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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文 / 甄情

    「不、不!等一下!」施蓉蓉急叫道。「我也有話要對你們說。」

    季軒和子揚互望一眼,再看回施蓉蓉臉上。

    「子揚,我在台灣交過的幾個男朋友中,你算是最能包容我、談話最投機的一個。我就要永遠離開台灣,再也不回來了……」

    「你要回美國嗎?」許士傑打斷她的話,訝問道。

    她沒有馬上回答,苦笑了一下才說:「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許士傑的眉頭皺得更深。「你什麼時候決定的?怎麼沒早點告訴我?」

    施蓉蓉伸出她塗了玫瑰紅蔥丹的指甲撫平他眉間的皺痕。「今天才決定的,不過我的決心不會改變。先讓我跟他們講幾句話,我再跟你慢慢聊。子揚,我們都屬於及時行樂型的人,我現在後悔了。也許五年前我就該結婚生子,現在也不至於自食苦果。」

    「你怎麼了?」子揚關心的問。

    她慘然一笑。「沒怎麼。今朝有酒今朝醉,來,我祝福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她仰頭把杯裡的酒全喝光。

    「蓉蓉,」子揚誠摯的說:「你要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困難,不妨說出來,我們大家來幫你想想辦法。」

    施蓉蓉笑著用她尖尖的指甲輕撫子揚的下巴。「你就是個這麼可愛的人,對每個女人都很好,將來你老婆要是個愛吃醋的人,可累了。潘小姐,如果你能收服子揚的心的話,我相信他會是個好老公。我可不可以借他一下,跟他跳支舞?」

    季軒赧然。「他又不是我的,你自己跟他說。」

    施蓉蓉拉起子揚的手。「只要你不吃醋,我相信他沒問題。「士傑,」她笑道:「別用那種當我是紅杏出牆的女人的眼光看我。我跟他跳完這支舞後,就整晚都是你的。你們兩個也可以去跳舞呀。」她說完,拉子揚下舞池。子揚臨去時拋給季軒一個無奈的眼光。

    「季軒,」許士傑站起來。「請。」

    季軒斜睬他,冷冷的說:「我不想跳。」

    他尷尬的僵著。「給點面子嘛,我剛才已經向你認錯了,你要我再向你道歉嗎?」

    「不要。你再道歉一百次也沒有用。」

    這時主辦人蕭語堂來邀請季軒跳舞,她欣然答應,站起來,拋給許士傑一個冷漠的眼光。

    她一邊跳舞一邊禮貌的和蕭語堂交談,目光還忙著找陳子揚和施蓉蓉。

    施蓉蓉整個人掛在他身上,豐滿的胸脯緊貼著他胸膛,閉著眼睛一副陶醉的樣子,而子揚的嘴巴一張一合的,不知道在跟她說什麼。

    季軒發現自己心裡湧起一股酸味,那是醋勁嗎?明知他擁抱過許多女人,可是親眼目睹,心居然還會刺痛。雖然是施蓉蓉主動邀他的,但,男人都是愛偷腥的貓,飛來艷福哪有不趁機享受之理?他事業有成,人又長得帥,很容易吸引女人,不管過去或將來,這種艷福一定層出不窮。

    她恨恨的用目光刺進他的後腦,詛咒他變醜一點。

    她可以想見,在她和他戀愛的期間,他們會很甜蜜。可是甜蜜期能維持多久呢?即使他不去追別的女人,別的女人也會來纏他。施蓉蓉說得對,如果他老婆是個醋罈子,那麼日子鐵定不好過。

    這段戀情才剛剛開始呢,她就已經可以預期必定以悲劇收場,因為她是個信仰結婚是戀愛的終極目標的人;她是個相信情人眼裡揉不進一粒沙子的人。她沒有那麼好的度量,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她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眉來眼去、打情罵俏。

    施蓉蓉祝福她和子揚,卻又不避賺的和子揚親暱擁舞,到底是何居心?

    不過,季軒還是不忍苛責施蓉蓉,因為她在施蓉蓉眼中看到了深沉的悲苦和哀痛。一個像施蓉蓉這樣什麼都不缺的天之驕女,會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呢?

