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楊蕙
幸好老天給機會讓他補救,如今和女兒之間雖還有芥蒂,但比起往日好多了,至少琳兒願意來找他,而且菁娘和柔柔的關係也好轉,家裡逐漸變得和樂令他歡欣不已。
「好啊,咱們父女倆從沒坐下來好好聊過天。」說完,他將置於桌面的木盒,挪抱至膝上。
木盒對他來說似乎很重要。「是呀,上次女兒意氣用事做了傻事,讓爹娘擔心真不孝。」她一面說一面走到桌旁,「爹,這個木盒刻得好美,是裝什麼用的?」
「這個是……」雙手護著木盒,他支支吾吾地不知該如何說。
「不方便說?沒關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要守,木盒裡的東西定是爹私人秘密。」
「也不是什麼秘密,只是……」
「爹想告訴我時再說,不要勉強。」
「琳兒,這木盒裡只是個小東西,爹打開給你瞧瞧。」
想不到他這麼爽快要打開給她看,她還以為必須找時間進來偷看。
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歐陽琳好奇的伸長脖子、睜大雙眼。
打開盒上的鎖,他抬頭看了歐陽琳一眼,然後緩緩掀開盒蓋。
歐陽琳仔細的盯著盒裡的東西瞧,不過是些絲絹布料。
「這些東西,爹為何大費周章的保存著?」她不懂,隨手可得的碎布有什麼好寶貝的?本以為會得到線索,結果卻出乎意料之外。
「別小看盒裡的碎布,它們可是爹致富的寶貝。」歐陽天雄取出一塊布,輕撫著布帶給他的滑順感。
「怎麼說?」
「你要聽?」他有些訝異女兒會對此感興趣。
「跟爹學做生意,可以為您分憂解勞啊!」為了知悉歐陽天雄是否涉案,她可是卯足勁拉近與他之間的關係。
太好了!老天對他何其厚愛。歐陽天雄激動得差點老淚縱橫。
他年紀一大把,但兒子還在襁褓中,兩位夫人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女兒又不在乎家業,歐陽家的事業眼看要後繼無人,想到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整個家不就垮了。
幸好柔柔提醒他,女兒已有婚配。只要索翊賢侄娶了琳兒,便可要求他代為掌管歐陽家的產業。況且索翊為本縣的縣令,他不必擔心商場同業會瓜分掉市場,兒子成人後方有家業可繼承。
於是他喚來女兒,與她談起婚事,一開始琳兒含羞帶笑的點頭答應嫁到向府,直到柔柔說溜了嘴,將他們的計劃說予琳兒知曉,惹得她心生惱怒,不甘做個聽人擺佈的棋子,一氣之下,當晚便糊里糊塗做出傻事。
「這些碎布是當年第一批從關外買進,在京城替爹賺入大把銀子所剩的小布塊。為感念有此好機運,以及讓後代子孫瞭解咱們歐陽家是如何興起,所以爹將它們小心收藏起來。」歐陽天雄邊說邊把手中的布放回木盒。
原來是將碎布當成傳家寶!「爹怎會知道要到關外買布料回中原賣?」
「說來又是另一個奇遇了。」歐陽天雄笑著說。
「喔?」
「有一天突然有位中年男子登門拜訪,他宣稱有筆獲利不小的生意,因資金不夠願忍痛割愛,把大好的賺錢機會讓出,事成後只要給他筆佣金及盈餘中一成紅利。爹思量了好一會兒,最後在半信半疑下答應。那時爹怕他是個騙子,為避免家中所有積蓄都被人騙走,便親自帶著錢,到關外押送貨物入京。
「貨一到京城,果如那人所說,很多王公貴族搶著買,甚至沒買到的人,願意花高於訂價兩、三倍的錢訂下批貨,利潤豐厚得令爹不得不信了他。從此又走了幾趟關外,買進中原所沒有的絲綢布料,咱們的日子也越來越好,除布莊又開了客棧、酒樓,但可惜的是——」發現自己差點談起以前的不愉快,歐陽天雄急忙打住,以免好不容易趨於和緩的父女關係,會因他下面的話而再度起變化。
不過有一點令他頗納悶的,當年已備好該付的銀兩後,那名神秘男子卻不再出現。人失蹤並不代表不用付錢,受人點滴,他可是銘記在心。在木盒的底下有一封信,上頭明明白白寫著要後代子孫,若有此人或其後代出現,務必將該給的錢一文不差的付清,不得拖欠。
拉拉雜雜說了一堆,都對案情沒幫助。「爹,您記不記得前些年官銀被搶之事?」歐陽琳拉入正題試探的問。
「這等大案當然記得。那時人人在茶餘飯後,都捕風捉影地談論,有人說是押運的人監守自盜,有人說官銀早在出京前就被人調包,到最後沒人說得準官銀到底是怎樣失蹤。都過了好幾年,到現在都未破呢。」
她緊盯著他的神色,想找出異常的地方。沒有!他神色自若地像在聊天。
難道不是他?歐陽琳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模糊的影像,為了抓回它,她無意識地皺起眉咬著指頭。
「琳兒?」歐陽天雄輕喚她一聲。聊得好好的,怎麼就神遊起來?
