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亦君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蘇挽兒搞糊塗了,她確定昨日遇到的人是今日的他,那他到底是壞人還是好人呢?
人們景仰的城主為什麼要非禮她呢?
更覺得好笑又諷刺的是,她骨瘦如柴,與秋娘有大段距離,他是一城之主,怎會強要沒絲毫姿色可言的她呢?
不懂!許是妹妹中他的毒太深,總是神采奕奕的對她訴說袁心陽的種種好,少女情懷表露無遺,而袁心陽真如妹妹所言般的溫柔體貼嗎?
「不!他貴為一城之主,非禮我亦為事實,我絕不輕易相信他……」她對著灶火喃喃自語。
城主犯錯更不可恕!
憶起昨日他強壓住她的那種心感,蘇挽兒渾身不自覺的輕顫起來,不管他生得如何俊俏,被強暴的感覺終究噁心。
休管他人對他的評價如何,她該憎恨他!
「挽兒姑娘。」
袁心陽清朗的嗓音自蘇挽兒的背後響起,嚇得她彈跳起來,寒毛直豎,臉色慘白的往後縮退了去。
她的反應如同見著鬼怪般可怖!
袁心陽自嘲,想來她眼中的鬼怪是自己了!昨日的玩笑是開過了頭,才會害得她至今驚魂未定。
一股愧意油然而生。
「挽兒姑娘尚在生在下的氣嗎?」誤會總是要解釋清楚的。
「氣?」蘇挽兒眼裡燃燒著兩簇熊熊怒火,若不是顧忌妹妹,她早賞他一巴掌,「別以為你是一城之主我便會向你低頭。」
為了戰鬥,蘇挽兒故作鎮定,逼自己不能在敵人面前顯露出心裡的害怕。
「唉,挽兒姑娘可否靜下心來聽在下解釋呢?」他盈滿笑意,極具耐心。
「解釋?解釋昨日那個意圖輕薄我的人不是你嗎?」如果是道歉,她還會尊敬他幾分,至少是敢做敢當。
「不,昨日的確是在下——」
蘇挽兒憤怒的打斷他,嗤笑道:「那就沒什麼好的了,既是你,我可沒忘了你是如何羞辱我的。」無恥的登徒子!她在心裡罵了一句。
「靜下心來,請你回想昨日相遇之初的情景好嗎?」
她的固執教他頭痛。
「你派人下溪捉我。」她回答得不頂情願。
他則搖頭微笑,「你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命令侍衛下溪是為了救你上岸的,你艱道忘了嗎?」
他的一句話輕易解除她被強捉上岸的誤會,但蘇挽兒仍有氣,「好,就當你好心救我。但後來你對我施了什麼妖術害我動彈不得。」
「是點穴。」他好心告訴她。
她當然不會感謝他的好意,反倒老羞成怒的暗斥他的多事。「總之,你是個無恥的登徒子!這點你不敢否認了吧?」
她沒發現是他的溫和包容才使得她如此勇於直言,否則她這算是以下犯上,他大可賜她死罪。
「不不不,先別把記憶跳得如此快速。」袁心陽立刻引導她慢慢回想,「你想想我救你上岸之後,你做了些什麼又了些什麼好嗎?」
她打一開始就認定他是壞人,他必須一一點醒她。
「不記得!」蘇挽兒倔強的撇開臉不去回想昨日的不愉快。
「唉!」袁心陽歎口氣,顯得無奈,「姑娘不顧生命危險涉入溪中就只為了一件被溪水漂流走的衣裳——」
她衝動的打他,「若不是你的出現,我已經撿回那件衣裳了!」他多管閒事而害她失了衣裳,難道她就得感激他嗎?
「好好好,我們的爭議點不在這裡。」他有些頭疼了,見她平靜些才又道:「或許是失了衣裳,你當時很生氣的就跑了,我追了上去,你不理不睬的越溪而過,不知怎麼,我在遠處見你神色不對,趕到你身前時你已然昏厥,這些你還記得嗎?」
「好……好像有這麼回事。」她不自覺的被他牽著走。
「你昏厥後我匆忙把你抱到樹蔭下,完全是出於好意要救你。」袁心陽感歎,自己是表裡如一的大好人,卻一而再的被她認定為壞人。
他說的每句話都合情合理,但不對、不對!「既然你一開始便出於好心救我,又為什麼……為什麼……『難堪的話語她不出口。
「輕薄你?」看她緋紅的雙頰他也猜得到八、九分。
蘇挽兒領首,毀她名節的事,看他如何自圓其說!
袁心陽無端大笑起來。「哈哈……」
她以為他是在恥笑她,旋即又偽裝起自己,怒斥道:「你笑什麼?一點也不好笑!」她恨不得撕下他的笑臉。
袁心陽自覺失禮,好不容易止住笑意,衷心道:「我得為自己當時一時興起的惡作劇向你道歉。」
若她的反應不那麼好玩,他也就不會有那麼大的玩興想逗弄她了!
