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白紗佳人

第16頁 文 / 武小萍

    要是君豫在的話,或許她能提供一些意見給他,偏偏她加拿大的父母親在電話中「耳提面命」了一番,沒多久她就「奉旨」回加拿大,大概是怕她玩瘋了。

    其實,一直以來,白君毅的「認真」就好像種子一樣,早就埋在小琳的心裡,只等著發芽、生根,深植她心。車子逐漸駛離市區,就好像周廷光的陰影漸漸消失在小琳的心裡,取而代之的是家的溫暖,是白君毅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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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一到,即使有十支電風扇在吹還是熱,所幸楊楚懷買的山莊靠山不遠,偶有山風徐徐吹來,多少抵消掉燥熱的暑氣。

    這天,當麗明正在為一件即將交差的設計圖聚精會神畫得渾然忘「暑」時,奕玲敲敲她房門,探頭進來,恐怖兮兮地說:「樓下有人來找你,可能是楊楚懷的爸爸喔。」

    她一聽,匆匆下樓去。客廳中站了一位神情肅穆的老人,而他身後有六位著黑西裝的保嫖筆直仁立著。

    一見這等陣仗,她立刻知道自己不是「大難臨頭」,便是「離死不適了」。

    老人看她走了下來,只是掀了一下眼皮,也不等她招呼就自己坐十來。

    「你就是林麗明?」一臉如化石的老人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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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著應對。「是的,想必您是楊永綮先生。」

    「反應滿快的嘛!看你頭腦靈活,應該不像是會做傻事的樣子。」

    言下二意,還是說她「笨」。

    「眼睛所見不一定是事實,耳朵所聽的不一定是真言。」她一語雙關帶過。

    「你是在暗示我人老,眼花耳背嗎?」

    「晚輩不敢。」謙卑的態度讓她只差沒打躬作揖。

    楊永綮嚴重訓誡她:「你敢做的事可不少,教唆我兒子與我反目成仇,甚至不惜放棄屬於他的繼承權,我看再過不久我們可能就要登報斷絕父子關係了。」

    「我和楚懷是兩情相悅,我只會支持他的決定,從不干涉他如何決定。」

    「好一個以退為進,你比我這個老狐狸還要厲害。但你忍心看楚懷從『要什麼有什麼』一下子跌到『一無所有』嗎?他是含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少爺,如果沒有你的出現,他可能跟其他們當戶對的富家千金結為連理,他的生活會更好,事業會更順利……」

    她直接點明重點:「依我看,是你的權力更大、地位更穩固,這不過是一樁各取所有的交易。」

    楊永縈臉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情。「男人有權、有錢,自然就會開心、會幸福。」

    「那只是你個人低俗的想法,自認錢買得到任何東西,不過金錢難以買到真情,莫非您認為真情也能用金錢買賣?」

    被她反擊得顏面快掛不住的楊永綮,眼底閃動著憤怒與不甘,氣得血壓直上升。他太小看林麗明瞭,她不是拜金女郎,她八成是個相信愛能克服一切的單純女子,她沒有任何不軌的心思,所以她能問心無愧的面對他的刁難。

    這又令楊永綮生氣了。

    「算你贏,不過,容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太小看男人的胃口,他遲早會對你感到煩膩,希望你到時候能夠『全身而退』。」老狐狸陰險的笑著。

    「我……我跟楚懷之間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有『色彩』。」

    楊永綮呵呵的笑著——他才不相信!「我的兒子可不是柳下惠。」

    「但他是君子,他愛我、尊重我,你錯看你兒子了。」想到他,她臉上緊繃的線條放柔了,一副沉浸在戀愛裡的甜蜜模樣。

    老臉上的光彩一下子暗淡無光。

    「好,這次就算是你贏,不過,我還是要再提醒你一次,請想想自己的身份,再想想假如你們結婚了,你曾在酒店上班過的歷史將會一輩子跟著你們夫妻倆,進而會影響到楚懷,慢慢的你就會知道,愛情可載舟,亦可覆舟;不要妨礙楚懷的前途,對他沒好處,對你也不會有好處。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拿捏的分寸。告辭了,林小姐。」

    然後六個身穿黑西裝的保鏢立刻圍住他,護送他上轎車。

    終於,可以放鬆緊繃的情緒了……麗明揉揉已酸疼的肩膀,信步走到外面,兩眼無神的盯著路面上的某一點,看似平靜無波的表情,腦子裡卻翻騰著楊永綮那番話。

    「你會妨礙楚懷的前途……在酒店上班過的『歷史』會跟著你們一輩子……」

    兩行清淚不知在何時爬過她雙頰,滴落到地上,從母親死後,她就沒再流過一滴眼淚,即使後來到酒店工作,內心天人交戰得風雲變色,她亦不曾流過後悔的眼淚。

    但現在……唉!

