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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文 / 甄情

    「你到底當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咬著下唇,覺得她的腸子全絞在一起。「卑鄙、下流、沒水準、花心、見一個愛一個。」大吵一架也好,她就不必再矛盾、不必再掙扎。

    他面無表情,涼涼淡淡的問:「還有嗎?只是這樣?不要客氣,要罵就一次罵個夠。」

    她張開嘴巴,可是吐不出更多新詞彙。她一向拙於罵人,先天缺少潑婦罵街的本領,後天亦缺乏這種訓練。平常雖然常和哥哥們拌嘴,但未及「罵」的程度。

    她悶悶的閉上嘴巴,想走開,腰卻被他摟住。「放開我。」

    「我卑鄙、下流、沒水準、花心,現在見了這個就愛上這個。」他的唇欺壓上她的唇,她真的想罵他了,唇一張,他強盜般的舌竟長驅直入,懲罰似的,蠻橫粗魯的吻她,吻得那麼熱烈、那麼火辣、那麼理直氣壯。她突然頓悟方纔他眸中的控訴——他付出真心,卻遭她踐踏。

    她的心不由得顫抖起來。是真的嗎?是真的嗎?她如果相信他,也對他付出真心,結果卻發現他當她是玩物,那她恐怕會活不下去!

    他釋放她的唇,讓他倆能夠呼吸。他的鼻子摩挲著她鼻子,他們的鼻息混在一起。他隨即又吻她,這次是溫柔的、纏綿的,執意要挑逗她,執意要融化她的吮吻。她的唇舌不知不覺的回應,她的手臂不知不覺的圍繞他脖子,她從來不曉得自己是個這麼熱情的女人,她渾身暖烘烘的,像有把火在燒,又像踏在雲端上輕飄飄的。

    他的唇離開了,她仍閉著眼睛在回味。

    「你不踢我這個卑鄙、下流、花心的傢伙一腳嗎?」他低沉的語調含著戲譫的意味。

    她原本還迷迷晡滿A沒有回過神來,遲鈍的過了兩秒鐘才聽明白他在講什麼。得了便宜還賣乖,可恨!

    她踢他一腳,和踢許士傑同樣的地方。可是她打著赤腳,沒有鞋跟做武器,渾身又還軟綿綿的,尚未恢復力氣,這一腳踢得太輕,不像是在出氣,倒像是在發嬌嗔撒嬌。

    他卻誇張的「哎喲」往沙灘上倒,還拉著她倒下去,往地上一滾,整個身體壓在她身上。她握起粉拳捶他,雙腳亂踢著掙扎。

    他抓住她的雙手,雙腿也抵制住她的雙腿。「軒軒,」他以凝注全副感情的眼神看她!害她又筋酥骨軟,芳心莫名的顫慄。「我承認我以前不是個頂高尚的人,可是認識你之後,我就活得像個聖人,除了工作之外,就是想你。我飄泊的感情找到了停泊的港灣,以後再也不會花心,再也不必尋覓了。」他輕笑道:「以後我只會對你一個人下流。」

    語調輕佻,這個吻卻是個懇求她信任他、愛他的深情之吻。如果她對他的感情仍有疑慮的話,這個吻已將之化解,連她的魂魄也被他吻出了理智。在他的大掌撫觸她胸部時,她壓根兒沒想到要躲,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氣,任憑他頑皮的唇舌舔逗她耳垂、脖子。在他的手指探進她領口、撫弄她敏感的乳蕾時,她嚶嚀吟哦,他又吻住她的唇。

    她沒有辦法承受這麼多,昨天他還只是個與陌生人差不多的熟人而已,今天就成了她有生以來最親密的人。可是,她就是拒絕不了他。她可以毫不猶豫的踢許士傑,但卻躲不了陳子揚的吻。或許她根本不想躲,或許她想嘗嘗被情慾焚燒的滋味,或許她有點醉了,神智不清。

    然而,當他用腳頂開她的雙腿,亢奮的與她貼偎、與她廝磨時,她還是害怕得顫慄。她掙開他的唇,推開他。「不要。」她的聲音軟弱,卻透著堅定。

    他呻吟一聲,滾開去,趴在沙地上。

    季軒也無聲的呻吟。天哪!她不敢相信,早上出門前她還在猶豫要不要來呢,到現在才十幾個小時,她的生命居然起了劇變,居然和這個她一直想避而遠之的傢伙親密到這種地步!居然一次又一次被他親吻而毫不抵抗,甚至還回吻!

