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連珍
才踟躕著,冷冷的聲音霍地從側邊傳來——
「你們在做什麼?」穆清風靜悄悄地來到她們身側,他雙手環在胸前,繃著臉瞪視她們。
牛與像兩人抬頭,瞬間瞪大了眼睛。「啊——」驚慌尖叫,猛地從地上爬起逃開。
「啊!」這聲是明月的慘叫,她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失去支撐,這會兒摔得人仰馬翻。
穆清風沒有出手拉她,任她在地上癟嘴皺眉、撫著痛處呻吟。
「好痛……好痛……」她頻頻自憐地看看哪兒摔傷了,秀眉扮得好緊。
「為什麼這麼沒有禮貌?為什麼偷窺?」沉著聲音怪罪,穆清風一歎,伸手拉起她。這沒禮貌的傢伙,活該報應,但瞧她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他竟頓時心軟。
明月完全不敢奢望他會拉她一把,所以眼眸瞪得好大。嘿嘿,百痛全消啦!
「有人跟我說,有個美女來找你,我以為情敵出現呀!」她對他雀躍地綻開笑容。
穆清風懶懶地掀了記白眼。她以為她跟他是什麼關係?
「白癡!」他咒罵,扭頭轉身走開。
旅店住宿區的木頭迴廊上,明月嬌小的身影飛舞般跑跑跳跳,穆清風高大的身形緩步走在後面。
他要回房,她賴皮跟著,一下子在他後頭追趕、一下子超前。現在,他瞧前面那馬尾甩呀甩,好想狠狠拉它一把。
她怎麼能永遠那麼開心?一徑熱情、一徑賴皮,任他疾言厲色也攆不開。
手裡捏著紅色喜帖,心情夠複雜了,看她這般不知好歹擾他清靜,著實氣悶。
索性長腿一邁,超前她的身影,故意拉遠距離,他疾步走著,將她遠遠拋在身後,但馬上又聽見她咚咚咚趕上來的腳步聲。
「嘿,你手上拿的是誰的喜帖?」明月不知死活地甜笑著。
穆清風沉吐胸口一大口悶氣。「關你屁事!」忍不住粗話了,腳步也加快。
火氣很旺喔!明月傻了下,再度提步趕上。
她追著他說話,自己胡亂猜著:「嘿,該不會是……陽陽的媽媽……」
賓果!讓她蒙對了。
穆清風的腳步剎那頓蹌,停下步伐,以一雙飽含慍意的目光瞪著她看。明月傻傻地站在他面前,不明所以地眨著眼睛偏頭望他。
「怎麼?我……我猜對啦?」下一刻,她恐懼了,表情有些扭曲,瞪大的眼睛眨也不敢眨。
穆清風沒有說話。
她、好、神!她猜對了。她——好、可、惡!
他的臉色很難看。「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找我麻煩?!」
倏地悶吼,證明月駭退了好幾步。
「別、別這樣嘛……」她顫抖的嗓音有絲求饒與歉然。
穆清風寒著一張臉拂袖而去,快步踏離她面前。
按捺畏懼,明月這不怕死的單人衝鋒隊,又旋步跟去。
她跟前跟後:「你覺得難堪嗎?沒關係啦,你還是可以去參加喜宴呀,大大方方帶著女伴去,例如……我。呵呵。」
穆清風語氣悶沉:「我沒有你那麼問。」
他說得冷,刻意擺明他與前妻毫無關係。他只打算奉上大禮,沒想要出席。
她又嚷了句:「沒關係,那我代表你去參加!」
去,去她的頭!穆清風氣煞了,停下腳步、猛一回頭。
明月撞了上去,鼻樑撞上他厚實的胸膛肉牆。「噢……」摸了摸鼻子,繼尬傻笑。
穆清風瞪眼。她竟還笑著?!
笑,你還笑!他在心裡咒罵N次、以眼神利箭射她千次。
抿緊了唇、抿住怒氣,瞧她臉蛋湊得那麼近,一股惡劣衝動的玩笑念頭竄上腦袋。
好,她要追他是吧?!他將手上的喜帖塞進褲袋,伸手攫住她兩條胳膊,霍地拉近她。
明月才感狐疑納悶,下一秒,嘴唇已經被他那股溫熱給覆上。
「唔……」一股驚慌便在喉嚨,她瞪圓了眼睛,腦袋倏地一片空白。他、他、他……他吻她?!
眸子半瞇,他嘲諷地睨著她那雙瞪大的眼睛。
嚇死你,哼。唇畔肆虐,他讓她幾乎無法呼吸,緊緊箍制著她的力量、讓她無法動彈也不得逃跑,他吻得粗魯、吻到她天旋地轉。
明月慢慢合眼,暈陶陶地投入其中,感受他的熱情。
穆清風訝然,放緩了攻勢。嗯?還不當他是色狼,拔腿逃跑?
