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三個Acup的女人

第20頁 文 / 張小嫻

    游穎向我眨眨眼,示意我望望剛剛進入公司的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看來很年輕,大概二十三、四歲吧,穿著一件白色透視的絲質恤衫,及膝裙,她的胸部很豐滿,她就是游穎說的那個三十六C的奧莉花胡。她正在跟一位秘書說話。

    「我送你出去。」游穎不想在大海面前跟我談論那個女人。

    在電梯大堂,她才肉緊地捉著我的手說:「很誇張是吧?」

    「比徐玉還厲害。」

    「她特別愛親近大海,討厭!」

    我剛才聽到這個女人說話,她的聲音不太像昨天晚上打電話找常大海的女人。

    「你現在去哪裡?」游穎問我。

    我打開皮包,讓游穎看看我開的一張支票。

    「把錢還給唐文森。」我說。

    「二百八十萬啊!真是可惜!」游穎好像比我更捨不得這筆錢。

    「金錢有時候也只不過是一個數字。」我說。

    真的,如果不能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有錢又有什麼用?

    「你打算親手交給他?」游穎問我。

    「我拿去郵寄。」我提不起勇氣約森見面。

    「二百八十萬的支票拿去郵寄?不太安全吧?」

    「支票是劃線的。」

    「還是找個人送去比較安全,要不要叫我們公司的信差送去?反正唐文森的辦公室就在附近。」

    「這……」我猶豫。

    游穎走到接待處拿了一個信封。

    「你的支票呢?」

    我把支票交給她。

    「要不要寫一張字條給他?」游穎問我。

    「支票是我簽名的,他知道是什麼一回事。」

    游穎把支票用一張白紙包好,放在信封內,封了口。

    「把地址寫在上面。」游穎拿了一支筆給我。

    我在信封上寫上森的名字和公司地址。

    一名信差正要出去,游穎把信封交給他說:「送到這個地址,要親自簽收的。」

    電梯門打開,那名信差匆匆收下信封,走進電梯裡。

    「這樣安全得多。」游穎說。

    我突然覺得後悔。

    「我要取回支票!」我急得哭起來。

    一部電梯停在頂樓,另一部電梯已下降到五樓,我沿樓梯跑下去。

    追出大廈,我發現他背著一個背囊走在幾十碼外的人群中。

    「喂!不要走!」我大聲呼喊。

    街上的人回頭望我,唯獨那信差沒有回頭。我追上去,終於在馬路中央扯著他的背囊。

    「你幹什麼?」他問我。

    「把我的信還給我。」

    「哪封信是你的?」他問我。

    我在信差的背囊裡找到給森的信。

    「是這個。」我說。

    游穎追到來。

    我抱著信封,好像失而復得,我真的捨不得。

    「小姐,你搞什麼鬼?你從十五樓跑到地下,累死我了!你不捨得把錢還給唐文森嗎?」游穎喘著氣說。

    「不是不捨得錢,我不捨得放過最後一次跟他見面的機會,這張支票,我應該親手交給他。」

    我把信封放在皮包裡,把皮包抱在胸前,走路會內衣店。內衣店關門,安娜和珍妮都走了,我終於提起勇氣打電話找森,他在公司裡。他聽到我的聲音很高興,我約他見面,他問我喜歡到哪裡,我選了那一間我們常去的法國餐廳。

