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席晴
她……究竟是什麼人?
葉彤也不多解釋,故意忽略他眼神中的打探與狐疑。
她是不會告訴他,自小到大所受的磨練,令她足以消滅一排強壯的士兵。
她希望……他永遠記住的是——她纖柔輕盈的丰姿。
「醫生說,你還需要休養三天,身體才能完全恢復健康,所以,你就別想回紐約的事,安心養病及創作吧。我會做個好看護兼模特兒的。」她巧笑倩兮地說著。
「三天?老天,我怕到那時那個該死的女人會偷走——」話甫落,他便收口。
「安心吧,她會等你病好再偷的。」她說得極為自然。
「你又不是她——」突地,他睜大眼打量著這雙深邃的眼,有懷疑也有驚訝。
她既不迎合也不辯解,徒留下如慧星的曳尾,令他玩味不已,「一天後,我會修好大哥大,讓你在這兒休養、度假兼辦公,還可以遙控你全球的珠寶生意。如何?」
「你有大哥大?」早說嘛。
「你真以為有人,可以做到完全與外界脫離關係?」巧唇紅燦地勾著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你——」
他到底落入什麼樣的迷霧中?!
這一刻躲與留,似乎都顯得多餘。
位於曼哈頓郊區,一幢佔地一萬坪的黑色建築物內,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地工作著。
這裡的工作人員最大的特色,便是冷著一張臉,和這棟黑色建築物的冷沉死寂相互輝映。
它正是紐約人口中最神秘的組織——黑風堡。
表面上,黑風堡從事房地產、電腦業、化工業及礦石開採的工作,每年還以黑爵士的名義,捐款給紐約各大慈善機構,卻又不接受表揚。
近十年來,該堡的黑爵士,無人有緣見其真面目,多由其子雷門管理上千名員工,若遇重大決定時,堡主黑爵士才會有手諭,昭告黑風堡的所有員工依令行事。
最令人玩味的是,該組織幾乎沒有外來的「股東」加入,若有,也都是他們刻意培養的成員,因工作表現良好而分紅或轉為股份。
這種現象對於美國大企業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的,但他們卻像個會自轉的太陽,自給自足。
由於他們每年淨利豐厚,令不少人訝歎之餘,更極於想深入瞭解他們的企業是如何運轉的。
可惜,不論媒體、經濟學家、財務專家等人如何挖掘,就是不得其門而入。甚至有人派遣商業間諜,試圖竊取該組織的商業機密,也都無功而返,甚至莫名其妙地受傷或是摔死。
對於這個看似「光明正大」,卻又神秘弔詭得令人扼腕的企業組織,許多人仍採取觀望的態度,但莫不切望有哪個不畏艱難、甚至不懼死亡的人或公司,可以破其神秘之門,以圖利自己。
然而,至今仍未有人做到。
今個兒,黑風堡的氛圍別於以往,黑壓壓的死寂織成一股悚然的詭譎氛圍;冷冷的空氣,在這間近五十坪的闃黑辦公室內,不斷釋放……
一面白牆上有著長寬各十個的電視牆,此刻正傳出粗啞的嗓音,而那張被陰暗遮去半張臉的男子,正戴著難以分辨的面皮,面無表情地問道:「事情辦得如何?」
一身黑色緊身衣的年輕男子,旋即斂目低首,雙手筆直地貼緊褲管,語氣歉然,「堡主,我們失手了。」
「什麼?」那鬼面男子冷颼颼的指責有如硫酸,毫不留情地潑向立於電視牆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一見堡主的手指,準備按下他座椅上方的電鈕時,斗大的汗水潸潸爬了滿臉,「堡主,請客稟。」他的姿勢依然恭謹,不敢造次。
「最好有個好理由,否則,只會加重你的懲罰!」屏幕中的男子開口喝令。
他座椅中的電鈕,正是控制所有黑風堡「死士」的權鑰。
那是一種安裝在人身體各器官的特殊電子儀器,一旦任何人心有二念,或是任務失敗時,只消他一按下電鈕,這些人便會感到全身觸電般的刺痛。而這種痛,會隨著犯錯的程度而加壓。
可怕的是,它很難被取出來。原因在於,潛藏於每個人身上的「發電源」位置不同,不是一般的外科手術可以取出來的。
因為,為了防止工作人員找技術高明的外科醫師解除威脅,黑風堡特別安裝了反破壞手續,一經開刀觸碰引信,它便會傳回總部,堡主立即知道何人意欲脫離黑風堡,而這人也將受更大的懲治,也許是以命納抵,懲戒方休。
這也就是外人一直不知,黑風堡幾乎沒有員工流失,及經營可以不斷擴大的原因。
