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兆媛
聽她這麼一說,江柔夫婦一陣心酸,長峰攏緊太大的肩。
「柔,對不起。」
「姊,姊夫這麼體貼,你怎麼傻到要離家那麼久?」
「麗惠,你多大了?」江柔岔開話題。
「二十八歲了,我第一次看到姊姊和姊夫。」
「工作忙吧?」
「還好。」
江柔轉向丈夫。「麗惠在新加坡銀行上班。」
「很好啊,有男朋友了吧?」長峰很和氣的問麗惠。
「普通朋友。」
「歲月不饒人呀!不要太挑,大家合得來,對方有責任心即可。」
「我知道,謝謝姊姊。姊柿,你們休息—下,我出去了。有事的話,媽媽她們在前頭店舖。」麗惠順手帶上門。
「柔柔,你休息一下,我要到院子繞一繞,剛才進門時,聞到陣陣花香。」長峰說著往門口走。
「我陪你一起去。」兩人並肩往院子方向走來。
「大自然實在奧妙,現在北方已是大雪紛飛,地面積雪最少也有五尺以上,而這裡還這麼熱,甚至遍地開滿各色花卉。」
江柔滿心歡喜的跟隨著丈夫的腳步,欣賞院中各種植物,院子裡的一景一物都勾起她過去的點點回憶。
「長峰,你快來看。」她—陣興奮的呼喊,把正在研究那棵約有—層樓高的含笑花的長峰視線,吸引到她那—邊去。
「看你,發現新大陸啦?」他愛憐的牽起她的手。
「這一棵番石榴和那一棵玉蘭花是我種的,長峰,你看。」她臉上紅艷艷的,拉著丈夫的手,又叫又跳的,絲毫看不出她已五十歲了。
「果真是!樹幹上還吊掛鐵牌寫著你的名字。」
「長峰,此趙回台灣前,我們挖幾棵小樹,帶回去好不好?」
「好,當然好,只要你高興!」他輕吻她前額、愛寵的看著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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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刻,在大餐廳,一大家子共開四桌,大馬這地方的華人還維持老傳統,年輕人出外上學、上班,假日回鄉來,仍是大家庭,和父母、伯叔們住在一起、吃在一起,因此凝聚的團結力量也實在驚人。
長峰在開飯之前幫太太把三大箱的禮品拆開,一份份的送給長輩和平輩以及平輩們的配偶和孩子們。連下人都有一份他們該有的。大家接到禮物,自然都高興萬分。大馬的華人都樸實,他們對於自己受到重視,比禮物的貴重與否還要在意。
正要開飯時,前門看店的堂哥進來說是文治他們已到,大家又熱熱鬧鬧的迎向前門。果然文治和明明、華翰同時到達。長峰、江柔夫婦趕緊帶兒女和準女婿來到家人面前介紹給家人。看到文治他們,做外公、外婆的最是高興,老夫妻倆拉著外孫、外孫女笑得合不攏嘴來。
「都這麼大了,太好了,太好了!」
「阿公、阿媽。」文治對外祖父、母—直都有一份相當的感情,雖然從小到大這才見第二次面。
「來,大家來吃飯。」四嬸出面領著大家回餐廳,都就坐之後,三嬸突然笑著向大家說:「你們大家知道嗎?文治小時候曾經問我什麼話嗎?」大家都看向他,她接著說:「有—次文治很緊張的跑來問我:『嬸婆,你們為什麼開春藥店?』。」話—出,全家爆笑,只有明明和華翰聽不懂。
明明問哥哥來由,文治才尷尬的向妹妹及華翰解釋:「外公家藥鋪名叫——閩原春藥店,當時我才四、五歲吧,認字不多,只看得懂——春藥店三個字,所以才惹出這個笑話。」文治話末說完,又引來全家人爆笑。
「人生就是要有後代延續,才算完整而有意義。」大伯感慨的說。「對了,小柔,明天我叫富忠、富達載你們到處走走,有沒有特別想去玩的地方?」
「去老猴山走—走。」江柔告訴伯父她的意願。
「這樣好了,不如也去祖墳看一看,反正順路。」
「好啊!我好久沒有去了。」江柔興奮的說。
富達告訴長峰和他的子女們:「我們在大馬的唐人,祖墳都蓋別墅,平常有人管理,可以用來度假,通常只有中秋、端午、春節以及清明才會去住,並祭祖。」
明明好奇的問:「為什麼要蓋別墅給過世的先人住?」
「這有兩個原因,一是先人當初來此開墾,生活艱苦,又離鄉背景,總想有朝一日能衣錦還鄉,但是這種願望能實現的人家比較少。另一個原因是,我們中國人過世下葬時,都習慣陪葬金器、銀器和玉器。這種風俗習慣常會引來當地窮困人盜墓的歹念。所以將先人葬在私人別墅墓園內,一方面保有先人遺骸以待將來有朝一日送回故鄉,另方面是保護不被盜墓。」
