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武小萍
楊楚懷卻不在意的笑了笑,伸手拭去她的眼淚,細小且微弱地說:「麗明……別……別哭,你……沒事……就好。」
「喔!楚懷……」
此刻,門外已被警察包圍,但沒人知道是誰報的警;一下子,阿智的手下撇下他。成了無頭蒼蠅四處亂跑,剛好被埋伏在門後的警察逮個正著。
「麗明,你知……知道嗎?我們其實……很小的……的時候就見……見過面了,咳咳咳——」一陣劇咳伴隨更多的血液自他口中湧出。
「求求你別說話了,救護車就快來了!」
「讓……我……說,我怕……沒機會了……」
他這句好像是訣別,嚇得麗明魂飛魄散,肝膽俱裂地喊:「不會的!下會!你會長命百歲,你不會死的,該死的人應該是我!」
「別……亂……說,原來……你就是……我媽媽一直……一享在找的……的人,你的……母親曾經救……救過我媽,那條珍珠……項鏈就是我媽……送的,如果……不是你送給慧娟,我媽可能……一輩子都不曉得就是你。在你……還很小的時候,我媽……曾帶我……怯……去找你們,我要走時,你哭了,那……又憐又愛的模……樣,我永遠忘……忘不了,當我……親了你,你就不哭了。那是……我們第一次……第一次見面。你說,之後所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冥冥之中……就注定好的?」
她搖搖頭,傷心欲碎,泣不成聲的說:「我寧願從來都不曾和你相識,哪怕我是在紛紛擾擾的紅塵俗世中艱苦討生活;也勝過現在這種情況。你還很年輕,有好長的人生路要走,如果我們沒有在一起,今天就不會發生這種事,而這一切都怪我……」
「你說……這番話,是……要……將我……置於何地?你……太傻了……我……咳咳咳——」他咳得更厲害,呼吸變得更短、更急促,全身開始痙攣,他的情況愈來愈危急了,可是那救命的救護車遲遲未到,麗明一顆心是愈揪愈緊。
「楚懷,你要撐著點!加油!千萬別放棄!求求你!」
挺著最後一絲力量,他神情安詳地說:「麗明,我……愛……你。」說完,人便昏死過去。
「不——」她爆發出一聲痛苦的狂叫。
之後,麗明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跟著救護車到醫院,也不知道她在手術室外跪了八個小時,當然更不知道當聽到醫生告訴她,楊楚懷性命垂危,必須在加護病房觀察三天一時她便暈厥後的事情。
☆☆☆☆☆☆☆☆☆☆☆☆☆☆☆☆☆☆☆☆☆☆
短短時間內,楊家發生這麼多不幸的事情,而且每一件都重大得令人措手不及,真不曉得是天意?還是人禍?而楊永綮因為愛子心切所鑄下的大錯,是他想也想不到的後果。為了彌補過錯,他連夜重金禮聘國內外著名的外科醫生來給楊楚懷診治,才好不容易把已一腳踏進鬼門關的楊了親人,閒雜人等不得進入的門口甚至還站了兩個不知道是保鏢還是警衛的大漢。
從楊楚懷醒來到現在,少說也有三天了,可是在病房內來來去去的始終只有護士,沒有他渴望想見的人兒。
他反覆思索,只得到一個結論:他那頑靈不化的父親再度隔離相愛的他們。
一定是這樣!麗明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棄他於不顧,她會細心照顧他,日以繼夜、不眠不休,絕不會是現在這種不見蹤影、不聞不問的情形。
所以第四天開始,他不吃不喝,對所有人視若無睹,即使是睜著眼睛,也是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只好以打點滴來維持他的體力。但這樣並非長久之計,即便郭寶珠苦口婆心勸他也無效。
漸漸地,楊永綮在無計可施之下老羞成怒,指著他的鼻子罵:「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還怕沒有嗎?為什麼一定要她?好不容易把你從鬼門關救回來,你偏又不合作,用絕食來抗議,你算是男子漢嗎?你就是用這種方式報答我嗎?」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如今,我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爭取不到、保護不了,擁有財富與生命又如何?不過是空殼一具罷了。」
「你看看你講那什麼話?你跟林麗明的事已經鬧得全國皆知,還這樣執迷不悟,你是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
注意他們楊家一舉一動的小報記者,是不會放過任何消息的。
「爸,難道媽沒跟你說,媽跟我的命都是麗明她母親救的……」
「夠了、夠了!我已經聽你媽說多了。」楊永綮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同時提醒他:「別忘了,你媽同樣也回贈她一條價俏不菲的項鏈,彼此不相欠了。況且,我沒冉派人去騷擾林麗明,還給了她一筆錢。我已經做到最大的讓步,你不要太得寸進尺啊!」
「你要我怎麼做?」
楊楚懷一聽,又是老調重彈,知道多說無益,和他互望一眼後,以閉上眼睛來結束話題。
楊永綮算他是默認了,也就不再說話,逕自離去。
可是,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楊楚懷還是沒有進食,無論郭寶珠如伺請求他都無動於衷,她這個做母親的已經技窮了。她當然明白心病難有心藥醫,可是,對楚懷有效的那帖心藥何處找去?楊永綮三令五申不准她再干預,她縱使有天大的膽於也不敢違背他的命令啊!
