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唐絹
說不為此而感動,那是騙人的。但是一想到他很可能是為了彌補對自己造成的傷害,這樣半調子的溫柔,教她怎麼樣也無法真正開心起來。
猶豫了一會兒,她決定還是要對他說實話。「學長,真對不起,我剛才已經跟尉暻約好要去看了……」她咬牙,扼腕地拒絕這難得的機會。
「尉暻?」不知道為什麼,聽見這個名字,任應瑒胸口驀地漫過一股酸。他看似若無其事地道:「那這兩張票就給你們去看吧!」
尉暻那個傢伙,手腳還真不是普通的快,碧曼才剛剛傷心失戀,他就急著乘虛而入,這樣不會太不厚道了嗎?
想起那天,蘇碧曼哭著跑出辦公室,他雖然立刻就追了出去,卻還是慢了一大步。
見到尉暻緊緊擁住她的畫面,他應該要慶幸碧曼有更合適的人選安慰她,但莫名地,他卻發現自己對尉暻越來越感冒。
蘇碧曼微笑接過兩張票。「謝謝……」
學長聽見自己要和尉暻單獨出去約會,卻一點表示也沒有,甚至還把特地要到的首映券轉讓給他們……
看來自己在他心中,真的是一點份量也沒有啊……事到如今,她終於痛痛切切地體會到這一點了。
「學長,我現在就到開發部去找尉暻,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她勉強自己露出開心的笑靨,只想離開這裡到沒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場。
哭完之後,她會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為學長哭泣,從此以後她要努力讓自己過得很幸福!
沒想到,她才剛剛跨出座位,就被任應瑒用力扯住手臂。
她萬分錯愕地望向那個拉住自己的偉岸男人,在他臉上看見相同的難以置信。
任應瑒瞪著他攫抓著蘇碧曼的大掌,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這麼做了!沒錯,他是不太滿意尉暻激進的做法手段,可是再怎麼樣,他都不該干涉碧曼的選擇……
還有一點,是他怎麼樣也不願承認的——當她在自己面前說要去找尉暻時,他心裡竟然湧上一絲惱怒!
任應瑒突然放開他的手,在她不解的注視下,恢復一貫淡漠的神情。
「這件事沒有這麼急吧?午休時間都快結束了,我帶妳去吃飯。」下意識地,他就是不希望蘇碧曼太過頻繁地去找那男人,儘管他幾分鐘以前才把電影首映券給了他們。
學長今天真的好反常,不但開始在意她的興趣喜好,更詭異的是,他剛剛竟然關心起她的健康來了?!
這算什麼?同情她嗎?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只會讓企圖死心的人重新懷抱著期待嗎?!她忿忿地瞪著走在前頭的男人,視線卻漸漸因為水氣而變得矇矓。
為什麼在徹底拒絕自己之後,還要對她這麼溫柔呢?為什麼以前不能更珍惜她的真心?她的胸口漲痛,脆弱得無力承受這遲來的曙光。
究竟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幹乾脆脆地放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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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後續發展簡直遠遠超乎蘇碧曼的預料之外,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任應瑒竟然會有這樣的轉變——
炎熱的下午,安靜無聲的空調將室內氣溫調節的舒服宜人,她正坐在電腦前趕製一份明天開會要用的報表。
任應瑒從外頭走了進來,將一個通體黑色,有著金色精緻飾紋的正方形紙盒,放在她桌上。「給妳。」
「這是……糖果小屋的黑森林蛋糕?」蘇碧曼瞠大眼睛瞪著上頭還冒著水氣的盒子,不懂他為什麼要把這東西交給自己。
學長剛才應該是外出到銀行開會,又不是去合作的廠商公司拜訪,怎麼會有這個蛋糕?
「路上剛好經過,就順便買了。」任應瑒一派平然地解釋。
其實上次他正好聽見她和其他部門的女同事聊天,談到這家蛋糕店的黑森林蛋糕特別好吃,卻很難在下班時間買到,假日人又多,想吃就得在烈陽底下排上幾個小時的隊……
又是順便?蘇碧曼撇撇嘴。學長說謊好像從來都不打草稿的,開會的銀行總部在台北市區,但這家蛋糕店可是在台北縣呢!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如果不是很清楚學長那天的確非常明白地拒絕了自己,她會以為他這是在討好追求自己耶——
學長開始天天關心起她的睡眠吃喝,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只要她稍微忙碌了點,體重掉了些,他就不知從哪裡變出補湯補藥逼她一定得喝下,活像她多會虐待自己,只要他一不注意,她就會昏倒似的……
這種情況,簡直就像將他們兩個的立場完全顛倒過來一樣嘛!她越來越不明白學長到底在想什麼了!
