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小妖
「意料中的事。」妁珊微翹彎嘴角。
妁珊仍舊閉目養神,是以看不見楱桐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模樣。
「妁珊,我想問你一件事。」楱桐下定決心。
「什麼?」妁珊仍是傭懶的靠著沙發,閉著雙眼。
「我真的不像男人嗎?」躊躇半天,楱桐再也受不了白天被芹娃取笑的事,便全盤托出。
「老天!」妁珊憋著笑,眼睛瞪得好大。「你想聽真話、假話?」
「都要!先聽假話。」
「你不像男人。」沒有猶豫,妁珊說出她的真正想法。
「真話呢?」
「也一樣。」傻小子。
「為什麼?」
「不要問我。」拖著楱桐,妁珊把他往鏡子前一推,指著鏡中的他問:「你看到什麼?」
「一個男人。」楱桐偏執的說。
「是個男人嗎?你看,白皙的臉皮,大大的眼睛,過度濃密的睫毛,挺俏的鼻子,唇紅齒白,再加上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你告訴我,你哪一點不像是大姑娘?」妁珊冷酷的指出楱桐的痛。
「可是我真的是個男人。」楱桐囁嚅著。
「我知、你知,可是芹娃不知。」妁珊靠在牆上,歎息地說。
「怎麼辦?我實在受不了被人這麼糟蹋。」楱桐又哭喪了臉。每每思及芹娃那副噁心厭惡的表情,他就怨得要命。
「像你說的,頭髮剪了,耳環拔掉,穿起西裝!」妁珊亦贊同他反撲回去,氣焰囂張的女人真該嘗嘗苦頭。
「可是……」楱桐猶豫,做這些改變很容易,但要再變回來卻沒這麼簡單。
「不要再可是啦,頭髮剪了,還會再長長的嘛,耳洞沒有,再穿就是,穿著打扮任何時刻都可以變換,還猶豫什麼?走啦,我現在就陪你去剪頭髮。」
「現在?我……」
「不趁現在一鼓作氣,等到明天一覺醒來,你八成又反悔。走啦,走啦!」妁珊一向是標準的行動派,想到什麼就馬上去做,從不給自己有任何反悔的機會。
「我……」楱桐還在我個不停,已經被妁珊死命的拖進電梯。
意志力薄弱的他,根本抵抗不了妁珊,只有委曲求全的信她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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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澐攸與亞穗已經笑了半個小時,仍止不住笑,邊吃著手卷、生魚片,邊捂著嘴巴笑。妁珊與楱桐則不作聲的吃著壽司和牛蒡絲。
「很可愛哦!真的很可愛。」亞穗摸著楱桐短得扎人的小平頭。
「不要取笑他,楱桐這次可是有心改頭換面去追女孩子,你們誰再笑他,別怪我翻臉。」妁珊用力放下裝清酒的杯子,氣鼓鼓的怒瞪著兩個女人。
雖然在美容院裡,她也曾放肆的大笑過,不過比起她們的心態——絕對不同。
「我們不是笑你,只是還看不慣你這矬樣。」澐攸低著頭,忍著笑。
「他哪裡矬?挺帥氣、挺陽剛的,對不對?」妁珊用手肘推推悶不吭聲的楱桐。
「嗯!」少了以往浮誇的照鏡子,和猛纏著人問好不好看,楱桐懊惱不已。剪掉頭髮果真使他的臉為之剛毅、俊俏,可是他一點都不喜歡。
犧牲太大。
「你說話啊!難不成你也在怪我多管閒事?」妁珊氣急敗壞的發著脾氣,又說:「大不了我那頂假髮借你戴。」
想到妁珊那頂可笑又醜陋的假髮戴在楱桐的頭上,澐攸與亞穗更加放肆的大笑,連眼淚也笑出來。
「你們知道楱桐學校的校花如何嘲弄他?」妁珊板起不常見的嚴肅表情。
妁珊不笑的模樣已經夠令人膽寒,板起臉時更是可怕得森冷。
「不知道!」澐攸與亞穗收斂起戲謔、促狹逗弄的心,不敢造次的乖乖聽著。
「她笑他『不男不女』、『娘娘腔』外加『同性戀』。」
「什麼?好大膽的女人,竟然……」澐攸義憤填膺的罵道。
「楱桐,她真的這樣子說你?」亞穗不動聲色的問道,她也想藉此機會聽聽他們對同性戀的看法。
「沒錯!」一想到這些辱罵,楱桐的心有如刀割。
「我公司裡有些好事的同事,私底下也加油添醋、言之鑿鑿的說我是同性戀。」亞穗終於挖出心中一塊秘石,悄悄擺在眾人面前,等待風風雨雨的批判。
「你不生氣?」楱桐看著亞穗平靜無波的表情,奇道。
「有什麼好生氣的!是同性戀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亞穗故意說的平淡,內心則驚濤駭浪,惶恐不已。
澐攸與妁珊靜默地以眼尾互傳訊息。
「我並不是討厭同性戀,只是不想被人亂掃上帽子,反正我不是同志,也不想當同志,誰都不可以誣蔑我。」楱桐表態。
「誰管你們倆是不是真的同志,既不干誰鳥事,也不會損及咱們深刻的情誼,對不對?」澐攸舉起酒杯,豪邁的喊著。
「沒錯!」妁珊滿眼笑意。
「我贊成!」亞穗開展數年暗鎖的愁眉,亮著雙眼由衷感激好友的諒解與體貼。
「可是我真的不是……」只有楱桐仍少根筋地辯解。
「我們知道啦,喝酒就是,少多嘴。」
暖暖的情誼此際微妙地傳遞在三個女人心中,誰也不道破。話說得太露白,就沒意思羅!