她的身體微顫,心海翻騰。他的氣味、他的唇,吸引她沉迷眷戀,無法抗拒。原來,她真的很喜歡他……
擁著她的身體,軟綿嬌軀竟也信賴地偎入他懷裡。他輾轉吮著她的唇,由粗魯的肆虐轉為細細的品嚐。嗯,這唇瓣真美好,幾乎讓他蠢蠢欲動,開始有了感覺。
嗯?他的火氣呢?吻著她,胸口那股怒氣似乎慢慢被另一股感覺取代,逐漸悸動,逐漸洶湧。
嗯……他漸漸愛上這柔軟的唇與清新的氣味,逐漸沉吟並沉醉。
良久,如一世紀漫長的吻終於結束。他眸光閃亮,流露著不可思議的光采,這丫頭……讓他有感覺、讓他欲動,這……很離譜!
套句他常掛在嘴邊的話:不過就是個女人。他總是這麼不以為然。
對於女人,他向來只有單一的感覺,沒有現在這種複雜的感覺與牽扯的心緒,她們迎合,他便玩玩,他若膩了,根本不會浪費太多力氣。
對她,也不該有任何多餘的感覺。但是……她不抗拒也不懂迎合,反而讓他興起莫名的征服欲。她不知道,輕易讓一個男人吻她,是很危險的事嗎?
他盯著她的臉,凝視她漸漸清朗、慢慢張開的眼眸。
她笑,羞怯地說:「我們戀愛了。」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悅。
我暈!穆清風往額頭拍了記。
「你——」這傻氣的丫頭。
他說服自己,方才一陣錯亂、蠢動,只是他男人的劣根性作祟,如果那麼容易動邪念,那跟色情狂有什麼兩樣?
他覺得心煩!無言推開她,冷淡開口:「不要跟著我,我想休息。」
邁開腳步,踏離她的視線,他的腳步又快又重,但踏不掉他心頭那瞬時紊亂的煩躁……
隔日,穆清風提早下山,明月失落地度過山上假期的最後一日。
隨著假期的結束,將告別旅店,明月站在咖啡屋門前,畢逍遙一干人正諄諄教誨。
「要懂得看臉色,他心煩的時候不要惹他,最好躲得遠遠的,讓他清靜,等氣消了,就沒事了。」畢逍遙這麼告訴她。
穆清風提早離開,的確是被她惹毛的。
他們不曉得元明月做了什麼壞事,讓穆清風繃著臉警告他們不得透露行蹤。天知道,為非作歹的人,是他們的好哥兒們,明月是無辜的。
「是、是,弟子謹遵教誨。」明月鞠躬感謝。
「你確定還要追他?」向滄海頗不贊同地問道。
「嗯。」她傻氣一笑,目光堅決。
靳行雲搖搖頭對她說:「好自為之。」
畢逍遙拿出一張便條紙,交到她手上:「這是他的電話、住址,還有他的生辰八字。」
至辰八字要做啥?」明月納悶。
「如果追不到他,拿去給法師幫你作法。」他無可奈何地聳聳肩,煞有其事說道。
眾人哄笑。
哎呀,他們早就看破了啦,十萬塊錢省起來。那兩人可比天上人間,遙遙兩相望,打死難交集,絕對、絕對不可能有未來可言的。
但,誰說不可能?
明月是愈戰愈勇了!吻了她想落跑?沒那麼容易。
自那一吻之後,她怎還能任他來去自如?他已經擱淺在她心底,她無法將他由心中驅逐出境,更無法消滅她的決心——
她想悄悄佔據他的心、想真正擁有他,她確定……她愛上他了。
颱風前,氣壓悶窒,屋子裡即使開著電扇,也難為悶熱的空氣帶來一絲涼意。
下午時分,明月坐在地板上,枕在母親膝前,刷撫著母親粗糙的手掌,正對著母親述說穆清風的種種。
離開自由旅店好幾天了,也好幾天沒見著他了,她想念他……
「媽,你說,接下來我要怎麼做呢?」她仰頭望著母親。
「隨你,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元媽媽寵愛一笑。
「媽,他離婚,還有個孩子耶!你真的贊成?」她多怕母親會不贊同。
「那有什麼關係。」元媽媽嚷了聲。「不過是離婚有小孩,頂多當人家後母,呵呵,別忘了,你還是個私生女咧。」
母親年少懵懂,與當時已有家室的父親相戀,並且懷了她,但最後父親仍在母親的怯懦退縮下,選擇回到他的家庭,遭棄的母親於是獨立撫養她。
「媽,那你覺得,我是因為對陽陽的偏愛,所以對他有好感,這算是移情作用嗎?」雖確定要勇往直前,但她需要更多推動與支持。
她母親想了想:「那最好不過呀!」
「為什麼?」明月不懂。
「這樣你會愛他的孩子,他該感到高興。」
母女倆又安靜了片刻,明月又挖掘新問題,欲借由母親的分析,得到更多肯定的力量。
「那……我是因為同情,而覺得我必須喜歡他嗎?」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