為了保命,黑衣人只好放手一搏。「是它阻撓了我們。」他秀出了數把火鶴造型的鋒利飛鏢。
鬼面人一見火鶴飛鏢,一直分文不動的面皮,終於有了反應,「下去!」口氣之冷,蘊藏著熔岩即將噴發出來的預兆。
黑衣人連忙放下飛鏢,匆匆頷首退出,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小命。
在他們的組織裡有三種飛鏢:火龍、火鶴、火豹,不論任何時間見到該飛鏢,一律不可為難對方,這也是那群黑衣須車族,乍見火鶴飛鏢時,必須匆匆撤離的原因。
待他退下後,屏幕中的鬼面人瞿地扒下面皮,森嗥嚎叫,「葉彤!」鬼魅般寒冽的眉宇,蓄著一觸即發的烈焰。不言而喻,他對葉彤連日來的作為,是多麼地狂怒交加。
為什麼?他不斷地自問。
一張年輕冷峻的臉,痛苦地扭曲著,掄緊的拳發洩地向攝影機猛力砸了去……
「匡」的殘碎聲響後,只見電視牆吱吱閃動後,畫面便成一片漆黑。
夜涼如水,芳華的楓林吐出宜人的氣息,整個山谷區人煙稀少,遠近人家皆點起了溫暖的燈火,一盞盞與天上閃爍的星辰相映。
「你一個人住在這裡不怕?」紀霍然訝異地端視著,手提醫藥箱走近他的裸足女孩。
她的腳好美!
讚歎的同時,他的心竟莫名的騷動起來……
「怕?」別人不怕她就不錯了。
紀霍然著實佩服她眼中的淡然與不以為然,這麼個單薄的女子為何有這種心境?她憑恃的是什麼?
防身術?強大的火力?還是置生死於度外的漠然?他真的很好奇。
葉彤突然笑了。暈開的燦爛笑靨,看傻了坐在她前方的紀霍然。
「我有這個。」她利落地從醫藥箱中取出了一支圓柱型刀柄的手術刀。
他真想大笑,拿這種連貓咪都殺不死的小刀來自衛也太遜了吧。
就在他嗤笑的同時,那把小刀竟在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咻」地一聲,轟掉了桌上壓克力雕像的人頭。
乍見這神准的射擊,紀霍然久久之後,才回過神來,「原來它是一把迷你手槍。」
「它可以保護我了吧?」葉彤小心地斂起形之於外的得意。她會的本領絕對足以讓他瞠目結舌,只是時機不到,犯不著強出頭。
「你……怎麼會射擊?還有……這個小東西從哪來的?」只要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槍炮彈藥在美國可是列管品,所有的槍支申請,都必須有一個星期的審核期,像這種「獨家」的精巧手槍,絕對在特別管制之列。她是怎麼弄到的?
「我和你一樣,十三歲就會射擊了。」她像背書般地將他們的經歷連結在一起,而且輕鬆的如上街購物般地自在。
「你究竟是什麼人?」紀霍然越和她相處,越發感到身陷五里霧中,始終找不到撥雲見日的出口。
「怕了?」她冷笑地取出醫藥箱中的消毒藥品。
紀霍然不置可否,只是寒著兩泓澤光刺探她。
「你身上有我要的東西;而我身上也有你要的東西,一場意外,將你我的生命重疊在一起,你不用驚悸或是懷疑,就當兩個錯置時空的人,偶然在此放逐,在各取所需之後,我們又會回到原來的起點。如果你不想記起我,就算以後在紐約街頭重逢,我也會識相地瞥過頭去,絕不叨擾。如何?」
她技巧地剪開大小適中的紗布,便踅回桌上的消毒鍋中,取出十數支的手術刀與相關器具。
「你要做什麼?」他最恨消毒藥水的味道。
「你漂亮的腦袋上,有道傷口必須重新上藥,我發現它復原得不是很好,而且有化濃的現象,所以,我必須為你『開刀』。」
她的話輕如鴻毛,卻聽得紀霍然渾身不對勁。
從小到大,他一直是個健康寶寶,「開刀」對他根本是個不存在的名詞,如今見這一桌子的醫療器具,滿心排斥。
「沒有醫生嗎?」他實在懷疑她的技術,這多半是因為對開刀的不安與排拒。
「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會怕開刀?」
她……怎麼知道他不畏死亡?
難道,那飛車黨撞上他們時,她就在旁邊?還是……她就是主謀,以期達到「軟禁」他的目的?
她到底是誰?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在柔弱美麗的外表下,真實的她絕對不單純!否則,單憑一個女子,如何將他這個大男人,弄到隔州的紐澤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