富達一席話,文治兄妹和華翰恍然大悟,咸認為中國上一代的先人們,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的艱辛。
「你們明天早一點出門,否則下午四、五點會有大雷雨,車行不太方便。」父親接口。
一頓飯熱熱鬧鬧的吃了一個多小時,江柔離家二十餘年來最大的發現是——整個家族不分男女老少,大家都已一同坐在餐桌前吃飯,不再像二十多年前那樣男、女分桌,分長幼次序吃飯。這個改變,大概是代表家族人權的平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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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來西亞保留了大部分的自然景觀,人民大都本性純樸,馬來人大都信奉回教,每天有數次祭拜,各地都有清真寺,當清真寺的鍾一響,馬來人一定放下手中的一切工作,虔誠的跪拜。
老猴山上全山部是猴子,那些猴子看到遊客都會來要東西吃,滿有趣的。山麓還有一座小土地公廟,明明要求堂舅要進去拜拜,並抽一支籤。她煞有介事的將籤文在土地公前拜了一拜才攤開來看,結果抽得一支上上籤。籤文是這樣寫的:
秋收並播種,
冬來續孕育,
春天更茁壯,
夏後得子女。
看完籤文,明明當場臉紅到脖子,很迅速的將那小小紙張往長裙口袋放。文治眼尖,他看到妹妹的奇怪表情,問她:「寫些什麼?給我看看。」
「不行,這是私人秘密!」明明訕訕的。
華翰也好笑的看著明明那奇怪的表情。
五天後,陳家人和華翰離開大馬。文治回香港處理公司事務;長蜂和江柔到新加坡與美寶表姊會面,美寶夫婦早在十年前即已到新加坡定居經商,他們在當地經營—家頗具規模的大飯店;華翰和明明則回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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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台灣已三天,明明也病了三天,華翰每天忙進忙出的處理公事,他在趕一些近日要開庭的案件,又因婚期已近,接下去準備放自己三星期婚假,因此他日夜趕辦公事,而明明卻在回台灣後病倒了。
她最先以為在大馬時天熱,上飛機的回途之機上有空調,一下子下適應,在飛機上即有嘔吐現象,以為回家休息休息就沒事了,沒想到回家之後躺了三天末見好轉,華翰再也按捺不住,他於第三天晚上接她回家來照顧。又過了一天,下午六時,華翰推開一個應酬回到家來,進門時看她病懨懨地靠躺在沙發上,他擔憂的摸摸明明的額頭。
「沒有燒。今天覺得怎樣?」
「只是想睡,沒有胃口,吃不下半點東西。」
「我們看醫生去,不要拖延了,雖然不是大病痛,可是吃不下就是有病。」華翰邊說邊到廚房倒來一杯溫水。
「來,喝些開水,補充—下水分。」
「不要,看到開水我就想吐。」她伸手推開他手中的杯子。
「這怎麼得了!不行,我們得看醫生去。」他拉起明明往門口方向走。
「華翰,讓我睡—下子好不好?」
「看病回來要睡才睡,我看你這次病得並不輕!」
徐凱醫師是華翰的父親在台灣的好朋友之一。華翰與一般患者一樣排隊掛號看病,當輪到明明時,老醫生看到他們進診療室時眼睛一亮。「華翰,好久不見了,爸、媽都好嗎?」
「謝謝伯伯,他們都很好,您近來好嗎?」
「奸,沒有生病,健康得很。」
醫師到底是醫師,他並不多廢話,很快的就轉向明明。
「怎麼樣?哪裡不舒服?」等明明說完病情,老醫生疑問的看看華翰又看看明明,然後低頭在病歷表上寫下一大串外文字,之後叫來護理小姐帶明明到後面洗手間取尿液要驗尿。
明明一離開,華翰著急的問老醫生:「伯伯,她不要緊吧?」
「華翰,她是誰?」老醫生不答反問道。
「噢,對不起,我忘了介紹,明明是我未婚妻,我們本月十七日要結婚,您大概這幾天會接到爸爸寄來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