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林曉筠
「不願意!」
他憤怒地起身。「為什麼?」
「我為什麼要答應?!」她笑著反問道:「我已經過了這麼久這種日子,倒是你,你為什麼突然想要離婚?」
「你是存心給我好看了?」
「彼此彼此!既然我們當初一起跳下婚姻的陷阱裡,我們就必須一起承受這苦果。」
他看著她,帶著懇求。「算我拜託你!」
「你不要想了!」她譏諷道。
「我可以把什麼都給你!」
「我現在也要什麼有什麼。」
「陳美!」他大吼道。
「傅定國!留心你的高血壓!」她絲毫都不受他的威脅。
「你嚇不倒我的。」
「這樣下去你有什麼好處?」
「最起碼沒有害處。」
迫不得已,他只有使出最後一招。「你不怕我把這件事公諸於世?」
她自大、傲慢地一笑。「你如果覺得這麼做可行的話,我是不會阻止你的。」
「你真的這麼肆無忌憚?」
她也站起身。「傅定國!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傷到我了。」
她的眼神露著哀怨和悲傷。「我一直想做個賢妻良母,是你的冷漠和殘忍、麻木不仁逼得我不貞,害我必須在酒和聲色中來麻痺我自己,今天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離婚?」
「不要把你的錯誤推到我的身上。」
「沒有離婚。」她堅定不移。
「你打算就這樣過完你的一生?」
「傅定國!」她無情地指責道:「我的一生二十六年前就毀了。」
「你不要執迷不悟了!」他試著勸她。
「任憑你說破了嘴,拿全世界給我,我都不會答應離婚的。」
「我可以搬出去住。」
「隨便你!」她嘴一撇。「我一輩子都是傅太太!」
他氣得漲紅了臉,覺得腦部熱烘烘的。
「不要氣得中風了!」她拋下一句話,走回她的房間去。
齊修治將車煞住,停在路欣家的門前。
「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齊修治!你也給別人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好不好?」
「別跟我談公平!」他不耐煩道:「任中威一直是我心中一個最強的競爭對手。」
她眨了眨眼睛,不想笑得太得意。
「我什麼時候可以見見伯母?」
「我不覺得有這個必要。」她巧妙地岔開話題。「我媽並不急著看到我帶異性朋友回去見她。」
「你並不是十八九歲。」他一臉的憤慨。「你有沒有做過體檢?」
「沒有!」她一頭的霧水。「你問這個幹什麼?」
他嘲弄地看著她。「你該去檢查一下,說不定你根本就沒心也沒肝。」
他的話使得她開心不已,樂不可支。
「顯然你有同感!」他又補上一句。
「齊修治!那你也應該去檢查一下。」
「檢查什麼?!」他一臉的戒心。
「你的腦子!」她打開車門下車,話中帶著濃濃的笑意。
「明天見!」他撂下一句話,車子呼嘯而去。
路欣輕快地踩著步伐上樓,用鑰匙打開門。
路愛思端坐在客廳。
路欣面帶笑意地走到母親的身邊。「還不睡啊!」
「怎麼不請你的男朋友上來坐一下?」她笑著看路欣。
「什麼男朋友?」
「我剛剛站在窗口望了下。」
「媽!」路欣撒嬌道:「他不算是啦!」
「他是不是齊修治?!」
「誰告訴你的?」路欣迷惑地問道:「我不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
她迴避著女兒的問話。「我自然會知道!」
「我那個活寶秘書說的?」
她既不說是但也沒否認。
「早晚我會開除她。」路欣對自己保證著。
「好了!」她拍拍自己女兒的肩,臉色忽然一轉而為嚴肅。「路欣!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路欣眉毛一抬。「怎麼回事?」
「我和你父親談過了。」
路愛思的話令路欣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你想見見他嗎?」
路欣微微地一笑,表情有點落寞及些許的震撼。「經過了這麼久,有這個必要嗎?」
「決定權在你!」她平穩地一笑。
「我寧可不知道他是誰。」
「為什麼?」
「媽!」路欣重重地歎了口氣。「你想和『他』破鏡重圓嗎?『他』又回頭來找你了?」
「都不是!」
「那『他』要什麼?!」路欣冷冷地問道:「現在才知道我的存在?要我認祖歸宗?要我叫他一聲爸爸?」
「路欣!你的反應不要這麼激烈好不好?」她也是一臉的莫可奈何。
「我不想見他,也不願意知道他是誰!」
「就照你的意思吧!」
路欣雙手抱胸,不知該怎麼向她母親去表達她心中的情緒和真正的反應,她當然希望有個父親,但她也知道這只是童年時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她早就醒了,她既不需要也不稀罕一個父親,而今這麼些年都熬過來了,她更不需要了!
