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朱若水
「既然你這麼擔心,唯解決的辦法,就是開記——」
「托斯卡!」
一直坐在沙發上保持沉默、置身事外,閒閒地翻閱報紙的蕭愛,突然雙眼發直,盯著報紙,喊了秋田托斯卡一聲。
她抬頭看著秋田托斯卡,臉色有點發白;秋田托斯卡也朝她望來,丟下孫秀荷,走到她身旁。
「怎麼了?」
「你看。」蕭愛把報紙送給他。
那是某家比較關心環保生態的報社出的報刊,在地方新聞的小角落裡,以極小、極不起眼的篇幅,刊登一則山林遭砍伐、生態受破壞的消息。
山老鼠猖撅百年林木受劫
中部山脈某區域的原始山林帶
遭人盜伐濫墾破壞情形極嚴重
標題夾在一群彩圖兼粗黑的文稿裡,一點也引不起人瞳孔的感光注意。
「你想會是他們嗎?」蕭愛低聲地問。
「光是這個報道,還不能確定。」秋田托斯卡臉色凝重。
「我們快回去準備收拾,回山上看看。」
「嗯。」蕭愛點頭,對孫秀荷喊說;「孫姐,我和托斯卡要離開幾天,這件事等我們回來再說!」
話喊完,她和秋田托斯卡也已經衝出總經理辦公室。
「等等,你們兩個!」孫秀荷追出去。「你們別這樣一走了之,丟下這爛攤子讓我收拾!回來!托斯卡!蕭愛!」
但蕭愛和秋田托斯卡充耳未聞,很快就已經跑遠。
「總經理,一線、二線、四線…哎呀,這些電話全是來質問秋田先生和蕭小姐她的事。怎麼辦?」助理們個個愁眉苦臉,聽到電話聲就怕。
孫秀荷瞪著那些愁眉苦臉的表情,一張一張地瞪過去,一言不發地走回自己的辦公室,用力地甩上門。
甩門聲剛落,門外的助理們,就聽見她發出一聲如火山爆發的大叫,驚天動地。
吼叫聲經過空氣震盪,傳接到了「新藝文化」,連接上侯路易的那聲吼叫。
「你究竟在搞什麼鬼?」侯路易吼叫一聲,將手中的報紙丟在桌上。「這就是你的方法?毀了秋田托斯卡巨星的地位,用過些不入流的緋聞?唆使人盜伐原本予以收購?那區域那麼大,要到那年那月才砍得到秋田托斯卡?你用過腦筋好好想一想沒有?」
坐在桌邊真皮沙發上的戴如玉,優雅的疊起腿,變換個姿勢,微笑說:
「你先別發火!拉下秋田托斯卡,截斷他的後路,讓他無法再在演藝界立足,對我們沒有壞處。再說,只是舉手之勞而只,何樂而不為?」
「那麼,原木的事呢?」侯路易怒氣稍歇。
「反正轉手可賣,利潤不小,如果被查到了,我們也絕對不會有事的。」
「你那麼有把握?」
「當然又沒有絕對把握的事,我是不會冒險的。」戴如玉先是柔和可人的微笑,然後陰毒的沉下臉來說:「我要一棵一棵的砍,總會讓我砍到秋田托斯卡那個妖怪!」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你又怎麼知道砍到的是不是他?」侯路易不以為然。「你這個方法行不通!既然線索有限,那區域又大遼闊,我看我們還是沿著當年他們登山的那條路線,實際走一趟,搞不好真能發現什麼!」
「不用那麼麻煩!」戴如玉擺擺手。「只要繼續的砍,一定能引鬼入甕,這才是我的目的!你當真以為我那麼笨,只知盲目的砍代原本?我要引他們入山,親自帶我們找到秋田托斯卡的妖身,挖了他的根,放一把火燒死他!」
從戴如玉艷紅的嘴唇、美麗的臉龐,以及燃著陰狠火簇的眼光,發散著一抹抹邪惡的味道。這時候的她,與其說她是上帝精心訂造的完美人種,倒更像是撒旦下種的巫女魔艷。
「聽你這樣說,你大楊連跟蹤的偵探都僱請好了吧?」侯路易口氣極是平淡地問。
「你變聰明了嘛!」戴如玉咯咯笑說。
「不是我要潑你冷水,但是,這件事恐怕沒有你想得那麼容易。」侯路易臉上在微笑,諷諷刺刺。
「我以為我們是同一陣線的。你不是想得到蕭愛嗎?」戴如玉雙目流光,盯著侯路易臉上諷刺的笑。
「我是想得到蕭愛沒錯,但我對挖秋田托斯卡的根沒興趣。你這麼大費周折,不覺得太費事嗎?你以為他會那樣乖乖等著你去挖他的根?」
「他是不會乖乖等著我去挖他的根!」戴如玉撇撇嘴道:
「不過,蕭愛也不會乖乖等你去擄獲她。想要蕭愛,就要用強橫的手段!」她半撐起身子,將臉湊近侯路易。「我說這麼多,你懂我的意思吧?」
