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黛芸
我不否認,我不想輸人,因為我知道劉靈姿也會出席這一場晚宴,芷芯的邀請卡上有所有的賓客名單。
噴一點雪世界香水,這是玫瑰花和紫羅蘭混合的香味,具有神秘的致命香。
微卷的黑長髮慵懶的披散在肩上,隨手盤了幾條髮辮,其餘的就任它飄散在脖子、臉頰旁。
「加油!」我對鏡中的自己,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女人上戰場,一支口紅足矣。」這是一位已故的造型師的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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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五十分,余董事長的車已停在飯店門口。
「官小姐,妳真是天生麗質。」余董事長的語氣有著一絲愛憐,畢竟我和她女兒芷芯是好朋友。
「哪裡,還不都靠化妝品。」這可不是我謙虛,卸下彩妝的我,並不妖艷,雖然芷芯說如出水芙蓉,但那不過是友情的稱讚,算不上數的。
「女人的小玩意還真多,想當年……芷芯她媽……唉!」余董事長長歎一聲,難掩的落寞寫在他臉上。
芷芯曾告訴我,她的生母在她十歲時就生重病去世了,後來董事長雖然續絃,但卻始終難忘舊人。芷芯的後媽是個溫婉的小女人,沒能為芷芯添任何弟妹,是她一直以來的遺憾。
男人真是自私的動物,心裡頭住著一個死去的女人,身旁卻又留著一個活生生的女人,如果去世的女人是真愛,那麼陪伴在他身旁的女人又算是什麼呢?
總覺得有一點點悲涼。在感情的現實世界裡,公平交易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誰坐上了「被愛多一點」的那張椅子,另一個人就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時時奉獻。
「董事長,官副總,請下車。」司機必恭必敬的說道。
宴會在樓B廳,鮮艷的火鶴佈滿了大廳。
「余董,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吧?聽說您最近在特區發展得不錯呀!」一個油嘴滑舌的中年人走了過來。
「哪裡哪裡,托您的福。」余董事長開始打起太極拳,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世界裡,說不得真話。
「這位美女,看來不像令嬡呀,是哪家的千金呀?」
「這位官小姐可是我們公司特區經理的得意幫手呢,以後要請您多多關照嘍!陳副理。」
「這麼年輕、又這麼漂亮,不簡單呀!官小姐。」陳經理別有深意的話聽起來真刺耳。
「哪裡,不敢當,您過獎了。」不得已,我只好微笑著隨便搭理幾句話。
「看!那不是傳聞中有財務危機的深央財團的劉敬先生嗎?」陳經理語帶刻薄的說道。
我轉頭一望,劉敬,我的父親,仍是一身西裝筆挺,昂首闊步的向這走來。在看見我時,他的眼神明顯的停頓了一下,複雜的表情,讓人猜不透在想什麼。
接下來,映入眼簾的畫面是劉靈姿挽著程仕泙的手,兩人有說有笑的走進來。
不知為什麼,我輕輕咳了一聲,或許是上次重感冒的後遺症吧。從前聽人說過:心中受傷的人,感冒總是好不了,因為他自己並沒有強烈的慾望想讓它好。感冒,或許是一種很傷感的病吧。
我沒退縮含笑的站著,看著劉靈姿一副名媛高貴的姿態。
劉敬,我的父親,就停在我面前。
「沒想到妳也闖出了些名堂來。」他的語氣,有些微的顫抖。「妳和年輕的我很像。」
「哪兒的話,您太抬舉我了,我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怎麼會和深央財團的董事長相像呢?」當初,您既然不認我,那麼,現在一切無須多說。
「念慈,是怎麼教妳的?」
「董事長為何直呼亡母名諱?」我氣,氣他污辱了我深愛的母親,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喚她名字的人。
「難道這四年來妳都沒有變得比較成熟嗎?怎麼還是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是我聽錯了嗎?劉董事長的語氣中竟有幾分憐愛。
「那您呢?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重重的傷害了一位愛您至深的人,而且,永遠沒有彌補的機會了。我想,您不是有資格說這些話的人。」我媽已經死了,這些話,是為了我那長眠的母親所說的。
劉董事長的臉沉了下來。
