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雯琪
突然,球被踢了出去,飛得老高,落在一名男子手裡。
趙冰兒忙著找尋球的下落,當她驚見身後出現一個人影後,差點嚇得叫出口,幸好及時用手給摀住,才避免失態。不過……眼前這名男子好像似曾相識……
「是你?」姚令門壓抑欣喜若狂的情緒,試圖喚醒她的記憶。「怎麼,不記得我了?」
趙冰兒這才恍然大悟!這麼巧?他竟是昨天她在街上撞到的那個陌生人。
「你就是姚令門?」這真是太巧了。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千璇已經把你來的目的告訴我了,沒想到你同楊大人是一道的。」
「楊大哥是急壞了,才會說錯話,我代他向你賠罪。」
姚令門邀她到亭子裡坐下,吩咐千璇沏兩杯茶來。
「你要我救人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他答應得很爽快,雙眼盯她盯得緊。
趙冰兒刻意避開他的目光,試探地問:「什麼條件,你想要什麼?」
「我要你。」他的口吻斬釘截鐵,完全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聞言,趙冰兒訝異得幾乎不知該作何反應,她不明白他為何會說出如此驚人之語。
「這太可笑了!」她認為他有意輕薄,奮力起身,急欲離去。
姚令門卻不慌不忙地說了一句:「那位姑娘的生死掌握在你手上,我可是一點損失也沒有。」
很好,他正中她的要害了。
趙冰兒雖慍怒,卻不得不乖乖坐下。「希望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不瞞你說,自從在街上對你驚鴻一瞥後,我長久以來波瀾不興的心掀起了狂風大浪,今日再見,表示你我果真有緣。」姚令門情深意切,說的話句句出自肺腑。他想,她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只要是男人,對於她的美必將刻骨銘心吧!
哼!男人全都一個德性!趙冰兒不會再上當受騙了,當初楚孤湛不也說過類似的話,可是如今又如何?反正她已經讓楚孤湛毀了,當個貞潔烈女根本不會有人憐惜,現在為了救巧蓮,她的清白又有何重要?既然姚令門要她,她乾脆就放棄掙扎,就讓他得到他想要的吧,只要能救得了巧蓮。
她覺得天底下的男人沒有一個值得依靠,那麼跟了誰不都一樣?何況救巧蓮的事迫在眉睫,她不答應也不行。
「你說什麼我都依你,先別說這麼多,救人要緊。」
姚令門心想,這個叫巧蓮的姑娘對她一定很重要,否則她不會連這種要求都答應。就算是趁人之危吧,他也非要她不可。
關於摧心斷魂丸這種毒藥,其解藥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必須每個月服用一次,但毒素卻會永遠留在體內,隨時會有危險,這也就是楚孤湛為何遲遲不肯化解巧蓮身上劇毒的原因,因為這種毒根本沒有一勞永逸的藥方可解。
不過半年前,姚令門提煉出一種名叫「五行還陽散」的解藥可解此毒,但需要高山樹木葉上的露珠當藥引,才能完全發揮藥效。
對於趙冰兒能說動姚令門出門,楊則已經感到驚訝萬分,現在聽姚令門提到拿清淨露珠當藥引的事,簡直詫異到了極點。
「在城西效外有座『絳梅山』,山上有棵野漆樹和樺木,兩樹的樹枝交纏在一起,據說其葉上的露珠潔淨無比,姑娘們拿來抹在皮膚上,膚質會變得水嫩滑細;一般人塗在傷口上,不出兩天,傷口便會自動癒合,這是藥引中的聖品。」姚令門從容不迫地說著。
躺在床上的巧蓮幾乎聽得出了神,整個房間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而這兩棵樹其實擁有一段淒美絕倫的愛情傳說——
據說在很久以前,洛陽城東住了一名窮書生,在上天的安排下,結識了城西一名富賈的千金,兩個年輕人情投意合,無奈女孩的爹娘卻看不起書生出身低賤,堅決反對他們在一起,並且想盡各種歹毒的方法迫害這名書生……
終於,女孩在書生的鼓勵下,決定以私奔的方式讓兩人雙宿雙飛,永不分離。就在富賈派人一路追捕之下,他們逃到絳梅山上,卻再也無路可逃,書生知道這會難逃死,對女孩說了最後一句膩語溫言後,便咬舌自盡;女孩是個貞烈之人,不願獨活,索性也跟著去,在黃泉路上與他相會。
從此以後,絳梅山山頂便長出了野漆樹和樺木,兩棵樹緊緊交纏依偎在一起;人們說,那是書生和女孩的化身,而樹葉上的露珠是這對戀人永生永世流不盡的傷心淚……
當千璇將這個愛情故事告訴趙冰兒時,趙冰兒一度感傷得不能自己。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她卻找不到一個願意與她生死相許的男人。
楚孤湛啊楚孤湛,你可知什麼叫心如刀割、痛徹心肺嗎?她在心中反覆吶喊著。她恨他沒有心,如果他有心,為什麼不千山萬水尋她而來,竟放她獨自一人在這兒傷心斷腸?
