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沐秀
清新的海風迎面吹來,游知夏搖晃著騰牧韌的胳膊,時而依偎在他身邊,時而開心的蹦跳著,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騰牧韌一直漾著笑,他只能用心感受游知夏現在的模樣。
「上次我在這兒撿到很多硬幣。現在是秋天,不知道能不能撿到?」游知夏說著,便蹲下身去撥弄那些金黃色的細沙。
「貪心的女孩,哪會有那麼多錢給妳撿。」騰牧韌笑著逗她。
他的嘴角自然的上揚,還是那道漂亮的弧線,游知夏最喜歡他這樣的笑容。
「也許我們可以不用工作了,就住到這裡來,每天出來撿硬幣!」她異想天開的說。
「妳想偷懶嗎?」他溫柔的眼精確地落在她臉上,就好像看得到她一樣。
他的眼神在游知夏心裡輕輕撞擊了一下,她不禁摟緊他的手臂,揚頭問:「牧韌,你現在幸福嗎?」
「知夏,因為妳在這裡。」他的手指著自己的心,「所以我很幸福。」
游知夏聽了甜甜一笑,在他臉頰上親了又親,開心地說:「牧韌,我們來拍照吧!」
「我帶著相機呢,一直想和你一起拍照!那位先生……」她放掉他的手,找附近的遊客幫他們拍照。
「麻煩你了。」游知夏笑著走回來,挽起騰牧韌的手。
騰牧韌有些許的不安,「知夏……」他欲言又止。
「嗯?」她應著。
「好,兩位請看這裡。對,那位先生,請你看著這裡。」替他們拍照的中年大叔笑呵呵地說。
「韌,你等一下。」游知夏像想到什麼似的,跑到那位替他們拍照的大叔身邊,在他耳邊說了些話,又輕快的跑回來。
「怎麼了?」騰牧韌問。
「沒什麼!」她開心地笑著,又挽起他的手臂。
「準備好了嗎?」大叔在前方詢問。
騰牧韌努力根據聲音的方向將眼睛「望」向那裡。
「韌。」身邊的游知夏忽然喚他。
他反射性地轉過頭,卻觸到她柔軟的嘴唇。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游知夏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道:「這張相片一定很精采!」帶著幾分甜蜜和小小的得意。
騰牧韌泛起靦腆的笑容,他想起和游知夏的初吻,也是在這片沙灘,在那個初夏的夜晚。
大叔笑著走近他們,將相機遞給游知夏,「年輕人,你們很有夫妻相喔,祝福你們永遠幸福!」
「謝謝!」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大叔笑得益加開心,朝他們點點頭,轉身離去。
「知夏。」騰牧韌喚她。
「什麼?」
「謝謝妳。」
「謝我什麼?」她挑挑眉,很認真地看他。
「這張相片。」
「那我要獎勵!」她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
「獎勵?」他做出沉吟的樣子,湊近她低聲問:「這附近有沒有人?」
她勾住他的脖子,「沒有。」
於是,他將她擁入懷中,用深邃感性的吻將她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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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知夏和騰牧韌並肩坐在眼科診療室裡,聽著醫院的眼科主任金漢華教授的診斷陳述。
「騰先生,檢查結果和我原先診斷的結果相同,你再接受一次手術,會有復明的機會。根據你的實際情況,我覺得接受手術復明的機率會比較大,當然不可能保證可以回復從前的好視力,但至少可以讓你再看見東西。但要不要動手術,還是得看你本人的決定。」
游知夏一直握著騰牧韌的手,感覺他的手也緊緊抓著她。他們都知道,金醫生的話給了他們希望,但是,無法預知的結果就像是一個變數,給了希望之後的失望是很難承受的。游知夏有點擔心騰牧韌的想法。
騰牧韌握著游知夏的手,感覺那柔軟的手掌因緊張而微微發抖著。他抬起頭對著金醫生說:「我願意接受手術,即使只有一點希望,我也想試一試!」
「韌……」游知夏被他的話感動。
「好,我知道了。」金教授點了點頭,表示會盡力治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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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難眠的夜晚,因為明天騰牧韌就要住進醫院,等完成檢查之後,便會接受手術。游知夏和他的心情都很複雜,她甚至比他更緊張。
躺在床上,游知夏翻來覆去睡不著。
「睡不著嗎?」騰牧韌低聲問她。
她翻過身,躺進他懷裡,歎了口氣,「我現在好緊張,真不知道是對是錯,該不該支持你的決定。」
