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琥珀蟲子
「對不起!我得走了!」羅沙掙脫了速水真澄的手,顫著腳步跑開。
「羅──」速水真澄的叫聲被祝艾波幽靈隨形的魅影卡住。
祝艾波仰上前,像蛇一樣地纏繞住速水真澄的腰和胸膛,吐著舌信舔著速水真澄的嘴唇說:
「為什麼還要來找她?你不是答應要愛我的嗎?」
第十二章
閒夢遠,南國正芳香。
羅沙靜看著春光,眼底卻恍然無神。
這樣的日子再過下去,她真的會慢慢地死去……
那一晚她折回去,看到了──看到祝艾波和速水真澄……她含著淚跑開。
她是那樣地對他思慕著啊!可是──
很悲哀,也很無奈,心痛和眼淚輪番交織成度日的索煉,鎖得她一顆心再也不是自己的……
她管不住自己的心情,大腦紛亂地疏於主宰意志的行動,天天去找速水真澄。他卻一反往常的溫柔,不是把門關了不理她,就是忙自己的事當她不存在,或者對她冷言相待。
這些冷漠深深傷害到了羅沙,令她愕然了好久。但是儘管如此,她對速水真澄的鍾情與思慕,卻仍如烈火燃燒。
「思慕啊!你為什麼不瞭解我對你的思慕?」羅沙哀哀地哭了。
她忍不住又走到速水真澄的畫室。玻璃窗依舊透明得那麼閃亮,而他還是不理她,相看如陌路。
她實在是忍不住了,大聲叫出來:
「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喜歡你喜歡得那麼苦嗎?」
兩個人同時楞住了。速水真澄像化石一樣目不轉睛地看著羅沙。
羅沙撲在他身上,厚顏地摟著他親吻著,眼淚與鼻水激落地分不清彼此。
「我知道你和艾波……我不會跟她爭的,我只希望能這樣陪著你就好。」
速水真澄閉上了眼睛不看她。
她這樣赤裸厚顏地表露了自己的心情了,他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待她?難道真的不行嗎?……
她哭得很傷心,速水真澄終於歎了口氣,扶起她,輕輕將她摟進懷裡。
祝艾波突然進來,撞見了一切。
「你──無恥、下流、不要臉!勾引人家的男朋友!」祝艾波憤怒地拿起桌上的石膏像砸向羅沙,雕塑撞上牆壁,砸碎了。「不要臉!小偷!愉別人的──」
「艾波,住口!」速水真澄制止她。
祝艾波卻變本加厲地辱罵,什麼難聽的字眼都出口了。
羅沙無言以對,無法為自己辯駁。一開始她就知道祝艾波和速水真澄的關係的,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她喜歡他啊!
如果這份感情是條錯誤的岔路,也仍是她唯一的一條啊!
隔天祝艾波一整天都不跟羅沙說話,每當她試著想向祝艾波解釋或道歉,祝艾波總是用一種最不屑、冷漠的眼光刺傷她。
馬琪看了不滿說:「艾波,你幹嘛陰陽怪氣的!你的態度太過分了!」
「過份?誰過份?」祝艾波眉毛一揚,打破沈默,指著羅沙尖聲說:「你問問她自己做了什麼不要臉的事!不要臉!狐狸精!她明明知道真澄是我的男朋友,還無恥地投懷送抱,勾引他,想搶走他!你問她啊!看她敢不敢承認她做的這種下流、不要臉的事!」
祝艾波的話,句句像刀,尖利地刺進羅沙的心臟。可是她只能沈默地垂著頭。
馬琪、胡書瑋、林子倩聽了都很驚訝。除了馬琪,其餘兩人都對羅沙露出不諒解的眼神。
她們離開後,空地上只剩馬琪和羅沙,馬琪問: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喜歡艾維特嗎?」
「是我不對,我不該喜歡上真澄。」羅沙淒楚地微笑。「馬琪,你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真澄那一天,你用手肘撞我時說過的那些話嗎?──這麼些日子過去了,許多的漩渦在轉動,而我只捕捉到風。」
馬琪歎了口氣說:「你這是何苦!好男人那麼多,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非要他不可!」
「我也不想要這樣啊!可是──」羅沙禁不住哭了。
馬琪摟住她。「別哭了!讓它順其自然吧!要哭泣或者要煩惱,都等以後再哭再難過,現在就不要想太多了。」
羅沙眼淚又簌簌地流。喜歡上一個人竟是這樣地無能為力。
放學後,人潮散得差不多了,羅沙才從頂樓下去準備回家。祝艾波一個人在課室,垂著頭。
羅沙走過去道歉著。「艾波,對不起,我不該喜歡上真澄。可是儘管如此,我還是不會改變喜歡他的心意。」
祝艾波猛然抬頭,摑了羅沙一巴掌,用仇恨的眼光射著她。
