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野馬小娘子

第20頁 文 / 雯琪

    經過楚孤湛大發一頓脾氣後,秀嫣真的確定自己再無勝算。如果楚孤湛對她真有一點愛意,怎麼狠得下心如此對她?他欣賞她的琴藝、稱讚她心細如髮,難道就單純只是欣賞和稱讚,與情或愛扯不上一點兒關係?

    是的,她懂了、她醒悟了,在被打得體無完膚後,她終於弄清了她一直不願看清的一點。

    但是她想,如果沒有趙冰兒,楚孤湛或許會接受她,只是……事實已不容更改,事到如今再說什麼「如果」,也全只是自我安慰。

    從昨晚,她被困在柴房裡,阿德就不時送水來,還偷偷為她送來一些吃的,她卻動也沒動那些吃的。

    「秀嫣姑娘,少爺可能是一時氣極了,才會禁止下人們送吃的給你,你是個姑娘家,這種懲罰對你而言實在太重了,說不定少爺這會兒氣消了,正在後悔呢!你就別跟自己過不去了。」阿德見她滴水不沾,一粒米也不吃,好心安慰她。

    秀嫣貧乏地笑了笑,仍緊抿著唇,不吃他送到嘴邊的飯菜。他沒轍,只好放棄。

    「阿德,我一直當你是弟弟,我有話問你,你要老實回答我。」

    阿德認真地點點頭。

    「你覺得少爺對我……呃……」

    「少爺喜歡你的才氣和聰敏,還說你的琴藝比宮裡那些樂工還好,可是他的心思我猜不透,只知道他很重視少夫人,否則不會要我監視她的一舉一動。說句冒犯的話,如果少爺無意納你為妾,你何苦繼續虛擲青春?找個好人家嫁了不是很好?老爺與夫人會為你作主的。」

    連阿德都這麼說,秀嫣只覺得全身都痛,心更痛……

    楚孤湛把她關在這兒一整夜的目的,就是要她好好反省,看來頗有成效。

    就在兩人相對無語時,楚夫人帶著丫環走來。

    「夫人……」秀嫣想向她行個禮數,無奈雙手被捆綁,行動不便,一見到楚夫人,秀嫣的淚又禁不住撲簌簌掉下來。

    「傻孩子,都傷成這樣,還在意這些表面禮數做啥?方纔我去找湛兒談過了,他要我來放開你。」楚夫人吩咐阿德解開繩子,扶秀嫣到她房裡去。

    看見秀嫣的手腕紅腫又破皮,楚夫人心疼不已。

    「小巧,快去請胡大夫過來一趟。」

    秀嫣身上的傷不看大夫、不吃藥肯定好不了,楚夫人拿手絹兒拭去淚水,跟在阿德身後離去。

    大夫替秀嫣開了外用和內服藥後,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後才離開。

    楚夫人親自為秀嫣上藥,此種體貼舉動惹來了她的淚。

    「很痛嗎?是不是我力道太重了?」

    「不是,夫人……是您對我太好了,從來沒有人像您對我這麼好……」秀嫣幾乎要號啕大哭起來。如果真有來世,她願意做牛做馬報答楚夫人的恩重如山。

    「孩子,我想,以後就讓小巧卻服侍湛兒,你就留在我身邊吧。湛兒對冰兒似乎情有獨鍾,把你托付給他,恐怕會委屈了你,日後有合適的對象我會替你好好安排……」

    「不!夫人,秀嫣願意一輩子留在您身邊,終生不嫁,以報答您和老爺對我的恩情。」秀嫣一度過於激動,牽動了傷口。

    「可湛兒他……」

    「我想過了,過去是我執迷不悟,如今他為了少夫人對我……我怎麼同少夫人比?她幾乎已經將少爺整個人都奪去了,我不想再做無謂的努力,甚至破壞自己原本的好處,這些傷口,會讓我對這番話永誌不忘的。」

    想開了何嘗不是種解脫?楚夫人尊重她的意願。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會蹦出一個能緊扣楚孤湛心弦的趙冰兒呢?

    「唉,這是命,也是緣份,就當你同湛兒沒緣份吧,你千萬別怪他才好。」

    「怎麼會呢?至少他打醒了我,我……啊!」秀嫣的眉頭擰了起來,都怪她粗心,又去壓到傷口。

    「好了好了,什麼也別說,咱們繼續上藥。」楚夫人與小巧合力,輕手輕腳開始剛才沒做完的工作。

    趴臥在床上的秀嫣,眼眶中再也裝不下打轉的淚水,再次讓淚水盡情滑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冰兒,你到底在哪兒?咱們就真的這麼沒默契」難道我就如此難懂,丹心一片你全看不見?你該知道,我只會為你而溫柔、為你而快樂呀!唉,世界之大,我該何處尋你?哪天我再也無力尋你時,你會回來嗎?你會想我、愛我,如同我想你、愛你一樣多嗎?」