    森準時出現。

    「你是不是搬了家?」他坐下來劈頭第一句便問我,「你搬到哪裡?」

    我把支票交給他,「還給你的。」

    「我說過我不會要的。」他把支票放在我面前。

    「你有沒有愛過我?」我問他。

    「你還要問?」森慘笑。

    「那麼請你收下這張支票。」

    「我求你不要逼我。」森堅持不肯收。

    「如果你有愛過我,你收下這張支票吧,我求你。」我把支票放入他的口袋裡。

    「你一定要這樣做嗎?」

    我點頭。

    「你什麼時候會要一個孩子?」我笑著問他。

    「孩子?」

    「跟你太太生一個小孩子,那樣才像一個家。」我淒然說。

    「你以為你走了,我就可以立即回家生個孩子嗎?你一直都不明白我。」

    「難道你永遠不要孩子嗎?」

    森望著我不說話。

    我低下頭喝湯,不知怎的,我的蠍子項鏈突然鬆脫,掉到那一碗菠菜湯裡,湯濺到我的衣服和臉上。

    森連忙替我撈起項鏈。

    「湯很燙呢!」我說。

    森拿手帕替我抹去臉上的湯。

    「我去洗個臉,也順便把這個洗一洗。」

    我拿起項鏈衝進洗手間。

    我衝進洗手間裡痛哭,我不能在他面前哭。為什麼總是在離別時有難以割斷的感情?我真的恨他不肯離婚。

    我把蠍子項鏈放在水龍頭下面沖洗,再用一塊毛巾抹乾,那個扣有點鬆,所以剛才掉下來,我實在不該戴著這條項鏈來。

    我抹乾眼淚,回到座位。

    「你沒事吧?」森問我。

    我搖頭。但我豈能瞞得過他呢?哭過的眼睛,無論如何也不會澄明。

    「你衣服上還有污漬。」森說。

    「算了吧!」我說,「誰沒有在衣服上沾過污漬呢?這幾點污漬會讓我記得這一頓飯。」

    「你是不是已經決定了?」他再一次問我。

    「難道你要我等你嗎?」我反問他,「根本你從來沒有叫過我等你。你肯叫我等,也是有希望的,可是你連叫都沒有叫。」

    「我希望你離開我以後會快樂。」他失意地說。

    「你不要再對我那麼好,回家做個好丈夫吧。」我有點兒激動。

    這一頓飯,無聲無息地吃完。我太理想化,我以為一對曾經深愛對方的男女可以在溫柔的燭光下分開。偏是因為曾經深愛,見面時無法瀟灑,只有互相再傷害一次。

    「我送你回去。」他說。

    「不用了。」

    「你害怕讓我知道你住在哪裡嗎?」

    「讓我送你回家好嗎?」我問他。我從來沒有送過你回家,你從來不讓我接近你住的地方,你住在哪一座、哪一個單位,我也不知道。現在你應該放心讓我送你回去吧。不用再擔心我會發神經上門找你。

    森站在那裡猶豫。

    「怎麼樣?還是不批准嗎?」

    我很氣餒,他到現在還不相信我,還以為我是那種會上門找麻煩的女人。

    「你怕我會去騷擾你嗎?」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她也知道你的存在,我只是不想你傷心。你把我想得太自私了。」

    「那麼現在總可以了吧?」我問他。

    「好吧。」他終於答應。

    我還是第一次到他住的地方。以前有很多次想過要走來這裡等他,這一次,終於來了,心裡竟有點兒害怕。

    「我就住在十二樓A室。」他說。

    「我送你上去。」我大著膽子說。

    「好。」他似乎知道攔不住我。

    我們一同走進電梯,電梯直上十二樓,我的心不由得越跳越急。是我要送他回來的,我卻不敢望他。

    電梯門打開。

    「我就住在這裡。」他說。

    我的心好像快要裂開,我做夢也沒想到我竟然來到他的巢穴,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巢穴。如果那個女人突然從裡面走出來或者從外面回來怎麼辦?

    「我就送到這裡。」我膽怯起來,「謝謝你讓我送你回來——」

    話還沒有說完,森一把拉著我,把我拉到後樓梯。

    「不要走。」森抱著我說。

    「我可以不走嗎?難道你會邀請我進去坐?」

    森抱著我的臉吻我。

    我全身發軟,我竟在他家門外跟他接吻,那個女人就在咫尺之外。我們竟然做出那麼瘋狂又驚險的事,森一定是瘋了。

    我真懷念他的吻,以至於無法拒絕。

    可是,總是要分手的,他始終要回家。

    「不是說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嗎?」我淒然問他。

    森無言。

    「我要回家了。」我說。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住在哪裡?」

    「你知道也沒有用。」

    「你的生日禮物還在我這裡。」

    「我不是說過不想知道的嗎?快回去吧!我不想看到有一個女人從屋裡走出來。」我走到大堂按電梯掣。

    電梯門打開。

    「再見。」我向森揮手。

    他頹然站在電梯外,這也許是他生平第一次給一個女人打敗,敗得那樣慘烈。

    電梯門緩緩關上,我在縫隙中看他最後一眼,跟他回家的女人永遠不會是我。

    我坐上計程車,抬頭數到第十二層樓,那一戶有燈光,但不知道是不是森住的單位。在回家之前,他必然已經抹去唇上的我的唇印吧?

    第六章你還愛我嗎

    一個星期之後,我發現森沒有把支票拿去兌現,那筆錢仍然在我的戶口裡。我早就想到他不會要那筆錢。我是想把錢還給他的,可是也想過,如果他真的要回那筆錢,我會不會很失望,甚至懷疑他是否曾經愛過我。

    「如果他真的拿支票去兌現,你也就不要再留戀他了。」徐玉說。

    已經過了一個月,那筆錢在我戶口裡原封不動。我沒有看錯人,森是個好人,可惜我沒有福分做他的太太。或許終於有一天,半年後、一年後,甚至十年後,他清醒了,會把支票拿去兌現。

    徐玉打電話來問我:「宇無過想請陳定粱吃飯,星期四晚上,你也來好嗎?」

    「不是說書的銷量不好嗎?」我奇怪宇無過這一次看得這麼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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