再這樣打點滴下去,只怕傷冶好了,人已經瘦得不成人樣了。
難道沒有辦法嗎?
不!一定有辦法!她去找麗明,告訴她楚懷的情形,她會有辦法的……
☆☆☆☆☆☆☆☆☆☆☆☆☆☆☆☆☆☆☆☆☆☆
夜深人靜,除了盡忠職守的護士外,其餘該睡的都睡了,但有兩個人例外,就是守在楊楚懷病房外的那兩個保鏍。
靜謐的走廊從遠而近傳來腳步聲,護士抬起頭看了一眼,又繼續手邊的工作。
「嗨,各位,辛苦了。吃點消夜吧!」攸竹笑吟吟地拿出消夜,所有護士聞香而來。
「楊小姐,你真好,天天帶消夜給我們吃。」
「哪兒的話,你們照顧我弟弟我都沒跟你們說聲謝謝,怎麼你們反而跟我客氣了呢?來,盡量吃,有很多不用客氣。」
招呼完護士後,她端起另外兩杯咖啡給那兩個人。
「保鏢先生,你們也辛苦了,喝杯咖啡吧!」
「謝謝,我們不渴。」
『哎喲!護士們都吃得不亦樂乎,你們怎麼這麼不捧場嘛!是不是嫌東西太廉價,所以我連帶了幾天的消夜你們都不吃?」
「不是的……」
「既然不是,那就喝吧!不過是杯咖啡而已,沒有關係啦,喝吧!」
他們奉楊永綮之命,不讓任何人接近病房,包括接受任何人的饋贈,可是連續幾天的守夜,精神確實有點不濟,所以他們就喝了。
約莫十幾分鐘後,他們雙雙倒地。
攸竹不管眾護士勝日結舌的怪表情,一個人奮力輪流把兩個大男人硬拖到一邊。
「麗明,我在門口把風,你趕快進去。」
「攸竹姊,謝謝你。」.「快去吧!他一定會很驚訝你的到來。」為了把握時間,她已不容分說的忙將們打開,推她進去。
楊楚懷並沒有睡覺,他半躺在床上,視線落在窗外遙遠的某個點上,他在想某件事情,想得非常認真、非常入神。當然,他還是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可是沒有理會直到麗明首先忍不住,輕輕喚了聲——
「楚懷……」
他還是沒有轉過頭來,但身體明顯的震動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喃喃自語地說:「這是我思念過度產生的幻覺,還是夢想成真?我好像聽到麗明的聲音?」
麗明聲音哽咽地道:「既非幻想,也非你作夢,我,確實在這兒。」
他這才驚喜萬分地猛轉過頭,張開雙臂,讓麗明如彩蝶般的飛到懷抱中,任由她忍耐已久的思念淚水決堤而出,濕了他的衣服、點燃了他的心。
看到麗明,他覺得他終於找到自己了。
「天啊!這段日子你究竟跑哪兒去了?」
「對不起!對不起!要不是攸竹姊和你媽使計,讓那兩個保鏢喝下摻了安眠藥的咖啡,我今天恐怕連你的病房都無法接近。其實我早就想來了,真的!只是……」
「別說了,我都知道,難為你了。」他揉揉她的頭髮,心疼地說。
她拚命搖頭。「不能見你、不能在你身旁照顧你,才是我心底的痛。喔!楚懷,我好想你,好想、好想……」說到最後,她索性大哭,哭到抽噎,絞痛了楊楚懷的五臟六腑。「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又何嘗不想你……」他低喃。
兩人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中,有說不完的相思、有道不盡的辛酸,奈何時間卻是如此的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