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宋毗
他一腳踩在沙發上、一腳蹬著茶几,胡鬧過頭的拉著唐曼君跳起舞來。
「你、們、兩、個夠了——」唐長慶的忍耐到了此時也撐到極限,他站起來,一把抓過唐曼君。
「龔浚你給我滾回自己的家去,要發酒瘋別到我家來。」唐長慶拉起醉得分不輕東南西北的龔浚,將他硬推給從頭到尾都被眾人忽略在一旁的蘇暖暖。
「我沒辦法送他回家,你跟他同住一個社區,麻煩你了。」唐長慶嗓音雖然不是格外大,但說出來的話卻有種堅定叫人不容反駁的壓迫感。
「我……」此種狀況下,蘇暖暖只能自認倒楣,非常不情願的拉著搖搖晃晃的龔浚離開,卻怎麼也不明白已是如何攪進這一團混亂裡的。
這到底關她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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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長慶緊抓著又是唱歌又是胡鬧的唐曼君,一路往樓上走去。
好不容易將她壓上了床,可下一秒醉過頭的唐曼君還是掙扎的坐了起來,拉著他說些沒人聽得懂的醉言醉語。
「以後不許再喝酒了,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簡直跟發酒瘋的醉鬼沒兩樣。」唐長慶使勁將唐曼君壓回床上。
「待會要是爸媽回來看到你這個樣,肯定會把你禁足一個禮拜,所以你安靜點,乖乖的睡覺,不許再吵了。」唐長慶板著臉,嚴厲的道。
「慶慶……」醉眼朦朧的唐曼君完全處於沒有理智的狀態,她推開他,歪歪倒倒的坐了起來。
「你、你在生氣嗎?慶慶,你、你好像越來越老了。」她瞇著眼將臉湊到他面前,瘋瘋癲癲的伸手扯住他的臉頰。
「唐曼君——你、給、我、放、手!」唐長慶不能忍受的反抓住她不規矩的雙手,極力忍耐的低吼著。
「慶慶,你真的變老了,臉皮又厚又硬。」唐曼君誇張的笑了起來。
她恍未聽聞的繼續在唐長慶臉上捏拉拍打,囂張的行徑與平日唯唯諾諾的窩囊樣完全不同。
「唐曼君——我會打人的你信不信。」從幼稚園畢業後,就再也沒有讓人捏過臉頰的唐長慶,忍無可忍的口出威脅。
「你會打我嗎?」唐曼君咯咯的笑了起來,彷彿他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你才捨不得打、打我的。」她醉茫茫的將腦袋移向前方,噙著傻笑的小臉幾乎要碰上唐長慶了。
「你這麼篤定我不會打你?」唐長慶失笑,瞪著唐曼君近在眼前的臉龐,才剛把話說完,一件令他永生難忘的事情卻發生了……
溫熱帶著濕意和酒味的唇辦突然間印上來,然後蜻蜓點水般擦過他的頰。
他怔了下,錯愕的當場僵成了石雕像。
沒想到唐曼君竟然敢……敢做出這種事?
藉著酒意偷吻了他?
唐長慶俊臉紅得像猴兒屁股,尷尬狼狽的幾乎沒一頭撞在旁邊的牆上。
他一把抓過唐曼君,氣急敗壞的只差沒動手殺人了。
結果喝醉酒的始作俑者在撩動完一個可憐少男的芳心後,竟然眼睛一閉的開始呼呼大睡。
她睡倒在他的臂彎裡,沉沉的失了意識,錯失看見他生平少見的失態與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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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過後,唐曼君捧著發疼的腦袋,歪歪倒倒的走下樓,到餐桌前替自己倒了杯水。
「小姐,你醒啦!怎麼了,是不是頭疼?」聽到聲響的項嫂由廚房走出,手裡還抓著一塊濕淋淋的抹布。
「不會疼,只是很昏。」她揉著太陽穴,心裡嘟嚷的發誓,下次再也不喝酒了。
「來,先喝杯茶醒醒神。」項嫂伸手到桌上取來了一杯茶,圓圓的臉和藹的望著唐曼君。
「長慶他出去了?」唐曼君捧著瓷杯抬起臉,漫不經心的問。
「嗯!老爺和太太陪著長慶少爺去市區看房子。」項嫂邊抹著桌子邊道。
「看房子?長慶要看什麼房子?」唐曼君嚇了跳,有些不解的接話。
「不是的,少爺好像決定要出國唸書,所以想先在出國前到市區附近補習英文,而聽說少爺的親生爸媽有在市區裡頭留下一棟房子,離補習班很近,因此老爺和太太才陪著少爺過去看看,」項嫂盡力把自己聽到的消息說出來。
「他要出國唸書?可是,他為什麼之前什麼都沒有說?」唐曼君震驚的呆在原地,手裡的杯子險些摔落地上。
「這……我也不太清楚,這些我都是今天早上來才聽到太太說的,太太還說少爺和老爺昨晚好像在書房說了一整夜的話,都是為了商量少爺的事。」項嫂走到一旁的櫃子繼續擦拭的動作,沒注意到唐曼君蒼白的臉色。
