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席晴
葉彤可沒他那麼天真,漂亮的眼神閃現似有若無的嘲諷,「它可以讓我成為有錢人嗎?」她早已不相信奇跡。
「當然!」他說得自信滿滿,立刻抽出一疊百元鈔票,「這只是你的零用錢。」硬塞入她的手中。時間再次靜止,葉彤迷藥般的寶石雙眸,悄然勾著這個身強體碩的男子直瞧。
霍地,她為自己的未來劃下驚歎號,「成交!」
男子笑了,伸出別具深意的手,「歡迎你加入黑風堡。」
她卻拒絕交出自己的手,只是冷冷地睇視著他,任秋風陰惻地迴盪在他們中間……
西元二○○二年
「饑寒起盜心」,這話似乎很難用在眼前這利落、削瘦的黑色身影上。
她偷東西通常只是授命於她的頂頭上司,然而,所有的偷盜只為了今夜之舉!
今夜,這棟位於紐約第五大道上、寫著三星珠寶公司的藍綠紅帷幕玻璃的大樓頂樓保險庫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她在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將所有監視系統切換定格,不細察,根本不知它已被人截換了畫面。
夜正深沉,陰詭的事漸漸浮於四周……
她機靈地立在那厚達五十公分的保險庫門前,神色自若地看著保險庫的密碼盒,悄悄打開胸前的瓶飾,沾了一滴路紅似血的濃液,往那橙黃的儀器印了上去——
警戒的訊號立即問起,幾乎在同一時間裡,她將攜帶來的精密開鎖儀器罩了上去,只見那小東西,金光閃閃地探測著保險庫的密碼。
十秒鐘過後,警告的橙色燈倏地如停電般不再閃動,緊接著聽見一聲巨大的開啟響聲……
她輕淺地笑了。
天底下沒有她「火鶴花」開不了的鎖,何況是她的……囊中之物!
這時,她從容不迫地套上透視紅外線的罩鏡,眼前所見,即是千萬條殺人於無形的紅外線,她仍舊面不改色地繼續以原本那瓶汁液,灑在左下方最小塊的寶石造型地面上,頃刻間,高輻的電壓被撤了去。
這一切安妥之後,她輕挪步子,走往正中間防彈玻璃櫃,困著已看過多次的「三星極光」別針一眼,若有所思。
再過幾天,她就要讓它掉進自己口袋中,大大的羞辱那個自視甚高、鄙睨天下的紀霍然!
登時,她從腰間取出一張以電腦排版的警語紙條,貼在「三星極光」的防彈玻璃上方——
一朵紅綠輝映的火鶴花圖樣,刺眼地印在上方。
她輕鬆地退了出去,三十秒後又將那被切換的保全畫面重新接上,瀟灑的走出三星大樓。
這時,從她辦公室經過十處周折的傳真機,陸續將今夜自己的「壯舉」,告知全美的各大媒體。
當然,還有一張傳進了紀霍然的辦公室!
砰地一聲巨響,自原木桌面傳來,紀霍然那雙星目,正耀著兩簇難以撲滅的炙焰,高大英挺的軀幹自上壓下,就像個囂張霸氣卻又要命英俊的海盜,恣意發散他胸中萬磅的炸藥。
坐在桌前的黑衣女郎,躲在那副黑金蝙蝠造型的眼鏡下方,高聳光潔的髮髻,讓她的人更顯八風不動、塵埃難沾。
「你這個全紐約最爛的保全設計師!」紀霍然的脾氣一如他的名字,霍地響起平地一聲雷!
「紀先生,我有什麼不對,可以明講,請勿作人身攻擊,這樣有失風度。」同樣是指責,她的冷靜與無關痛癢的反擊,卻高明得多。
「假正經!」又是一聲怒吼。
「別再做自貶身份的事。」她笑臉迎人,對於他的挖苦,不為所動。
「你不是說,你所設計的保全系統,沒有人可以進去的嗎?為什麼這個自稱什麼夜盜『火鶴花』的惡賊,竟然可以在我的保險庫中,來去自如!」紀霍然口吐不屑。
「我所設計的保全系統,必須以你的血液滴在密碼盒的外殼上,請問什麼人可以擁有你的血液?」她不疾不徐地陳述事實。
紀霍然當然知道這關鍵!可他的血液怎麼可能複製?若真可以,紐約的血庫就不會鬧空城了。「再說,保險庫打開後,誰又知道在踏入之前,必須在左腳下方刻有寶石造型的地方再次沾血,才能安全進入?就連你進去,也都得以針槍扎手指滴血才能進入,其他人要如何抓著你的手,讓你擠一點血打開自己的保險庫?拜託,如果真有人敢這麼做,不馬上被你身邊那四個惡行惡狀的保鑣大卸八塊才怪!」
女孩頭頭是道地分析,但揶揄的成分居多。
「照你的分析,這個進出保險庫的秘密只有你、我知道!我當然不會堅守自盜;那麼你就是那個該死的『火鶴花』!」紀霍然挑釁地瞪了她一眼。
「紀老闆,你真是幽默!但我絕不會拿自己的錢途與前途開玩笑的。」她猶如吃了秤舵,怎麼也揭不起火氣。
沉著才是制勝的關鍵!她沒必要為他氾濫的餘怒,燒掉一天的好心情。
「葉可珞,我們廢話少說,你說該怎麼加強三星的保險系統?」他丟出「火鶴花」留下的紙條。
她輕鬆地掬起那紙張,看著似乎已經知悉的內容——
紀霍然:
敝人將於半個月之後,再次來取「三星之光」,留下它多陪你幾天,好好保護它,否則十五天後,它將用來別在我的黑色蒙巾上!
