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林淮玉
太深刻的情愛令人悵然,他恨那種無男子氣概的悵然,一旦沾上,別說擺脫,恐怕連心都不再由自己控制。
何況,她是如此的不出色——在外表上。
他竟吻了一個外表毫不吸引人的她。他是怎麼了?非要如此驚世駭俗不可嗎?
閻芸兮走了,他並未出手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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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舒服嗎?」見閻芸兮不對勁,身為師姐的郭令雯立刻問道。
「沒有,大概是有點累了。」她放下手中的提籃。
「你採了一上午的梅子?」
她點點頭。「所以……有些累。」其實她是心裡累,不是身子累。
「你的嘴唇有點腫。」
她下意識地舉起手指碰了碰唇上的柔軟。「是嗎?」
「撞傷了?」
她忙不迭地搖搖頭。
「不是,是我自己咬傷的。」她怕愈描愈黑。
郭令雯信以為真,即沒再往下問,「我當是你不小心撞上了梅樹哩!」
「師姐的傷全好了吧?」她覺得自己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還是怪怪的。」郭令雯伸了伸懶腰,懶懶的說。
「還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再請大夫來瞧瞧?」
「瞧也沒用。」是心理問題嘛!
「師姐的傷一日不好,我們就一日不能回襄陽,住在這裡又要麻煩人家。」
「不回襄陽有什麼不好?你怎麼老是想回襄陽?」
她不能告訴師姐實情,她讓駱野岸給輕薄的事可不是什麼光彩之事,他又是她們的師叔,萬一傳了出去對誰都沒好處。
「爹娘的墓好久沒人打掃,我們該回去掃墓祭祖了。」
「師父、師娘的墓,小柳子會幫著打掃,不用咱們擔心。」
樂不思蜀的郭令雯,連當年待她不薄的師父師娘,都不急著回去祭拜了。
「師姐……」她決定自己回襄陽。
「呃?」郭令雯啃著青蘋果。
「如果師組的身子不能行遠路,那麼就我一人先回襄陽吧!」
果然!啃了一半的蘋果暫時擱在桌上,郭令雯忙問:「你真要回襄陽?」
她點點頭。「回襄陽才能有平靜。」
「平靜?雪山四周清幽得很,不能帶給你平靜嗎?」
她不語,她怕師姐知道師叔的行徑後會大驚小怪。
襄陽城裡鬧烘烘的,怎能讓人平靜?何況你忘了多少人為了你的美貌煩得我們不得安寧?」
「我可以以這張易容後的面孔回襄陽。」
「承汝哥不可能跟著你一輩子,他還要找他手上捏著的美麗未婚妻,哪能長伴你左右,除非你嫁給他。」
是啊,臉上的易容術並非永久不壤的,雖然易承汝技術高超,可時日一久也得修補甚至重新雕琢,她單獨回襄陽根本無法自行處理。
進退不得,她該如何是好?
「芸兮,你就不要這麼固執了,住在這裡好好的回什麼襄陽」」
「這裡不後於我們,有一天我還是得回去。」
「到那時候再說吧!」有福不享才是大傻瓜。
「天下沒有白享的福。」她務實的說。
「你太悲觀了。」
「師姐,咱們回襄陽好不好?」她再次懇求。
「讓我再享幾天福吧,我真捨不得這裡。」有人伺候,舒服極了,拿起未啃完的蘋果又是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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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服不了郭令雯,又不能一人獨行,苦惱的她悶悶不樂。樓祖遙見她看著一棵樺樹發呆,關心的問:「在想什麼?一個人坐在這裡不悶嗎?」她望向他,眼神裡有著無助。「我師叔什麼時候會離開雪山?」「野岸啊!這幾天吧,有什麼問題嗎?說出來,我也可以幫你。」對閻芸兮有好感的樓祖遙,早就想找機會親近佳人,可惜苦無適當機會。「沒、沒有什麼問題,隨便問問罷了。」迴避他過分熱切的眼眸,她怕自己洩露心底的秘密。「這野岸太年輕了,做你們師叔有點怪。」他突然笑了笑。她心虛地反駁:「輩分上該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我和師姐一向尊師重道。」
「你們當然尊師重道羅,野岸也很努力扮演師叔的角色,可外人的眼光你們不能不防。」
「防什麼?」閻芸兮心顫了一下。
「我指的是避嫌。」他直話直說。
「避什麼嫌?」
樓祖遙頓了一下。「我這個人一根腸子通到底,想什麼就說什麼,憋在心裡很不好受。」
「祖遙哥想說什麼?」
「既然你間起,我就直說了。昨天,我經過書齋旁的小徑聽見兩個丫環在聊天,她們說你和野岸在梅樹下……我這樣說,你應該明白,是不是真有這回事?」
問話的人幾乎問不出口,畢竟師叔侄做出那種事是有違倫常的。
她聞言,胸口一窒,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麼說來是真的羅?」他不敢置信。
「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她只能這麼回答。
「野岸不該那樣對你,身為師叔,他有必要讓你保持距離。」他忿忿不平道。
「祖遙哥,你誤會師叔了。」她不希望事情鬧大。
「誤會?他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吻你?」
是啊!師叔侄怎可……
「那是一場誤會。」
可樓祖遙不作如是想,「你知道江湖中人甚至天下人會怎麼看你嗎?又會怎麼看野岸?」
「請你別再說了。」這些她還會不明白嗎?