莫非是恩義如風尋無蹤,深情隔山一萬重……
「那好,姚公子,勞煩你帶路,我派人隨你去絳梅山尋找那兩棵樹。」楊則一想到巧蓮有救了,說話時連眼睛都會笑。
「不!除非是趙姑娘,否則我不上山。」姚令門沉著說聲,頭抬也沒抬一下,好像說的是稀鬆平常的事。
千璇若看不出他的心思,就白伺候他這些年了,她也覺得趙冰兒和姚令門很相配;也幸好是趙冰兒,否則姚令門可能一輩子都不近女色了。
巧蓮和楊則不明就裡,皆一臉困惑。
不過令他們更困惑的是,趙冰兒居然馬上順應他的要求。
「行,我去。咱們什麼時候可以動身?」
「小姐……」巧蓮想阻止她一時衝動,胡亂答應人。
「你別說話。」趙冰兒用嚴厲的眼神看她一眼:「只要能救你,什麼我都不在乎。」
就這樣,姚令門和趙冰兒今晚打過三更後就動身。
說也奇怪,姚令門不讓下人跟在身邊伺候,決定單獨和趙冰兒上山去;趙冰兒似乎知道他的用意,什麼也沒說,全依照他的安排。
由於現在已經入秋,山上的天候比平地更加寒冷,一路上姚令門會不時關心她,怕她著了涼。
趙冰兒哪有這麼弱不禁風?她身子骨弱是先天不足,但光憑她想救巧蓮的決心,三兩下就爬到山頂了;想當初她因為調皮,老不規矩走路,常用「飛簷走壁」的功夫穿梭在大街小巷,父親還不知為此訓了她幾次呢!
走到半山腰時,竟突然下起雨來,姚令門帶著她找到一個洞穴躲雨,行程只好暫時耽擱下來。
姚令門在週遭找到一些樹枝,立刻升起火來好取暖。
「冰兒,將衣服脫下來烘乾吧!」他隨口著。
趙冰兒的雙眼卻瞪得老大,遲遲不願行動。
姚令門見她沒有反應,轉頭看向她。「沒聽見嗎?濕衣裳穿著會著涼的。」
「我……寧願著涼。」趙冰兒抓緊衣襟,語氣和神情都充滿防備。
姚令門知道她在顧忌什麼,卻由不得她任性,於是挨過去替她寬衣解帶。
趙冰兒不允許他如此放肆,掙扎卻敵不過他,情急之下失手甩了他一巴掌!
果然,這一巴掌讓一切都靜了下來。
「你已經有男人了?」姚令門咬著牙,突然如是說。
跌坐在地上的趙冰兒將身子往後挪,好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你……為什麼這麼說?」
「我是個大夫,這種事瞞不過我。」
他方才觸摸了她的肌膚後,立刻有了這個發現。但為什麼光靠這個,他就能如此斷定呢?趙冰兒不解,但可以確定一點,他的神醫之名絕非浪得虛名。
「我是已經有男人,而他正是當今皇上的貼身侍衛——楚孤湛,我就是為了逃避他才遠從長安來到洛陽的。」
「哦?為什麼?」他很好奇,因為楚孤湛的名號很響亮。
「因為他想納妾,這種事我是抵死不從的。好了,現在你知道我是有夫之婦,可以對我死心了吧?」
死心?這只會使姚令門愈來愈迷戀她,他就是喜歡她這種有個性的女人,她是如此與眾不同、不染纖塵,他只對她有興趣,其他庸脂俗粉,他才看不上眼,而她居然要他死心?她真是不瞭解他。
「你想這麼容易就擺脫我?我不像你相公那樣不知珍惜,既然你已經決定離開他,今後就放心跟了我吧,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他的臉緩緩靠近她的,幾乎要吻上她,她卻往一旁逃開。「想逃?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在你救活巧蓮以前,我答應過什麼都不算數。」趙冰兒態度凜然,想澆熄他的熱情。
姚令門知書達禮,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這種地方佔有她,何況這麼做只怕會讓她更瞧不起他罷了。
「答應我,忘了那個男人,我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
趙冰兒沒辦法給他任何答覆,只是低著頭,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個不該再想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