夜盜火鶴花吻啟
望著一朵朵由火鶴花排列出來的挑戰書,她那雙黑晶石的眼瞳不為所動,毫不在乎地退回紙張迎向紀霍然,「大不了我重新設計保全系統就是了,不過照樣收費。」
「什麼?」這個女人還敢向他收費?這次的爛設計沒叫她賠償就夠虧了,她還敢大言不慚地要求另外付費?
「上次的失誤無關我的設計,你的血又不是番茄汁,到處可買!」她一臉「這關我什麼事」的無所謂。
「你——媽的!」他漲滿的怒氣無處可發,透過粗鄙的口頭禪,似乎得到某種程度的宣洩。
這次她任他率性而為,不再糾正,「如果你想換保全設計公司我不介意,畢竟合作愉快、銀貨兩訖,才是我們夜影保全公司的經營理念。」
靜默中,這兩個人仿若隔著天河,兩兩相望。
終於,紀霍然眼底的火焰一閃即逝,忽爾冷笑,「算你狠!不過,我只先付百分之十的頭期款!至於尾款,直到我確認你重新設計的保全系統,能使那個瞎了眼的『火鶴花』,偷不走我保險庫中的一根螺絲釘才結清!」
「紀老闆,這未免太狠了吧?!」她沒料到他會有這一手,鮮少波動的情緒,微微激起了點點漣漪。
「是嗎?」紀霍然鷙冷的眼神,與唇邊的邪笑,不協調地融合著。
「不是嗎?」她眸光中流露出高姿態的妥協,卻非完全的順從。
這場對奕似乎誰都不是贏家,誰也不是輸家!
紀霍然凝視著她那頭平整的秀髮、尖型眼鏡,還有那雙黑燦如貓眼的瞳眸,在在召示她是個刻薄又難理喻的人。
偏偏她是那種與他個性截然不同的反面人,怎麼激也激不出一絲火花,他這輩子見過的人,除了他大哥之外,就數這個黑眼女人最讓人摸不著頭緒。
可恨的是,他們的「關係」如影隨形,怎麼也擺脫不掉。
因為她是全美最出色的保全系統設計師;而他正好是享譽珠寶界及商場的知名大亨,也正巧擁有難以計價的珠寶,該死的需要她的技術!
不過,他不會讓她得意太久。否則,他就不叫紀霍然。
葉彤那雙藍綠的彩眸,卻隱在那黑色隱形鏡片下,小小地竊喜著……
復仇計劃雖不如預期般地順利,倒也進佔了一壘,或許該為自己鼓勵鼓勵。
第二章
夏末初秋的夜,帶點秋詩楓紅的美,四下靜寂,只有海潮不斷湧起一陣一陣的騷蕩。
在這寧靜深沉的海岸邊,有一家做立於大海的「夢想家」法式餐廳,它是紐約上流社會人士最喜歡聚餐的場所。因為除了餐廳面臨大海、座倚青山的視野之外,還包括全紐約最有名的廚師,及最高品質的服務。
舉凡來此用餐的客人,服務人員無一不記住他們的姓名,及一些值得津津樂道的「芝麻小事」,使得這些貴客頗有賓至如歸、倍受禮遇的感受。
此刻上桌半倚著短樹叢中的一對仕紳淑女正靜靜地用餐。
俊偉煥然的男子抿了口雞尾酒後說道:「小彤,這次你的遊戲玩得太過火了。」他雖說得輕巧,實則是費勁兒地壓抑著滿腔的冷怒。
「堡主知道了嗎?」女孩眨著那雙藍綠相間的美瞳,輝映著眉心的紅痣,閃幻著不定的神采,無所謂的淡漠更勝恐懼。
「小彤,你總是這麼一副置生死於度外的漠然。」他就是受不了她這種不將天下事放在眼底的冷漠。
「雷門大哥,你知道的,在十二歲以前,我的小命就已經得起風吹雨打;自從投靠令尊的黑風堡後,就更不知死亡的滋味了。」她絕非驕傲,而是環境帶給她的韌性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