「我要說,我若不提醒你,萬一鑄成大錯,我會良心不安。」
樓祖遙繼續坤斥,而閻芸兮只是默默聽著。
只聽他說了一大串,可她不辯駁的態度讓樓祖遙有些氣急敗壞,激動得曉以大義。「你們若再這麼發展下去,野岸很可能會因此身敗名裂,無法立足於天下。」
「我們沒有要發展下去啊!」至少她不會讓它朝世人不允許的方向發展。
樓祖遙聽了她的保證,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真的?」他又燃起一絲希望。
她點點頭,無言的承諾。「野岸那裡我也會向他說去,他是你的師叔,怎麼可以逾越禮教輕薄你?」
然而,樓祖遙心中有更多的不解。閻芸兮的面容已非沉魚落雁之貌,而是人人害怕的醜怪模樣,駱野岸不可能對她有興趣啊!
第五章
群芳過後西湖好,狼籍殘紅,
飛絮濛濛,垂柳闌於盡日風。
笙歌散盡遊人去,始覺春空,
垂下簾攏,雙燕歸來細雨中。
採桑子歐陽修
「公主匆匆忙忙要上哪兒去?」樓祖遙欲往書齋見駱野岸,湊巧遇著臉色不好看的乃嵐公主。
「走開!別擋著我的路。」
「誰得罪了公主?」他心知事情不妙,該死的丫環,他已警告過她倆要守口如瓶的。唉!真靠不住。
「那個小賤人得罪了本公主,本公主嚥不下這口氣。」
「小戲人?哪個小賤人?」他假裝不知情。
「醜八怪也能成為小賤人真是不容易,我非要撕了那張醜臉不可,讓她變得更醜。」她忿忿地道。
「芸兮?她哪裡得罪你了?」
「不要臉的女人,竟然勾引野岸哥,我早看出她不是什麼好貨,長成那副德行還敢勾引男人,真是膽大包天。」
公主就是公主,一發起威來還真令人不敢恭維,樓祖遙為了要安撫她,只得陪上笑臉。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誤會,世上哪有那麼多事好誤會?你該不會是幫兇吧?」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我喜歡芸兮,怎會幫著她勾引男人?」
「什麼?」她瞪大了眼、張大了嘴,「你說你喜歡上那個醜八怪?樓祖遙,你這個人未免太不挑了吧?」美人不愛,偏偏去愛個奇醜無比的怪胎。
「芸兮她不——」好險,差點脫口而出。「芸兮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女人。」
「丑成那樣再有美德也沒用啊!」她口不擇言的說。
「芸兮是這世上我見過最美的女人……她的心美。」怕漏了口風,他連忙補充道。
「樓祖遙,我愈來愈不瞭解你了。」她推開他欲往前走。
他趕忙擋在她身前,「野岸明天就要出征,你別在這個節骨眼影響他的情緒。」
「我知道,可我心裡有話不說很不舒服。」
「公主不該太衝動,萬一可汗知道公主因為任性而誤了國事,這會牽連多少人?」他動之以情。
她想了想後,擺了擺手。「我管不了那麼許多。」
「您到底聽說了什麼謠言?」他也不耐煩了。
「野岸哥是那醜八怪的師叔,他倆怎麼可以做出那樣的事來?」她不平的吼著。
「做出什麼事讓你氣成這樣?」
「親吻呀!」她略放低音量道。
「公主親眼目睹?」他問。
只見她搖搖頭。
「那就對了,公主只是聽到傳聞罷了,傳聞豈可當真?謠言止於智者,公主就別再傳出去了,如果沒有這回事,野岸會大發雷霆的,他的脾性您不明白嗎?」
她一聽,顫了下。「你只會嚇人。」
「我不是嚇您,上回速通千戶誤殺了克烈部公主的獨生子,野岸為那事還狠狠的抽了速通千戶三十多下鞭子,讓速通生不如死,公主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