這殘酷的溫柔,老讓她上上下下地吊著一顆心,她還寧願學長對她壞一點、冷漠一點,她才能痛下決心放棄啊……
「這蛋糕太多了,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分一點去給其他同事吧!」蘇碧曼強顏歡笑,覺得辦公室的氣氛難受得令人不能呼吸。
任應瑒聞言卻蹙緊了眉頭。「妳要拿去給誰?尉暻嗎?」他冷著臉命令。「妳不許過去,他自己有腳,叫他過來拿。」
他陰晴不定的情緒反應刺傷了蘇碧曼。怎麼?他拒絕了自己還不夠,現在連她的交友自由都要干涉嗎?
他以為他是誰!不過是她暗戀的對象,就有權替她選擇應該愛誰、不該愛誰?!
「你不是說過,尉暻是個很優秀的追求者?」在還沒考慮清楚前,話就這麼從她口中冷冷地迸了出來。
好、很好!她竟然還幫他說話?她到底還有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距離自己拒絕她至今,才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就這麼輕易地變了心?
思及此,一股莫名所以的怒火衝上任應瑒的胸臆,讓他吐出更加傷人的話語。
「我是這樣說過。但記得我也說過,希望妳不要被公事佔去太多時間,看來,現在應該改成請妳注意公私分明吧!」他越說,怒火就燒得越狂熾。語畢,他大步走進內側的辦公室,砰地一聲用力甩上門。
蘇碧曼又心碎又生氣,臉色蒼白,渾身不停地顫抖,死命地瞪大那扇緊閉的門板和被粗魯地拉上的落地百葉窗,就是不讓淚水掉下來。
他怎麼可以這樣說?怎麼可以污蔑她公私不分?!她為他做的難道還不夠多?她難道還不夠努力?這個男人怎麼可以對她這麼過分?
然而最過分的是,她知道自己還在偷偷抱著期待,她知道,她根本還不能捨棄心中美麗的幻想……
第四章
一大早,整間總裁辦公室的氣氛就是冷颼颼的。蘇碧曼在自己的座位上,無比專注地盯著電腦螢幕瞧。
她習慣在每天到達辦公室之後,先泡一杯香濃的咖啡,然後一邊啃著麵包,一邊閱讀報紙上的財經版新聞。但今天卻一反常態地,只倒了一杯熱開水,然後就在位置上坐下,開始劈哩啪啦地狠命敲著鍵盤,像是故意作出勤奮工作的樣子給某人看似的。
而那個某人,從一早臭著一張臉踏進內側辦公室,到現在都快要一個小時了,也不見他有出來的意思。
簡直莫名其妙!他到底在氣些什麼?被侮辱的人是她,無緣無故被遷怒的也是她耶!
蘇碧曼氣憤地站起身,假裝到鐵櫃那兒去找資料,經過落地窗時,偷偷覷了裡頭的男人一眼。
豈料這時任應瑒竟然湊巧抬起頭往她這個方向看過來,兩人的視線就這麼對上了。她愣了愣,連忙把頭轉開,拉開櫃門拉出其中一本資料夾,故作認真地翻找查閱。
突然間,她桌上的分機響了,蘇碧曼趕緊放下資料夾,小跑步過去接起。
「喂,總裁辦公室……」驀地,她注意到電話螢幕上的分機顯示,這通電話是任應瑒打的!「學長。」她的語氣忽地變得冷淡。
「把『任鴻』那間飯店的營收報告拿進來給我。」話筒裡傳來男人霸道低沉的嗓音,讓她的背脊一陣酥麻。
等等,任鴻的營收報告?他昨天不是才剛剛看完,然後交給她、要她負責保管的嗎?怎麼現在又要了?
更何況,各家飯店的營收資料一向都收在固定的地方,他要參考也總是自己從裡頭開門出來拿,從來不會特地打電話麻煩她送進去的!.
這件事雖然並沒有什麼,但是他們昨天鬧得那麼不愉快,今天他又突然這樣命令自己,蘇碧曼不得不往壞的方向去想--、
敢情他是為了昨天的事情在刻意報復自己?!她有些不甘願地抽出那本厚重資料夾,敲了敲相隔的門板,盡力保持面無表情。
「這是你要的營收報告。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先出去忙了。」她將資料平穩地放在他的大辦公桌上,口氣依舊很冷淡。
任應瑒知道自己確實有些不理性,明明不必勞動她,卻故意端起上司的架子,打分機命令她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