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朱若水
手相連心神相通。蕭愛不問秋田托斯卡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因為他們早就說過要一起面對這一切。
「侯先生、戴小姐,」秋田托斯卡說:「如果你們認為那些手段可以打擊我們的話,那你們不妨試試,我和愛絕不會逃避的。」
他攜著蕭愛的手往林外走出兩步,停住,回頭又說: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們,你們不妨召開記者招待會,向大眾揭發我的一切;我也會在記者會上,說明你們要脅我們加入『新藝』的一切始末。這樣,你們說好不好?」
「你——」戴如玉氣得臉色鐵青,像是要吃了蕭愛和秋田托斯卡似的,瞪著他們悠然逝出林外的背影。
情況急轉直下,要脅的反受挑戰要脅。侯路易看看林外白衣的身影,問戴如玉說:
「現在怎麼辦?真的要召開記者招待會嗎?」
戴如玉白了他一眼。
「當然不成!」她惡聲地說:「你想那些人會相信我們的話嗎?會相信秋田托斯卡真的是妖怪嗎?用用你的腦筋吧!別太輕視秋田托斯卡在影藝圈的地位,和大眾之間的偶像影響力!」
「這個辦法既然不可行,那我們究竟該怎麼辦?」
「明的不可行,就來暗的。」
「暗的?」侯路易顯然不明白戴如玉心中的盤算。
戴如玉沒有理會候路易的疑問,只是瞪著林外早已看不見白衣人影的黑暗。
此時在她心頭燃燒的,不只是怨氣妒恨,還有一種不容許他人反擊挑戰,欲除之而後快的強烈主宰者報復的心態。
第十四章
「謝謝!戴小姐這些資料對我非常寶貴!」
頭戴鴨舌帽,胸前掛著一隻相機,臉上戴了到褐暗眼鏡的男人賊笑著說道。懷裡揣著一份牛皮紙裝的資料袋。
「這沒什麼,不過是舉手之勞。」戴如玉優雅的微笑說:「我一向欣賞貴社勇於揭發的文風,才將這些照片交給貴社。希望貴社別讓我,及所有讀者大眾失望才好!」
「不會的!自小姐等著看好了!」
「那我就等著徐先生的大作上報嘍!」
戴鴨舌帽的男子以陰險的笑臉為答,揣著牛皮紙資料袋離開,在門口與侯路易錯身而過,相互盯了一眼。
「那是誰?陰沉鼠目,一臉賊相。」侯路易渾身沾灰帶塵,捧著一堆照片,站在門口回身望著那個人的背影問道。
「一個小報記者。」
「哼!那些鬼記者!」他腳用力一踢,關上了門。「他來作什麼?你找來的?」
「你先別管他來作什麼,反正他對我們有用!」
「有用?有什麼用?」
「時候到了,你自然會知道。」戴如玉有答像是沒答。
侯路易瞇著眼看她,心裡有了計較。
「如玉,你最好別有什麼事瞞著我!」他說得很慢,卻有不可抗拒的威嚴。
戴如玉秀眉一挑,反唇道:
「我瞞你什麼?」
「那是我要問你的。」
「路易,」戴如玉說:「如果我們想相處愉快,你是不是覺得,你最好別干涉太多!反正我所做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為我們的利益而考慮。那是我們共同的目的,不是嗎?」
侯路易心念一動,表情跟著緩了下來。
戴如玉見侯路易不滿的神色已有鬆動,接著說:
「你不必疑心太多,我只是交給那個小報記者一些照片而且。」
「照片?」侯路易顯然被戴如玉那番話說服,心裡雖然仍有疑問,態度卻已不再那麼強烈。
「算了!」他揮揮手,把捧著的那堆照片推上戴如玉的桌子。無別管那些。來,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戴如玉皺緊回頭。那難照片全是灰塵,被蠢蟲蟑螂咬得不成樣,還發做出一股股的霉味。
「照片啊!你不會看!」侯路易卻興奮的趴在那堆照片中。
「我好不容易才從蕭愛以前那房東那裡搜來的!」
「蕭愛,你說這些是蕭愛的照片?」
「嗯!你自己不會看!」侯路易隨手失了一張起來。照片中的女孩正是蕭愛。十幾歲左右的光景,又胖又矮又像黑炭。
戴如玉眉頭皺得更緊,嫌惡的撥開掉到地面前的照片,問道:
「你怎麼會想到去弄來這些東西的?」
「蕭愛知道秋田托斯卡的秘密,必然不是近年來的事,他們一定早在以前就有密切的關係!不然,秋田托斯卡不會一開始就堅持非蕭愛擔任經紀人不可!我調查過了,當初他加入『伊人影藝』的唯一條件就是堅持非要蕭愛不可。」侯路易頭也不抬,一張張地仔細觀看過那堆蟲咬霉蝕的照片。
「本來我還想找找有沒有日記本,只是她好像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可惜,她文筆那麼好!」他繼續說道。