「無恥!下賤!不要臉!偷了別人的男朋友還敢那麼理直氣壯!」祝艾波的聲音充滿了恨。
那一巴掌打得羅沙臉紅腫了起來,她卻只是垂著臉,沒有抵抗。
祝艾波卻突然衝上來,抓住羅沙,歇斯底里地喊著:
「求求你把真澄還給我!我喜歡他,不能沒有他!」
祝艾波的哭聲幾乎語無倫次!哭喊著:「我早就知道你在我背後和真澄眉來眼去,我也知道你喜歡真澄,真澄也喜歡……我不管!是我先喜歡他的!你沒有資格搶走他!誰叫你自己不坦誠,裝得那麼清白,還跟艾維特糾纏不清!我不管!你把他還給我!他答應過我要愛我的!我不准你再去糾纏他!」
祝艾波又哭又叫又笑,又開口罵羅沙無恥下賤不要臉。突然,哭笑聲剎時全停住,課室陷入一種致命的死寂。
祝艾波像惡魔破封印重生,緩緩地移動身軀,換了一種蛇冷的表情,一字一字陰毒地對羅沙吐息說:
「真澄是我的,我絕不會讓你稱心如意。你永遠也別想得到他,別作夢了!」
她用力推開羅沙,走出陰暗、空洞、充滿回音的課室。
羅沙被推倒在地上,就那樣躺著沒動。人去樓空後的那種陰涼死寂,讓她有種尋求一死的解脫。
她躺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有人進來課室。課室實在太暗了,直到來人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她才看清楚是艾維特。
他伸出手拉她起來,再幫她整理好東西,一路看她坐上車子離開。
他也許知道了什麼,也許也聽到了祝艾波說的那些話,可是他什麼也沒有問。羅沙回頭看著艾維特默默的身影,心裡瞭然,其實他是一個溫柔的人。
幸福總是這樣,不肯讓人一分為二。
雖然青鳥的翅膀,有著一雙。
祝艾波那樣歇斯底里地哭喊,哭得那麼難過悲傷,她實在無法再以「喜歡」做盾牌,而不理會她對祝艾波造成的傷害。
她沒有直接回家,而轉到了速水真澄的畫室。
速水真澄乍見到羅沙,先是微微一楞,立時冷著臉說:
「你又來做什麼?」
「我來向你道歉的。請原諒我這些日子來帶給你們的困擾,以後我不會再來糾纏你,希望你和艾波沒有因我的事受到波擾。」
速水真澄嘴唇微微嚅動,並沒有說出任何挽留。
她到底還是在作夢!羅沙忍不住撲上去,淚水模糊住她雙眼的視線。
「對不起!我又放肆了!」羅沙愧慚地抽噎著。
速水真澄突然如崩化的灰石,激烈澎游,燃燒在華氏四百五十一度的沸騰裡。
然後他又突然推開她,叫她離開,比以前更絕情,更冰冷。
「求求你,只要今天晚上就好。讓我在這裡陪你一會,以後我絕不會再來糾纏打擾你。」羅沙低聲厚顏地哀求。
速水真澄沒有回答,卻是不肯再理她。她沈默地坐在他身邊,等著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速水真澄始終沒有再看羅沙一眼。時間很晚了,羅沙低低地說:
「我要走了。」
他當作沒聽見。羅沙的淚又不中用地流下來了。
她緊緊又將他摟住,把臉埋在他懷裡,盡情、痛快地放聲大哭。她邊哭邊吻著他。將身體貼向他,讓肌膚與他的裸裡接觸,企圖感染彼此的溫度。
速水真澄逃避羅沙的吻觸,喝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我絕對不會後悔的。」
「怎麼這麼傻!」他歎了一聲,輕輕替她擦掉淚,理齊她凌亂的衣衫。
他送羅沙下樓,看著她消失在街頭。羅沙拚命忍住淚,不讓自己再回頭。
只能這樣了。她只能留聲祝福了。
雖然她對他。是那樣地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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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依依春暗度,這逝水華年偷換得羅沙心悵悵的。終日凝眸,除了別添新愁,許多的思念反而先落在傳說的古代中。變因太多。
感情的事,糾糾纏纏,總是容易讓人覺得誰負了誰;直到事情終後才明白,原是誰和誰都是不相干的。
該痛的如果已經痛過,仰看天河的心情也許就不會再覺得那麼艱難。那織女與牛郎──
雖然還是依戀不捨。
許多的事是無可奈何的。催淚傷肝,牽情斷腸。每個人心裡都有著一把鎖,無奈的豈止是情字?偏偏情鎖最難啟。雖然說,貪求思慕總因癡;所有情傷皆肇因於一個「癡」字,可是她又能得誰?得誰來引覺情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