侯路易就勢往戴如玉紅艷的嘴上一親,笑說:
「懂。非常人成非常事。如玉,你實在是又狠又壞。」
「謝謝你的讚美!」戴如玉狠狠瞪了侯路易一眼。
她用了最狠的手段對付秋田托斯卡和蕭愛。然而跟蹤的手段畢竟太古老,跟蹤調查報告書上的資料交代秋田托斯卡和蕭愛的行蹤成謎。
另一方面,小報繼續炒作秋田托斯卡和蕭愛的曖昧新聞。面對媒體的渲染,「伊人影藝」一概予以否認,不作正面回應,采低調處理方式及拖延戰術。但各媒體仍窮追不捨,緊咬不放,搞得孫秀行焦頭爛額。
正當「伊人影藝」窮於應付之際,小報又爆出秋田托斯卡和蕭愛失蹤的消息。
小報以巨幅的報導,自作文章,將兩人的「失蹤」,描述成低級的私奔文藝劇,再一次醜化秋田托斯卡的形象。「伊人影藝」不得不出面澄清,嚴重抗議否認;各方要求秋田托斯卡本人出面澄清的壓力則有增無減。
在滿城肅殺之氣,各方全是強烈懷疑、不諒解秋田托斯卡的不滿氣氛瀰漫之際,與秋田托斯卡遠在中部山脈區的蕭愛,連夜悄悄地趕下了山。
然而,她趕下山的目的不是為了報端那些不負責任的報道揣測,而是為了找柯寄澎。
那時已是深夜,柯寄澎才開著紅色喜美回來。蕭愛在屋子前黝暗的道路旁攔住了他,他看見她,急忙丟下車,衝到她面前,雙手緊緊攀放在她肩膀上,確定是她後才放心地歎口氣。引擎和車燈忘了關,吵雜的聲音顯得夜更靜寂沉默。
「真的是你,蕭愛!」柯寄澎的神情很疲倦,但釋放著安心的鬆懈。「這些天你到底到那裡去了?我到處找不到你!報上滿紙荒唐言,你又不跟我聯絡,我——我以為你真的又失蹤了!」
說著,真情流露,埋下了臉,雙手依舊攀搭在蕭愛肩上。
「我和托斯卡回去山上。對不起,因為事情太緊迫了,來不及通知你。」蕭愛伸手至肩處,輕輕握住柯寄澎的手。
那一握,有感激,有愧疚,有謝情。
隔了好一會兒,柯寄澎才穩住情緒,抬起頭說:
「你找我一定有事,走,進屋子裡再說!」
柯寄澎的住屋在郊區鄰海的公路旁,公路外有堤防,堤防過去是一大片的石礫海灘,以緩斜的坡度連接著海。
「不!在這裡談就好。」蕭愛上了車,要他將引擎和車燈熄掉。
柯寄澎將車子開上堤防,熄掉引擎和車燈。黑暗立刻籠罩。他手擱在方向盤上,頭擱在手臂上,望著前方的黑暗。
「那些報導你都看到了吧?」他靜靜地問。
蕭愛沉默的點頭。
「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到山上做什麼?托斯卡現在人呢?他為什麼遲遲不出面澄清,任由那些小報胡寫瞎猜?」柯寄澎連串的疑問隨蕭愛的沉默兜來。
「他會出面澄清的,不過不是現在。托斯卡現在人還在山上。」蕭愛抬頭看著柯寄澎,雙眸在暗中流盼,清亮晶晶。「現在先不談那些。寄澎,我來找你,是有事需要你的幫忙。」
「什麼事?你說。」
蕭愛將視線掉往車窗外,沒有路燈的黝暗,窗裡窗外,盡收眼底的黑黑亮亮。她輕輕開口,嗓音很低,但清潤如珠圓玉滑:
「不知是誰在幕後操縱,以低價收購原木,誘騙窮困的山民深入荒山盜伐林木;山裡生活貧苦,很多人上當。現在中部山脈區某地帶的原始山林,遭人盜砍濫伐的情形非常嚴重,長此以往,生態環境將遭受無法彌補的破壞,後果將不可收拾。」
「這和你要我幫忙的事有什麼關係?」柯寄澎不解地問。
「我和托斯卡勸阻無效,所以希望你能隨我深入山裡一趟,把實際情況為文報道,運用你在傳播界的影響力,喚起媒體、社會意見、領袖、以及一般大眾對此事的注意與重視。」
「沒問題,我立刻回去整理一下隨你上山。」柯寄澎滿口答應,但仍有不解,問道:「但是,我不明白,托斯卡為什麼不親自出面說明,忽略自己的影響?以他巨星的身份,如果好好利用,一定可以引起廣大的注意。」
「這我們倒沒想到,只是直覺的想到你。」蕭愛回說:「我們需要你以自然的角度,寫出生命的文章。只有真正有感情的文章,才引發得起群眾的注意重視。這不只是關於生態問題,也是關於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