「小姐還有件事——老爺好像答應說兩年後在少爺成年那天,終止與少爺的收養關係,讓少爺改回原本的姓。」項嫂背對著唐曼君繼續說著,完全沒注意到她益發蒼白難看的臉色。
為什麼?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還以為就算他不能一輩子待在自己身邊,至少也可以留久一點,結果一覺醒來,卻讓她聽見了這麼多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不舒服?」轉過身來的項嫂發現唐曼君不對勁的神情後,有些憂心的走過來,將手放在她冰涼的額頭上。
「項嫂——」唐曼君抬起頭,豆大的眼淚在眼眶裡轉個不停。
「為什麼他要出國?他可以等到大學畢業後再出去,不需要這麼急的。」她抓著項嫂的手,聲音開始哽咽。
「或許少爺有他的想法吧?雛鳥長大了,總有一天要開始學飛,而對少爺而言,他可能正要開始學飛,所以我們只能讓他好好的去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項嫂憐惜的拍拍她,心裡的疼愛毫無保留的顯露在臉上。
「可是我以為他會、他會……」留在自己身邊很久很久的。
就算哪天他真必須要離開唐家,到外地去唸書或工作,她也以為那會是許久以後的事,至少不該是現在。
只是如今一夕之間,眼看著就要失去他了!
唐曼君小臉埋在掌中,眼淚汩汩無聲的流著。
她不知道這種捨不得、不願意放手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但卻清楚的知道心底深處,他從來不是一個「弟弟」——似乎有種超越親情的悸動,讓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與眾不同的。
因為不同,才會那麼在乎,才會任性依賴的不肯放手。
所以她不想讓他離開,即便是出國唸書也不可以,因為她不知道沒有他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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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時候,一輛黑頭大轎車停入了唐家的車庫。
唐曼君由窗旁站起來,不安的開了房門走到二樓樓梯口。
「項嫂,長慶明天要搬到市區裡去,你待會去幫他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一樓下方,唐思遠和項嫂這麼說著。
「爸不用了,我沒什麼東西,只是一些衣物書籍,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唐長慶婉拒唐思遠的好意,邊說邊朝樓上走。
他在二樓樓梯口見到了一臉不安的唐曼君,先是一愣,跟著點點頭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唐曼君失望的跟進他房間,哭得紅腫的雙眼又開始掉下淚來。
她愣愣的站在他身後,呆滯的看著他將日常衣物一件件放入床上攤開的行李箱裡。
等了半晌,知道唐長慶明明看見自己站在後頭,卻一句也沒說,唐曼君終於忍無可忍的走上前,用盡所有力氣的將行李箱裡的東西一把抱出來,往床上摜去。
唐長慶什麼反應也沒有,將衣物一件件的拾回。
唐曼君再扔。
如此反覆來回你丟我撿個兩次後,唐長慶終於變臉了。
「唐曼君——你想怎樣?」他臉色鐵青的低吼。
從一進門,她就怪異的不吭一聲,末了還把他的東西亂摔亂扔,她到底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我只要你別去,為什麼你非要出國,非要到那麼遠的市區去補習,非得把名字改回來,難道我們家不好,讓你迫不及待的想逃離?」她哭嚷,眼淚像斷線似的怎麼也停下了。
唐長慶僵硬的站在原地,臉色更加鐵青的怎麼也說不出話,半晌之後,他終於走上前,朝她伸出了手。
「哭多久了?」他有些艱難的把手抬起,擦去她眼下的淚水。
「很、很久了,從中午到現在……」唐曼君怔了下,沒料到他會這麼問,跟著悲從中來,開始對著他嚎啕大哭。
「你這麼哭,我怎麼走得了?」唐長慶為難的手停在半空中,遲疑半晌,終於將她攬入懷中。
他知道這樣的舉動,肯定會讓自己好不容易才堆積出來的堅決,又開始動搖晃蕩,但若要無動於衷的看著她哭,他是怎麼也做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