戴如玉不悅的哼了一聲。
侯路易抬起頭,眼目輕輕擦過她皎美的臉,重新刷篩照片,口氣極淡地說:
「你不必生氣,蕭愛什麼都比不上你。可是你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方面,她還是相當優秀。蕭愛的文才,是我見過的女人中最好的;而她的才情之高,至今還沒有女人比得上。起碼,在我認識的女人中,沒有半個。以前的她,長得雖然令人不敢恭維,卻激發著一股詩人的氣質;現在她變得如此之美,那股氣質變得更加空靈了!」
「哼!」戴如玉又是重重哼了一聲。
「別哼了!快幫我檢查這些照片,看看能不能找出一絲蛛絲馬跡!」
戴如玉只好伸出纖纖親手,在那堆蒙塵黏垢的照片中攪和。過了一會兒,侯路易又突然抬頭說:
「聽說你和蕭愛是從高中就認識的,十幾年的老朋友了。有你這種朋友,我可以想見,她的日子一定過得很淒慘。」
「侯路易,你說這些活是什麼意思?」戴如玉粉臉凝結了起來。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在稱讚你,天生就有奴役人的力量。」侯路易嘻嘻笑笑,像是在諷刺。
「你——」
「你不必惱羞成怒!」侯路易兩眼快速地又過濾了兩三張照片,將它們丟在一分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企圖野心?其實我們倆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要的是權勢、地位、身份等可以將你推上女王寶座的金轎;而我要的是一個才貌、家世背景、學識都足以與我匹配的對象。你很清楚我心中想的,也明白自已佔了優越的戰略位置而有恃無恐。我說的沒錯吧?」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戴如玉深深看了侯路易一眼。
「你很聰明,如玉,你應該知道我跟你說這些是為了什麼。」
「你不說清楚,我怎麼會知道!」
「好,那我就說得更清楚一點。」侯路易抬起頭,神色完全改變,變得正經而凝重。「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但我愛拈什麼花,惹什麼草,那是我的自由。我們備取所需——這樣,夠明白了吧?」
「難道你就只有這點拈惹些花花草草的能耐?」戴如玉平淡的問,並不置可否。
「當然不!」侯路易笑了,笑得極耐人尋味。「你會看上一個只有拈花意草能耐,沒什麼企圖野心的男人?如玉,我看得很清楚,我們其實是同文同種同一式的人類。我給你你想要的,而你的條件家世則幫襯我需要的。我們的結合,是利益的相輔相成,皆大歡喜。我只是為我們彼此都留自由的空間罷了!」
「說得真好!」戴如玉嬌笑了一聲,看得出來。是故意造作。「路易,你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我也不需要隱瞞,你的確說中了我的心坎。你放心,只要檯面上的一切你照規矩來,檯面下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去管。」
侯路易眼睛一亮,滿意的點頭笑說。
「這樣是最好不過了!如玉,那我們就這麼達成協議了!」
「你放心!我說的話絕對算數。我絕不會像那些爭寵的俏夫人同些醜劇讓人看了笑話。不過,請你切記,檯面上的一切你絕對必須照規矩來,否則別怪我不顧情面。」
「我明白。」
「其實,你繞了這麼個彎,部分是為了蕭愛吧?」
侯路易笑笑不語
「不用擔心,這件事我不會管。」戴如玉也笑得神秘。「讓蕭愛被你所佔,正合我的心意。對她那種人來說,與所愛的人被拆散,並且無法清白的面對自己所愛的人,恐怕是最椎心知者的事。」
「你的心真壞!」侯路易撿撿丟丟著照片說。小山一堆也似的照片,只剩下薄薄一層紙片般覆蓋著桌面中央。
「你——」
「啊——有了!就是這張!」侯路易突然興奮地大叫,手裡抓著一張邊角磨損、顏色也褪淡模糊的照片。
「這張?」戴如玉把照片搶去,神情也跟著興奮起來。
泛黃老舊模糊軟照片裡,蕭愛側臉對著鏡頭,伸手撫摸著一棵枝椏參天的樹木,仰天凝神,眼目下的顏容,有一抹淡淡的哀愁。
照片背後顧了一些字,筆速上的原字筆油漬已暈開。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