「對啦!澐攸,你昨晚跑去哪裡?」妁珊不懷好意地賊笑著。
其它二人馬上將耳朵貼上來。
「我……我去上廁所。」澐攸想尿遁,雙手卻被人緊緊抓住,她早知道逃不過這一劫。
「別再掙扎,沒用的!」他們露骨的淫笑,看得澐攸後悔莫及,誰教她平時作惡多端!
「老實招供,從寬論刑。」
「我不過是找人喝酒、吃東西罷了。」低著頭,她說。
「找誰?」
「可以喝得徹夜不歸?」
「清晨還去爬山?」
他們一人一句的盤問著她。
澐攸羞澀地笑著,傻里傻氣的模樣看得他們面面相覷。這個人真有天大本事,可以讓她屢破紀錄,連這笑容都是破天荒的難得一見。
「他叫做堯繼鄲,是我的救命……恩人。」
「真的假的?」
「救命恩人!」
「哇靠!英雄救美,好浪漫。」
「事情是這樣……」澐攸將前因後果說上一遍。
「然後呢?」
「喝得銘酊爛醉,也不曉得怎麼回他家的,兩人倒頭就睡。」澐攸全盤托出。
「睡一起?」亞穗提出重點。
「你比妁珊還厲害,她搞一夜情還懂得回家,你卻……」
楱桐佩服至極的聽不出言下之意是褒?是貶?
「喂,您老活得不耐煩啦?幹嘛拿我來比?」探過桌子,妁珊瞪著一雙美麗刺目的雙眼,緊緊箝住他不放。
「沒有什麼意思,只是隨口說說,隨口說說。」楱桐搖著頭,冷颼颼的耳際再次提醒他,錯誤的決定。
「沒有,我們沒睡一起,繼鄲他睡在一樓,而我睡在他床上。」澐攸不可避免的露出婉惜的表情。這繼鄲也未免正直過了頭,送到嘴前的美食也不懂乘機咬一口。
「哈!」原來如此,不容易對她心動的男人才有魅力,難怪她會露出著迷的模樣。
「結果天色微亮,我根本還搞不清天南地北、身處何地,正睡得昏天暗地就被他挖起來。」
「幹嘛?」他們期待的湊上前,希望能聽到限制級的內容。
「爬山呀!還能幹嘛?」澐攸悵然。她也希望能有段艷遇,可惜遇到塊木頭,沒轍啦!
「真無趣!」三個人紛紛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
無趣嗎?澐攸可不覺得,她認為繼鄲這人有趣極了,她從來沒遇見過這種人,滿嘴正義道德,又身體力行,誘惑他一定非常好玩!
生活平淡寂寞的她,在心裡升起這個念頭,使壞、撒潑,反正不管用任何手段,她都要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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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人靜,無風無雨燥熱的夜晚,一縷孤魂般頎長的人影癡望著一頁門扇,沒有期望,沒有等待,只是很安靜的駐守。
亞穗一如往昔,站在路口遠遠眺望著怡芳家的窗子,她清楚怡芳的所有細節,知道她的生日、喜好,及……她的男人。
現在的她也許正光溜溜的躺在男人的臂彎上吧!綺麗圓滿的夢境裡,絕對融不進她。
亞穗從不編織不切實際的夢想,所以她也不曾幻想過能與怡芳有任何火花,所以她才會一直守在這裡,做一個稱職的——旁觀者。
旁觀怡芳的幸福、喜怒哀樂。
沒有什麼好悲傷,亞穗相當滿足,至少她還能看著她,與她聊天,與她說話。
亞穗清楚知道,怡芳雖然是她心儀渴望的對象,但是怡芳絕對不是她的同伴,表白只會失去她,教自己的世界分崩離析;除了將感情盡數收藏掩埋,已經尋不到任何出路。
眼睛仍望著沒有動靜的窗,亞穗撥著電話。
「睡了嗎?」良久,亞穗才黯然的開口。此刻她想感受不同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