「惡作劇?道歉?」她一頭霧水。
「你當時一醒來便瘋狂的尖叫,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在下只得點住你的穴道使你冷靜下來。」真相呼之欲出。
「你點我穴道真的不是為了對我意圖不軌?」他的眼神很明亮不似在說謊,但她仍心存懷疑。
「當然!是你口口聲聲誤認我為賊人,一再的出言不遜,在下才會氣不過索性當起壞人來。並非真想對你做出無禮的事,而是懲罰你扭曲我為採花賊的逗弄。」他一向光明磊落,要姑娘何須強搶村姑?
「這是你單方面的說辭,受傷害的是我,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呢?」好壞全由他說去,她沒好口才與他爭辯。
袁心陽再度搖頭輕笑,「你想想,你的身體後來為什麼能動了?還有,以我的腳程要追上你易如反掌,如果我真要輕薄你,為什麼又輕易放你走呢?」
經他一提點,她恍然大悟!「呃……」蘇挽兒一時為之語塞,現在想想,好像真的是她錯怪他。
打一開始她便遷怒於他,把衣裳漂走的怒氣全發洩在他的身上。完了!這下她真想找個地洞鑽了!
蘇挽兒愈想愈覺槐疚,臉霎時通紅,頭更是低得不袁心陽挺欣賞她嬌羞的模樣,玩心再起,「唉,在下與姑娘的誤會得解,只可憐了我這皮肉之傷了!」
他故作無辜又哀怨的凝視著她,挽兒果然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愧意羞意夾雜而生,他的逗弄輕易得逞。
她臉紅如番茄,說話支支吾吾,「呃,我……我我……」天啊,她昨日做了大膽的事,竟咬傷他的頸項。
靜觀她顯露於外的嬌羞,袁心陽溫和的雙眸中盈滿對她的好奇,她毫不做作的對談帶給他全新的感覺,稱得上是一種享受。
無聲勝有聲,袁心陽一派自若的直盯著她瞧,大有我站在這裡不會妨礙你的意思。然而蘇挽兒就顯得無措了,僅容旋馬的空間沉靜得令她尷尬萬分。
就在此時,張鳳蝶的介入恰使尷尬化於無形。
「袁哥哥,不好意思,妹妹怠慢了!」張鳳蝶一臉的愧意。
她與袁心陽原本在店堂相談甚歡,豈料娘親卻不識趣的喚她人房說是要上茅房。這差事一向都是由挽兒打理的,她本要喚挽兒攙扶娘親上茅房,後又思及袁心陽是出了名的孝子,為了在袁心陽面前彰顯自己的孝心,她靈機一動,破例攙扶娘親小解。
一回來,竟是眼前這幅景象……
等送走袁心陽後,她定要問問挽兒他們為什麼相識!
「快別這麼說。」他的笑總是俊逸迷人。
張鳳喋為之癡迷,唇角旋即漾了開來,「前些日子袁哥哥送給妹妹的牡丹花種子已冒出新芽來了呢,袁哥哥可否看看妹妹栽種的成果呢?」
還好她有先見之明,把種子交給蘇挽兒種植,愛花成癡的袁心陽再看到她細心照料的花苗後,勢必對她印象更好。
飛上枝頭的美夢將又往前跨一大步。
「好。」
袁心陽果真興致高昂的隨張鳳蝶步出廚房。
挽兒這才鬆了一口氣的大大喘息著,一想到茶水尚未煮開,便忙著再吹生火,她的世界僅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
第四章
送走袁心陽,張鳳蝶忿忿的四處尋找蘇挽兒。
「你給我說清楚,你是怎麼認識袁哥哥的?」她才不管蘇挽兒正在餵食娘親用膳,劈頭就質問道。
今日蘇挽兒在袁心陽的面前失態一事太令她氣憤了!
呂妹護著挽兒斥責鳳蝶道:「你這是對姊姊說話的態度嗎?咳……咳……」
張鳳蝶目中無人,不悅的頂嘴,「娘,我不是早跟你過了嗎?我沒有姊姊,她姓蘇,是爹撿回來的丫頭,不是我姊姊!」
自懂事以來她一直把蘇挽兒當丫環使喚。
蘇挽兒擔優的替娘親順背,對於妹妹的蠻橫無理不以為忤,「娘,沒事。妹妹是刀子口豆腐心,沒惡意,我不會往心裡去的。」
「喲,瞧你說得多委屈,要不高興你大可走呀!」張鳳蝶吃定蘇挽兒不會丟下娘親不管,才敢如此狂妄。
「你……你這孩子!」呂妹痛心的指責鳳蝶,「要不是挽兒辛苦掙錢,你哪裡還能上學堂讀書識字,你倒是說,你書都讀到哪兒去了?長幼不分!」
「娘,她掙錢給咱們母女花用是應該的,爹爹救她,她本該知恩圖報的!」張鳳蝶說得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