「路欣!」
「媽!」路欣轉過身,頓了頓。「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再談這個話題了?」
「永遠嗎?」她僵著臉。
「除非他要死了。」路欣說著氣話。「我會去見他一面,順便去給他送終!」
「路欣!」路愛思氣得發抖,站了起來。「你怎麼說得出這樣的話?」
路欣也自知自己越了界,她含著眼淚。
「路欣!」她走到路欣的面前,輕撫了下路欣的臉頰。「他終究是你的父親!」
路欣咬著唇,直到她嘗到了血腥味。
「你好好地想一想吧!我暫時不拿這個問題逼你了。」
路欣點點頭,逕自走回自己的房間。
又一次難得的三人聚會。
一整個晚上,路欣始終是悶悶不樂,不太愛開口。
齊修治瞄了她一眼,然後看著任中威。「你惹出來的?」
任中威嘲諷道:「惡人先告狀!我正想問你呢!最近我忙得一塌糊塗,今晚好不容易才喘口氣,結果卻碰上了低氣壓。」
「哦?!」他又看著路欣。
路欣抬起頭看著兩人。「你們沒有別的事好談嗎?政治、經濟、股票、社會狀況?」
「你又怎麼了?」任中威關懷地問道。
「我很好!」
「如果你現在的情況叫好,那世界可以宣告已經太平了!」齊修治揶揄著。
路欣不理兩人的一搭一唱,轉頭又叫了杯啤酒。
「啤酒喝多了也會醉!」任中威嘴裡叫著,不過表情卻無所謂。
「你們什麼都不懂也不會懂!」她眼裡盛滿了哀怨,叫兩個男人看了不忍。
「你又不說!」齊修治皺皺眉頭。「叫我們怎麼幫得上忙。」
「你能使時光倒回二十六年前嗎?」她正色地問道,臉上的表情叫人相信她一點也不是開玩笑的,而是她衷心地希望能有個這樣的人。
「齊修治!」任中威歎了口氣。「看來我們真的踢到鐵板了。」
「總得幫她想個法子。」
「好了!你們兩個!」她大口地喝著啤酒。「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
「那你為什麼答應和我們一塊出來?」
「我不想回家,但是我也做不下任何事!」她痛苦地吼出來,一臉的狂亂。「可是我錯了,你們根本幫不上一點忙!」
「路欣!」齊修治按住路欣放在桌上的手。
任中威嚥下心中的種種反應,當做沒看見。
「齊修治!你不會懂我現在的感覺。」說著她滴下了一兩滴的淚水。「你不會懂的。」
齊修治心如刀割,除了握緊她的手,他不知道該問什麼,無奈地看著任中威。
任中威紋絲不動地坐著,愛莫能助,她不說出來,誰又能瞭解她的問題所在?
半晌,路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著痕跡地收回了她的手,吸了吸鼻子。
「你有財務困難嗎?」任中威問道。
她先是一愣,然後笑著搖頭。
「和誰有過節?」他繼續問道。
她又是搖頭,從皮包中拿出了包煙,抽出一根含在口中。
齊修治不贊成地看著她。
但任中威卻拿出打火機,為她點上了火。
「你們不用猜東猜西了。」她吞了口口水,然後不很熟練地抽著煙。
「你等於是把我們吊在半空中嘛!」齊修治抗議著。「總不會是感情問題吧?!」
她出乎兩人意外地點了點頭。
任中威臉色一變。
齊修治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兩個男人互看了一眼,心中揣測著。
「你們可以停止互相猜忌了!」她將手中的煙摁熄,拿了啤酒杯又大口地喝著。
任中威看了下表。「我還有勤務。」他起身拿起桌上的賬單。「你們慢慢聊,我去買單!」
「任中威!」她喊住他。「很抱歉掃了你的興!」
他灑脫的一笑,眼神清亮而無怨無悔,然後朝齊修治擺擺手。
等他走遠了,齊修治看著她。「這會呢?」
路欣撐著下巴想了半天。「我想找個朋友談談。」
「我送你過去。」他贊成她的提案,只要能讓她快樂。
「我會把她找出來的,你先回去好了。」
「你不會有事吧?」他依舊有點不放心。
「我沒事。抱歉!」她帶著歉意。
他一笑,一點也不介意,優雅地起身。「早點回去吧!」
她點點頭。
路欣和丁伊柔找了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屋,兩人面對面地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