「啊?」
「聽下人說你常去找索翊,那索翊有沒有說起何時要娶你進門?」
「爹,不要每次見面就問這件事。」歐陽琳羞紅了臉,嬌聲抗議道。
「不說,爹不說。」他嘴上雖不說,心可是看得很透徹,瞧女兒的模樣,小兩口進展得很順利,婚期應該不遠了。
「對了,爹和二娘是怎麼認識的?」她心中第二個嫌疑犯就是李柔柔。
「這……」
「爹和娘是媒妁之言成親,但從沒聽爹談起娶二娘的經過。」
「柔柔和我——」
「遠遠的便聽到老爺在叫我。」李柔柔推門入內打斷他的話,「琳兒也在呀。這樣的景象,讓我想起那一天。」她意有所指的說。
糟了,萬千讓琳兒想起那一晚的不愉快,到時又想不開可怎麼辦。歐陽天雄驚慌地搖搖頭。
李柔柔不理會丈夫的示意,逕自往下說:「唉!那件不愉快的事,還是不提也罷,省得我又害人。」
要她不要說,她還是說出來。歐陽天雄不禁抱頭頹喪不已。
害人?她是在說逼死歐陽琳的事嗎?又不是新鮮事了,無聊!歐陽琳不屑的撇撇嘴角。
「你們剛才在談我什麼?是不是在我背後說壞話?還是打算暗中對我不利?」李柔柔轉個話題,沒有離開的意思。
對你不利?你不要對人不利就謝天謝地了。「只是在話家常而已。」歐陽琳聳聳肩回道。
「是這樣啊,老爺。」
抱著頭動也不動的歐陽天雄沒有回應她。
李柔柔叫了幾聲,歐陽天雄依然抱著頭沒有回答。
兩人互覷一眼,覺得不對勁地走近書桌,李柔柔白著臉伸出手輕推他一下。
一推之下,歐陽天雄應聲倒地,面朝上的躺在地上,一張臉泛著黑色。
「不!」李柔柔淒厲地大叫,當場愣住。
歐陽琳由驚愕中恢復過來,她冷靜地蹲下身檢查歐陽天雄還有沒有氣。嗝屁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麼說死就死?難不成……
歐陽琳抬起他的手,拔下髮髻刺入指頭,只見流出來的血是黑色的。中毒!她看著呆站在一邊的李柔柔。
「他殺了他……」立於一旁的李柔柔,口中不斷喃喃重複。
看她一副失神的模樣,歐陽琳霍地站起來,揚手甩了她一耳光,「閉嘴!冷靜點!誰殺了他?」
挨了一巴掌的李柔柔,散渙的眼神逐漸集中。
「快告訴我,是誰幹的?」歐陽琳抓住她的手臂,揚聲喝問。
李柔柔哀怨地望了她一眼,咬牙切齒道:「我要他血債血還!」說完,掙開被抓住的雙手,她迅速點住歐陽琳的穴道,「琳兒,若我有個三長兩短,小彬兒就麻煩你幫我照顧,我先在此謝謝你!」她以前所未有的低柔音調囑咐後,隨即奪門而出。
「喂!」歐陽琳動彈不得的看著她離去。
李柔柔會功夫?歐陽家竟有這號會武功的人物,卻沒人曉得!老天啊!古代可比她的時代有更多驚人事跡呀!
被點住穴無法動彈的她拚命喊叫著,希望有人發現她。
「琳兒,你幹麼站著不動,淨在喊叫?」
天啊!誰不出現,來的人竟是歐陽琳她媽。這下可好了,只要范菁娘走進來就會看到躺在地上已死的歐陽天雄,她鐵定會大受刺激,也跟著倒下。
「娘,不要進來!」
「怎麼,你不是喊著叫人來,現在又不讓娘進去?」感到不解的范菁娘邊說邊跨過門檻。
「娘,求求您不要再走進來了,去找人來幫我,我動不了了。」歐陽琳慌張的說。對了,索翊會武功,可以幫她解開穴道,而且能冷靜的處理狀況。「娘,派人去找索翊,說我有急事請他務必馬上過來一趟。」
「你哪裡不舒服?」范菁娘上前兩步,神情擔憂地輕碰她的手臂,「你怎麼會站著動不了?」
歐陽琳心急再拖延下去,既不能掌握李柔柔的去向,還要擔心范菁娘發覺歐陽天雄死了。「對,娘,我身體不舒服,拜託您去找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