「沒有對也沒有錯,我們不用選擇。知夏,在看到希望的時候不去抓住它,那不是人的本性,所以妳毋需去想是對是錯。無論結局是怎樣,我都會做好心理準備,也許結果難免會失望,但我不會再絕望,因為有妳在我身邊。」騰牧韌的手順著她纖細的脖子摸上她的臉頰。細細的、慢慢的,彷彿要一寸一寸撫摸過她整個臉龐。
如此親密的舉止,讓游知夏不免有些臉紅,「你在做什麼?」
「噓!」他對她輕聲示意,「我在『看』妳的樣子,我的手在心裡描繪妳的輪廓。」
「韌。」她的眼睛忽然有些發燙。
他歎了一聲,「知夏,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妳了,我好想再看看妳的模樣,看看妳生氣的臉、歡笑的臉、流淚的臉、淘氣的臉……」
濕熱的感覺流於手心,他知道那是她的眼淚。「妳又哭了,我老是讓妳流淚。」
她擦乾眼淚破涕為笑。「哪有?人家是太高興了,我今年已經三十歲了,不再是你記憶中那個年輕漂亮的女孩了。你摸摸看,眼角都有皺紋了呢!」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騰牧韌輕輕地摸了摸,淡淡一笑,「我沒有感覺,妳現在一定比過去更漂亮,有股溫柔的味道。」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甜言蜜語了?」
「在對妳說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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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雅的餐廳裡流瀉著輕音樂,游頌賢和吳雪希對坐在窗邊,他望著她,她卻心不在焉地攪著自己的咖啡。
「聽說學長要動手術?」她忽然問。
「嗯,昨天住進去,手術就定在今天下午。」
「是今天?」吳雪希倏地抬頭,美眸中帶著關切。
「妳要去看他嗎?」他憋著氣問。
「你又生氣了?」
「我在想,哪天我動手術或是危急的時候,妳也會這樣對我表露一絲關心嗎?」
「我不知道。」她抬眼與他對視,絲毫不避諱他熾熱期待的眼。
那雙眼由熾熱變為失望,「妳到底喜歡他什麼?我哪裡比不上他?他甚至不曾見過妳,而我卻全心全意對妳,為什麼妳還要這樣?」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她的聲音依舊淡然。
「如果你覺得累,我們可以分手。」吳雪希看一眼他痛苦失望的臉。
「分手?」這兩個字猶如針直刺進游頌賢的心,「這就是我最後得到的?妳這樣輕易地就說出口?」他忍不住抓著她的手。
「那你還想我怎樣?頌賢,你一直清楚我是怎樣的女人,我的心沒有多少溫度,如果你不開心,何必一直這樣勉強呢?」
「也對,我對妳而言本就是可有可無。」他萬念俱灰似的喃喃自語,忽然站起身一把抓過她。
「你要做什麼?」她有一點驚慌地看他。
「妳不是很癡迷那個男人嗎?我帶妳去見他!讓妳去看清楚,妳喜歡的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妳一直不都很喜歡追求鏡花水月嗎?走啊!我們這就去把話說個清楚!」
「你瘋了!放手!我的想法和感情你無法干涉,也沒權干涉!你知道為什麼我不喜歡你嗎?因為你太幼稚、太自私,從不會體諒別人;和你在一起,沒有一點溫暖和穩定。」
「妳說夠了!我們這就去瞧瞧,誰比較自私?」游頌賢用一種陌生而暴烈的眼光看了她一會兒之後,拉著她強行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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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病房內,游知夏坐在騰牧韌身邊握住他的手。「緊張嗎?」
騰牧韌笑了笑,拉著她的手,「妳好像比我還緊張。」
游知夏想要對他笑一笑,不過心頭確實像壓著塊小石,所以她只是摸摸他的臉龐,輕聲說:「會好起來的。我去金醫生那裡看一下,你先休息一會兒。」她走了出去。
騰牧韌靜靜躺在床上,面對著即將到來的手術,他並沒有像知夏那樣緊張,但是他好想看看知夏,看看瑩瑩六歲的模樣,是什麼樣子呢?到底是像知夏多些還是像他?
閉上眼睛,他不再多想,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要用平常心去接受。
忽然,被用力推開的門和重重踏地的腳步聲破壞了這片寧靜,隨著砰的一聲,他感覺進來的人快速朝他走過來。
「頌賢,你夠了。」先響起的是一個清亮女聲,帶著壓抑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