「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如果再待下去,我害怕我會落淚,先到洗手間去恢復一下情緒吧。
洗完手,走出來剛巧碰到程仕泙和劉靈姿,我馬上轉身想回化妝室。
「怎麼了嗎?」程仕泙不改紳士風度的問道。
「我忘了關水龍頭。」其實忘了關的不是水龍頭,而是我的眼淚。
「怎麼這麼沒家教,習慣真不好,竟然會忘了關水!」我已經可以想像待我匆匆離去之後,劉靈姿會在背後怎麼說我了。
再次回到大廳,被圍在人群中的余董事長向我招手示意。
「這是我們公司的新秀,官巧巧,她的運氣和做事的態度都很不錯,以後在經濟特區你們可要多多照顧她。」董事長為了表現出他相當看中我的能力,還故意攬起我的手腕,以示親近,這是做給旁人看的,這樣我以後說話才會有份量。
「真是新時代的女性呀……」
「唉,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又是一陣言不及義的對話。
趁眾人話題稍稍轉移時,我悄悄離去,想到自助沙拉吧拿些餐點。
炸明蝦、叉燒酥、牛小排、燒賣、蛋黃酥、山藥卷、壽司、茶碗蒸……看著這些美味的餐點,我不禁慶幸自己還沒有吃晚餐。
這群有錢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麼豐盛的點心竟然都沒什麼動到。
「好久不見!」一個俊秀的大男生走到我身旁。
我停下埋頭苦幹的動作,猛然抬起頭,對方的臉的確是有些似曾相識。
「我們認識嗎?我認識你嗎?」我疑惑的問道。
「嗚嗚,妳還真是會傷別人的心呀!幾年前,一樣是在我家辦的宴會,我們見過面的,妳忘記了嗎?」對方一臉受挫的模樣。
「我沒忘啊!」事實上,我真的不記得了。
「那妳說說看我是誰。」對方還滿有智慧的,竟然看得出來我是隨便說說的。
「你是……有錢人!」我笑了笑,「沒說錯吧?」
「是沒錯,哈!」他陽光般的笑了笑,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是王至文,你想起來了嗎?」
我回想了一下,「就是打賭的那個!」
「妳終於想起來了!」燦爛的笑容在王至文的臉上漾了開來。「沒想到妳跑到大陸去發展了!」
「那你有沒有很想念我呀?」我想起四年前的宴會,那個靦腆的男孩如今似乎沒有改變多少。
「你說呢?我想念妳的程度大概就和妳想念我的程度一樣。」
「那就糟糕了,我想念的是提拉米蘇。」是真的,王家請的廚師真的不是蓋的,西點做得香純可口、甜而不膩。
「哈哈,不過妳真的變得好漂亮喔!」王至文語帶真誠。
「說!你剛剛是不是偷喝蜂蜜了,不然,說話怎麼會這麼甜?」喜歡聽人讚美果然是人類的天性啊。
「我沒有喝蜂蜜,不過我喝了果糖。」王至文幽默的說道。
「你們聊得很愉快,都說些什麼呀?」程仕泙忽然冒出來,也不知道在旁邊偷聽多久了,真是心機男!
「這不干你的事吧?」我冷漠的說道,也不懂自己的口氣為何忽然變得那麼差,像是想撇清關係一樣。
「是不干我的事!」程仕泙悻悻然的走了。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竟有些哽咽。
「他喜歡妳。」王至文突然冒出這一句。
「少來!」麻雀變鳳凰不過是電影裡的情節,我不會讓自己有太多奢望的。
「可憐的程仕泙。」王至文雖然小小聲的說,但我還是聽到了。
「你說什麼?」我不悅的挑眉。
「沒有、沒什麼。」王至文苦笑。
「最好是這樣。」我滿意的點點頭。
本想努力的大啖精緻餐點的,沒想到,卻莫名其妙的沒了胃口。
難道我的胃口變差了、變小了?
「妳不吃了嗎?有慕斯蛋糕喔!」
「減肥中。」我才不想透露出我真實的情緒呢。
「妳都這麼瘦了,還減?」
「女人自訂的標準體重就是永遠要比磅秤上的指針少一公斤。」我笑笑的說。
王至文被我弄得哭笑不得。「女人真是難搞的生物。」
「別忘了你媽也是女人喔!」我殘忍的提醒他這個事實。
「謝謝妳的提醒喔!」
「不客氣。」我依舊慵懶的笑著。
棗紅色的葡萄酒,隔著玻璃杯,映照出我悵然若失的臉龐。
笨巧巧,難道妳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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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飯店,我走上頂樓。
吹著晚風,我哭喪著一張臉。
為什麼我覺得我好像生病了?雖然我沒有發燒、沒有流鼻水,但是當我看到劉靈姿和程仕泙一起出現時:心裡那種難受和悶痛卻和感冒不舒服的感覺十分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