    她是哪一根筋不對了?還是哪一條神經線秀逗了?糊里糊塗的被他迷得魂不附體。

    她爬起來,拍拍衣服上的沙子。她的手和小腿也沾了沙子。把自己大致弄乾淨後,她摸摸臉,摸掉幾粒沙子,摸到自己被吻腫的嘴唇,不由得回想起剛才的香艷刺激,又是一陣臉紅心跳。

    他終於有了動靜,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她低頭撿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丟到地上的白色高跟涼鞋,訕訕的不想和他的眼神碰上。「該回去了。」她低聲輕語,很難假裝剛才只是做了一場春夢。

    「好。」他拍一下褲子,便把雙手收進褲袋裡,好像想防止他的雙手不規矩。

    他們默默的轉頭往回走,感覺風更強勁了,浪頭掀得比剛才還高,細細的雨絲稀稀疏疏的灑落。

    季軒和他保持一公尺的距離,但仍無法忽視他們之間那種無形的強烈吸引力。

    「為什麼……」她吶吶的,不知道該怎麼問。「你那麼久的時間不來找我,怎麼會突然這樣……心血來潮?誰知道你的熱潮維持得了多久。」

    他靠近她,邊走邊說:「我知道,會維持一輩子。我說過,你演出失蹤記後,我想我應該給你一些時間,讓你忘記被許士傑傷害的痛苦;同時,我也投入新電玩的設計,不想分心。我最大的毛病就是一專心工作就不想與外界接觸,以前我煩躁的時候連電話線都拔掉,煙一支接一支的抽,一天十幾二十個小時都在絞盡腦汁,倦極了就倒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

    她訝道:「那樣太傷身體了,你幹嘛那麼拚命?」

    他微笑。「我剛成立工作室那一年的確那麼拚命,急於想做出一些成績來,結果我的目的是達到了,可是身體也搞壞了,連續咳嗽了兩個多月。」

    她蹙眉,軟性的白他一眼。「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

    他笑笑。「我現在不是很健康嗎?」

    她挑眉瞅他。「是你第幾號女朋友的功勞?」

    他莞爾。「是我媽的功勞。她強迫我戒煙,逼我每天陪她走走路,不准我整天坐在電腦前面,要求我三餐要定時。她陪我住了兩個月,那兩個月是我自從高中畢業以來,生活最規律的兩個月,也因此養成了走路的習慣。」

    她搖搖頭。「可見你這個人多糟糕,平常生活多不規律,還要七十幾歲的老人家為你操煩。」

    「現在我的生活已經相當規律了,每天工作不超過十二個小時。」

    她又搖頭。「你是個工作狂。」

    「現在你明白我是工作狂,不是色情狂了吧?等我結婚後,我打算再僱用幾個年輕人,把一些東西交給他們做,我要多留一些時間給我老婆和孩子。」

    她看著前方,輕聲說:「你老婆一定很沒安全感。」

    「為什麼?你擔心我會拈花惹草?」

    「我可沒說是我。」她把頭轉開,希望銀色的月光沒有照出她臉上的緋紅。

    他輕笑。「不是你是誰呢?如果我不是你的丈夫人選,難道你很習慣在沙灘上隨便跟男人親熱?」

    「你,討厭!」她嘟著嘴,用腳踢他。

    他笑著閃躲,她追著踢他。「嘴巴說討厭,其實心裡喜歡得很呢!」

    「討厭!討厭!討厭!」她連連踢他,可惜都落空,反倒被他從背後抱住。

    她扭動著掙扎,他在她身邊低喃:「我保證我一定會做個忠實的丈夫。明天就跟我去桃園見你未來的公婆吧。」

    「不要。」她掙脫他,害羞的跑開,差點踩到許士傑的黑色西褲。他躺在沙灘上打呼呢。雨絲由稀疏轉為綿密,也沒打醒他。她努了努嘴,輕輕踢他。「喂,下雨了,你在這裡睡覺會感冒。」

    子揚來到她背後,在她耳邊說:「這傢伙才是你真正討厭的人。連一個討厭的人你都會關心他,可見你很有母性,會是個好媽媽。」

    她踩子揚的皮鞋,明知打赤腳踩不痛他,只是帶著警告意味。「你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施蓉蓉呢?」

    地上有施蓉蓉的高跟鞋。

    她跟子揚四下看看,都沒看到施蓉蓉。子揚蹲下來搖許士傑,用力搖了幾下才把睡眼惺忪的許士傑搖醒。

    「蓉蓉呢?」子揚問。

    「不知道。」許士傑坐起來,可能因為喝醉了,講話有點大舌頭。「她瘋了,她說要去游泳,我不理她。」

    季軒看向大海,浪頭一個比一個高,極目所見,看不到任何人在游泳。她心裡發毛。「她不可能真的去游泳吧?她醉得連路都走不穩呢。」

    子揚皺起眉頭。「她有時候是挺瘋狂的。不過,她的水性很好。她說她大學的時候,暑假打工教華僑小朋友游泳。可是,現在在退潮,浪又這麼大,她恐怕會被海水沖得很遠。」

    「我要回飯店睡覺了。」許士傑動作遲緩的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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