    她還來不及將眼淚拭去,一隻大手看似粗魯、實則細心體貼地為她將眼淚抹去。麗明順著手臂看上去,楊楚懷那張混合著不捨與痛苦的表情,馬上映入她眼簾。不爭氣的,她美麗的眼睛又蓄滿足以解決台灣水荒的水量……

    「楚懷……」可憐兮兮的喊了一句之後,她終於忍不住悲痛,投入楊楚懷溫柔、有力的臂膀中。嚎陶大哭了起來。

    他不發一語,只是緊緊的抱著她,用臉頰、用吻、用手、用他的情,一點一滴的將她的眼淚照數全收,期盼能化解她內心的委屈與悲傷。

    「麗明,我的小寶貝、我的小寶貝、我的小乖乖,別哭、別哭,我在這兒。」他在她耳畔輕聲安撫,卻不意引發麗明心底的痛,反而哭得更淒慘。

    她是禍水啊!她是不幸的來源!爸爸出車禍去世、媽媽病死,以及現在楚懷就要因為她而被迫放棄繼承權,全都跟她有關!天啊!誰來救救她?

    她把頭埋在他胸前,無法自制的吸泣起來。

    他抬起她的下巴,心痛的望著那張梨花帶淚的臉,歎了一聲,兩手的大拇指擦去她臉上殘留的水痕,然後仔細的審視她,故作輕快的揚眉笑道:「嗯,雖然哭得一塌糊塗,還是無損花容月貌。」

    「楚懷……剛才的話你全聽到了?」

    他猶豫了幾秒,輕輕點一下頭。

    「那我是不是該聽他的話離開你,才不會將來牽累到你?」她低喃道。

    他放開她,雙手插進口袋內,不悅地問:「喂,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想,你也聽到你父親所說的話,他說……」

    「他說什麼我不管!」

    楊楚懷突然的吼叫,嚇了麗明一大跳,正待辯解,楊楚懷又搶她一步先說話。

    「他瞭解你多少?他只認定你表面上的曾經,又不肯聽我將全部的事情詳詳細細、完完全全的講一遍,他很固執,但也很聰明,曉得利用你的弱點再三打擊你,讓你自卑、讓你無地自容,最後你承受不了,自己選擇離開;你就這麼輕易上他的當?」愈說愈激動,尤其最後一句話他簡直就是在咆哮。

    而明不甘示弱的吼回去:「不然你要我怎麼辦?你父親是如此的理直氣壯,而我,在他眼中根本就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讓他想要剷除我。甚至拿你的繼承權來威脅我,如果今天換作你是我,你還不是會跟我做一樣的決定?因為我們都希望對方能過好日子啊!」

    同樣是激動,最後這句肺腑之言卻又逼出她的脆弱。在沒有遇到楊楚懷之前,麗明從沒過過好日子,所以更能深刻體會麵包比愛情重要的道理。既然如此,如果她真的選擇離開他也是不得已的抉擇。她賭氣地轉過身,偷偷擦掉眼淚。

    「是啊!你認為我住洋房、坐轎車、吃山珍海味就是為我好,難道你忘了你自己剛才是怎麼跟我父親說的?有錢就快樂嗎?有利害關係的婚姻會幸福嗎?你就這麼仁慈將我『拱手廉讓』給別人?你這麼大方啊?」

    她故意沒把他最後一句話聽進去,強詞奪理道:「在那情況下,為了維持我的自尊,我不得不這麼說。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繼承權與我,孰輕孰重,旁人一眼就看出來了,難道你會分不出來嗎?」她依舊背對著他,說出昧著良心的話。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棄你,去繼承那好笑、愚蠢的事業?」他瞇起眼,危險萬分的質問她。

    「沒錯。」

    「你不要老背對著我,轉過身來,把你剛才那些話當著我的面再說一遍。」他命令著。

    麗明始終沒有轉過身去,她怕跟他面對面之後,會被他的眼眸洞悉一切,而她的用心良苦、激將法就失效了——縱然她的心徜血淌得厲害。

    「麗明,不要讓我說第二次。」楊楚懷快失去耐性了。

    她還是沒理他!

    怒視麗明倔強的背影,楊楚懷再也忍不住了,上前粗魯的扳過她的身體,正要開口好好臭罵她一頓,卻在看到她來不及擦掉的眼淚後,所有的話全都卡在喉嚨,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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