    與蕭語堂舞畢,季軒沒有回座,直接去洗手間。

    她上完廁所出來時,看到施蓉蓉在對鏡補口紅。

    「嗨!」施蓉蓉先跟她打招呼,再轉頭來看她。「士傑跟我坦承他跟你分手的原因。」

    季軒不由得臉紅,她只啜了幾口酒,鏡中她的雙頰竟比已豪飲數杯的施蓉蓉還酡紅。

    「以前的我會覺得你太傻、太古板了,你不玩,少享受了多少樂趣,」施蓉蓉像個大姐姐那樣說。她凝視著季軒,歎一口氣。「現在的我會懂得欣賞你的堅持和自愛,多麼希望我能回到清純的年紀,重活一次,不要重蹈以前我犯過的所有錯誤。可惜當我想要學乖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施小姐,我們雖然今天才認識,但是你說話滿坦白的,像個性情中人。」季軒誠摯的說:「我感覺你心中有某種無法釋懷的痛。如果你願意當我是朋友的話,不妨向我傾訴,我保證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你的秘密。我可能無法給你任何實質的幫助,但是你說出來,讓你的痛苦有個宣洩的缺口,我相信你的心情就會好些。」

    施蓉蓉苦笑,對著鏡子看看自己。「有那麼明顯嗎?我的痛苦都寫在臉上嗎?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要離開了,比較多愁善感。」她再看向季軒。「你是個善良的好女孩,願你擁有幸福美滿的未來。」她把手裡的口紅收進皮包裡。「我們出去狂歡吧,把所有的憂愁都拋在腦後。」

    她們走出洗手間,樂隊正演奏著快節奏的舞曲。音樂很吵,施蓉蓉不由分說的,把許士傑和陳子揚都拉下舞池。他們四個人圍成一個小圈子共舞。施蓉蓉十分放得開,舞得相當瘋狂放浪,她的肩帶幾次滑開,險些使她已半裸的酥胸穿幫,令季軒為她擔心,同時也有點不悅、不屑她以乳波晃蕩來吸引男人的目光。不過,季軒也不得不承認,身材圓潤的施蓉蓉肢體柔軟,舞得很好看。她感覺自己和施蓉蓉比較起來,太矜持、太放不開,綁手綁腳似的。她試著命令自己的身體放鬆,隨著音樂搖擺,解開捆在她身上那條無形的繩索,效果好像還不錯,因為她很快就自子揚的眼中看到他讚賞她舞技的眼光。

    舞了將近二十分鐘,一首接一首的快舞才結束,大家回座休息,個個都已大汗淋漓。施蓉蓉勤於給大家倒酒,季軒也沒多考慮,拿起酒杯就咕嚕咕嚕的喝酒解渴。

    「過癮、過癮!」施蓉蓉叫道。一場熱舞跳下來,她顯得愉快開朗多了。「我在美國念大學的時候,幾乎每個週末都和一群同學去跳舞,你們不知道美國人有多瘋、多會鬧,花樣百出。」她不知想起了什麼,自己笑得花枝亂顫,等她止住笑,幽幽歎道:「現在真希望抽幾口大麻,好懷念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她把酒瓶裡最後的酒倒進她的杯裡。

    「你抽過?」許士傑挑眉問。

    「嗯,那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別擺起那種老學究的臉。你年少輕狂的時候,難道沒有做過什麼大人不准的事嗎?」施蓉蓉接著媚笑著,傾身靠近許士傑。「告訴我,你幾歲開始自慰?」

    許士傑的臉脹成豬肝色。「你醉了。」

    「才沒有呢!我還要再叫一瓶酒來喝。」

    子揚拉起季軒的手,笑道:「我想我們還是去跳舞吧。」

    他們兩個步入舞池,季軒忍不住問:「你以前交過的女朋友都像她那樣嗎?」

    子揚莞爾。「沒有。她喝醉了,否則她平常也不至於如此豪放。其實我跟她約會的期間並不長,大約只有四個月。那段時間我設計電玩遇到瓶頸,覺得自己已經江郎才盡,過得挺頹廢的,常常跟她去PUB喝酒。她的酒量比我好,常常是她開我的車送我回家。」

    季軒冷冷的問:「然後你們就在你家共度良宵?」

    他摟緊她一點。「你的身體怎麼變得這麼僵硬?你在嫉妒嗎?」

    她想推開他,但徒勞無功。

    他低頭,在她耳邊呢噥軟語:「你沒有必要嫉妒。我承認我跟她發生過關係,但是,我們之間,比較像是可以互相傾吐苦水的朋友。那時我推出的一片電玩被許多同行攻擊,他們多半是因為嫉妒我,對我的設計吹毛求疵。我表面上不在乎,其實心裡滿在意別人的批評。當時施蓉蓉的處境也不太好,她在美國住了十年,因為失戀,染上抽大麻的惡習,被她媽媽押回台灣,要她在她叔叔的凌雲電腦公司上班。由於她爸爸生前是出資贊助她叔叔成立公司的大股東,她叔叔也很縱容她,讓她一進公司就當業務經理,她的美式風格與對台灣的不熟悉,令她與屬下格格不入。她向叔叔抱怨過,她叔叔袒護公司的元老,要她虛心學習。她高中畢業就移民去美國,在台灣幾乎沒有朋友。她媽媽幾年前就已在美國再婚,陪她在台灣住半個月就回美國了。所以她當時很寂寞,需要朋友。」

    子揚歎口氣。「我們必須浪費整晚的時間來談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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