    此種時節正是桂花盛開的季節,弄凌齋的庭院到處飄著桂花的香氣,看著美景,楚孤湛又想起了那位芳蹤杳然的佳人。

    如今他已經不知該愛她或恨她了,發生了這麼大的誤會,她居然連問他一聲也不問,便獨自遠走他鄉。這般絕決的作法,存心要他為她牽腸掛肚,至死方休!想她定是世上最狠心、無情的女人了。

    有朝一日他們有緣重逢,他一定要出出這口怨氣,再狠狠吻她,將她融化在懷中,誰教她讓他深深嘗到這思念的苦果。

    至於秀嫣,他承認昨天自己的確失控了。其實只要是女人,天生就敏感、善妒,冰兒之所以會狠心離去,不也是為了這個原因?秀嫣也是女人,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敏感、也善妒,他不該太若責她的。

    還好她仍是完好的,他並沒有因一時失控而要了她的命,她能歌善舞,是個才女,若因此而香消玉殞,豈不是憾事一件?她什麼都好,就壞在心眼多,不像冰兒有種莽撞但純真的氣質,他不愛她,卻喜歡她。

    唉!待會兒他好歹也得去看看她——不是要道歉,他從不向人道歉,何況她罪有應得。他只是想看她傷得如何,若不去關心一下,他也過意不去。

    同樣的陽光照在兩個不同的地方。

    此刻,趙冰兒呆立在院子裡,望著素雅美麗的桂花發愣。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狂妾的傢伙,你當真不來找我,等哪天我真的跟了別人,你就後悔莫及了!」她自言自語著,伸手撥弄桂花花瓣。

    住進姚家已經快兩個月了,姚令門並不急著要她,只是要她陪在身邊;她甚至發現他是個可以談心的人,但她不知道這種情形還能維持多久。

    在她認為,楚孤湛早在她離家時,就該知道她離家的原因,世界之大,只要他有心,不管花上幾年,一定會找來洛陽。

    幾年……唉,別說幾年,不過才幾個月她就已經等不及了。可就為了賭一口氣,她死也不會主動回去找他的。是的,她一定要堅守原則,否則連她都會看不起自己。

    冉冉孤生竹,結根泰山阿。與君為新婚,菟絲附女蘿。

    菟絲生有時,夫婦會有宜。千里遠結婚,悠悠隔山陂……

    這是「冉冉孤生竹」的頭兩段,趙冰兒覺得「冉冉」這兩字正好可以形容此刻的她,不禁自傷。

    好花要及時採擷,否則也會隨著秋草枯萎的呀!就像她的青春年華好似已經枯萎了一半……

    「你在想什麼?想住在你心裡的那個男人嗎?」一道渾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沒有回頭,因為她知道是姚令門。

    「什麼男人?你別自作聰明了,過去的事我不會再想,搬來這兒無非就是想重新開始。」

    嗯!口是心非,連樹上的鳥兒都知道她在撒謊。

    姚令門的腦筋還會輸給那些鳥兒嗎?不過他不說破。

    「不是要同我比騎術,走啊!」

    「現在?」

    「當然。不是現在更待何時?」

    也好,這樣可以讓她暫時不再鑽牛角尖。

    其實剛開始,她以為自己說斷就能斷、說不想就不想,可以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現在才知道她高估了自己,一向作風瀟灑的她原來也這麼不幹不脆……算了,不想了,再想會累死自己的的,還是騎馬去吧!

    在絳梅山山腳下,有一大片青翠的草原,是個可以策馬奔馳的好地點。

    趙冰兒騎的這匹「思想」,是前幾天姚令門特地為她去馬市挑選的,奔跑速度之快,用「風」已不足以比喻它。

    人的思想比什麼都快,這個名字是趙冰兒花了大半天才想出來的,因為它比風還快,所以顧名思義,將它命名為「思想」。

    無獨有偶,來這片大草原騎馬的不只有他們,遠遠的就見楊則同千璇共乘一騎,朝這邊過來;而不會騎馬又偏要逞強的巧蓮,則全身僵硬地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辛苦地駕馭著。

    「楊大哥?」趙冰兒見到楊則,心裡仍會有層顧慮,怕他對她任性搬進姚家之事心有芥蒂,雖知他一定會諒解,但總會有些過意不去。

    她好像一直做出對他過意不去的事來,他應該習慣了。

    楊則這會兒也沒空同她多說話,只笑著打了聲招呼,便對著被他圈在懷中的千璇說起話來。

    她也一樣沒空說話,因為當她看見巧蓮用生澀的技巧騎馬時,早已嚇出了一身冷汗;這裡面只有她知道巧蓮不會騎馬,所以只有她會緊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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