陳玲娟這個人和她家的電話,但是一到假日,他的心就會催促他的手撥電話給她,約她出去,他根本克制不住自己,現在又知道她出國的計劃,他根本就毫無希望。
「你怎麼了?」她說了半天的話卻得不到他的回應,她拍了他一下。「在想別的女孩是不是?」
「我有這麼差勁嗎?」他問她。「約了你出來,腦子裡想的卻是別人?」
「我怎麼知道?」她仰著頭的一笑。
「如果我是這種人,你怎麼不掉頭就走?」
「你擋到我去路了!」她有理的說,她坐在靠窗邊的位置,要出來的確必須經過他。
於偉童忽然站起身,離開了他的座位。「我現在沒有擋住你的去路,你走不走啊?」
陳玲娟沒料到他把她玩笑的話當真,而且真的站起來,一副要走要留由她的意思,害她也不能賴著不走,她不知道他這麼的認真,有些委屈的站起身,她也愛面子,天底下不是只有於偉童這一個男孩!
她剛要動,於偉童又把她給按回座位。
「你當真啊?」
如釋重負之後,她有一股哭的行動,眼睛慢慢的紅了,她吸了吸鼻子。
「喂!」於偉童慌了,他抓著她的手。「別哭!我沒有帶手帕,而且我什麼都沒有做,拜託你,我最怕女人的眼淚,只是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她瞪著他。
「你不是一向都分得出真話和玩笑話的嗎?」
「還說!」她捶了他一拳,把眼淚逼了回去。「老是一副沉思狀,一點都不專心聽我說話,你當女孩的話都是一些不中聽的廢話是不是?」
「我在聽!」
「那我剛剛說了什麼?」
於偉童給她問住了,他搔了搔頭,他還真的沒去留意她說了些什麼話,但如果承認他剛剛根本沒有細心的在聽,顯然是自打耳光,對她說不過去,真是進退兩難。
「於偉童!你說啊!」她逮到了他的小辮子。
「好!那你剛剛說了什麼?」
「我——」她自己也忘了。
這下輪到他趾高氣昂了。「你自己也忘了對不對?」
「誰說的?」她頑固的不承認。
「那你說了什麼?」
「我剛剛說現在是服裝換季大減價、大拍賣的時候。」她胡扯,反正他也不會知道,既然他沒有聽進心裡的話。「我想去逛街。」
「你什麼時候需要買大拍賣的衣服了?」他糗她,不讓她順利過關。
「買不買是一回事,我只是拿它當一個話題。」
「好吧!反正你非要爭贏不可。」
「哼!」
他笑她的霸氣和單純,她和那些東區的時髦少女不同,她有書卷氣和一股恬靜的氣質,喜歡看書,看有深度的電影,不會追求潮流,有自己的目標,他實在不希望他們之間的感情在他當兵或她出國唸書之後就結束。
「一百塊買你現在正在想的事!」
「換一個吻如何?」
「於偉童!」她嘟著嘴的警告他。「你不怕我給你的是一巴掌,而不是一個吻?」
「試探性的問問嘛!」
「不行!」
「那我道歉!」他是真正的道歉,而且行了個童軍禮。
「原諒你!」她笑瞇瞇的說:「快點說!有一百塊可以賺哦。」
「我在想我們以後會怎麼樣?」
陳玲娟低下頭喝著她的可樂,她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很喜歡於偉童,也知道他是一個很好的男孩,以他的背景,他不變壞已經難能可貴,更何況他還是這麼的上進、實在,而且不好高騖遠,但是以後的事真的不是他們現在就能預測得到的。
「你也不知道對不對?」
「我們不要現在就想這些嘛?」
「是啊!」他故作輕快的一笑。「電影要開演了,一會看完電影我請你吃魷魚羹!」
「排骨飯!」
「好!就排骨飯。」
「兩份!」
「你不怕把你自己撐肥?」他揉了揉她的頭髮。「你餓了幾天是不是?就是等今天讓我請是不是?」
「下次我請嘛!」她有來有往的說:「我請你吃三份,免得你說我佔你的便宜,在讓我請之前,你最好餓上個三天三夜,如果三份不夠,我隨你加,這樣夠不夠意思?撐死你!」
於偉童開懷暢笑,為未發生的事而擔憂是傻子才會做的事,他只要好好的把握現在、珍惜現在,不要浪費和陳玲娟在一起的時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