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路可可
他走進洗手間,打開蓮蓬頭,讓微熱的水溫從他的頭間落下。
女人對他而言,是極富吸引力的。他認為每個女人都有其可愛的一面,他也不否認他經常會因為女人的某個舉動或神態而動心。不過,能讓他一直持續在動心狀態中的女人,至今只有一個名額──
歐陽文文。
麥特森把額頭靠在前方磁磚,讓水流從他的肩臂滑落下他古銅色的肌肉線條。
打從一開始,他就很清楚她絕對不是可以玩耍的對象,他也不忍心看到她因為感情被玩弄而難過。事實上,如果有人敢那樣對待她,他會第一個衝出來,把那個人揍到九霄雲外。
這樣的保護欲算正常嗎?
麥特森把臉埋入蓮蓬頭的水柱裡,讓水流拍打著他皺著眉頭的臉龐,水滴滲入了他的眼裡,有些刺痛。
該死的,麥特森抓過一條毛巾,揉著眼睛。
他睜開火紅的眼瞳,越想越覺得情況很不對勁。
他會不會太認真了一點啊?他的腦子裡怎麼會都是和歐陽文文共度一生的情景啊?
追她=承諾=婚姻。
這種定律,就他的眼光來看,根本就是喪權辱國的不平等合約啊!
麥特森關上蓮蓬頭,緩慢地走出浴缸。
該放棄嗎?趁她現在還沒接受他的追求之前,揮揮手,一走了之?
麥特森看著洗手台上那面起霧的鏡子,發現她竟貼心地幫他準備好了刮鬍刀。他的眼神摻入了溫柔,拿起刮鬍刀,掃去下顎及喉結處的新生鬍渣。
唉,即便追求她必須加入承諾、認真等等等實際成分,可他還是沒法子放開她啊。
與其因為沒有做過而後悔,不如做了之後再後悔,至少沒有遺憾啊。況且,他和她之間,還真的滿有那麼一點天長地久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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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文文站在她的大門前,足足發愣了十來分鐘。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他。
他說她戀愛了,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這一種混雜了動心、期待與害舊被傷害的感覺。
她的戀愛總是讓她覺得很安全啊,雖然她只有一次戀愛經驗。
歐陽文文站得腿酸,心想她在公司一整天都沒想清楚的事,也不會因為她此時的罰站而得到解答吧,她早晚都得進去,和他把事情說個清楚的。於是在深呼吸了三次之後,她按下電鈴──叮咚、叮咚!
不知道他身體好一點沒,粥吃了沒?
「我來了!」麥特森的聲音清亮地揚起。
歐陽文文雙手抓著她的白色手提包,緊張地盯著門板,覺得自己像是要去應徵第一份工作的新鮮人。
「妳回來了!」
門在瞬間被人推開,迎接歐陽文文的是一陣沐浴乳的熱氣,與一堵光裸的男性胸膛。
歐陽文文瞪著眼前水氣氤氳的胸膛,看著一顆頑皮水珠從他的結實胸膛滑過他的腹肌,滑入他的毛巾──
歐陽文文驀然抬頭,緊張地嚥了口口水。
「怎麼樣?我的身材還不賴吧!」麥特森一手撐著門框,胸臂上的結實肌肉因此而更加彰顯出男人特有的陽剛線條。
「你……你……你怎麼連件衣服都沒穿!」她邊說話,邊倒抽了一口氣,後退了一大步。
麥特森卻是好整以暇地前進了一大步,雙臂一張,便把他的公主給鎖進了他的私人空間裡。
這一回,歐陽文文沒有掙扎。因為她只要隨手一抓、一摸、一推,都很像是在吃他的豆腐一樣。
「我急著出來幫妳開門,所以沒空穿衣服啊。」麥特森低頭給了她一個無辜的燦笑。「這是妳家,怎麼不用鑰匙開門呢?」
「我怕我突然開門進來,而你正姿勢不雅,或是服裝儀容不整,那可就尷尬了,結果你……你還是沒穿衣服……」歐陽文文手足無措到不知道如何是好,眼睛放哪裡都不是,只好閉上眼睛,整片腮幫子全辣紅了起來。
「謝謝妳的配合。」麥特森低頭覆住了她的唇。
「我不是──」歐陽文文張開口想說話,他的笑聲卻在此時乘機而入,堂而皇之地溜入她的唇間。
歐陽文文的身子往後一仰,想逃開他熾熱的吻。只是,麥特森身為一個有經驗的男子,當然是順勢把握了這個機會,更加俯低身子加深了這個吻,在她清純的甜蜜間燃起了一陣熱情之火。
歐陽文文承受著他的吻,開始進入缺氧狀況中,身體也漸漸地虛弱了起來,她不自覺地扶住他的臂膀當成了支撐──
他的臂膀摸起來很矛盾。像灼熱的絲綢,又舒服卻又灼熱,而且觸感還很潮濕……
歐陽文文迷茫地睜開眸,赫然發現自己的手正掐著他光溜溜的肩臂,沾染了一手的水珠。
她嚇得抽回手,連忙秉持「非禮勿視」原則,繼續閉上眼睛。
「再閉眼睛的話,我就當妳是在索吻喔。」麥特森溫柔地威脅著,發現他真的愛死了她這種青嫩的小笨拙模樣。
歐陽文文睜大水眸,委屈地擰著眉,紅潤水唇幾度閉了又開,開了又閉。
「你……頭……發……怎麼不擦乾?當心又感冒了……」她很努力地想用正常的速度把話說完,沒想到說出口的句子卻是一連串的結巴。
「我當然是在等妳回來幫我擦啊。」他笑咪咪地朝她俯低臉頰,在她倒抽了一口氣時,乘機咬了下她紅咚咚的臉頰。
「你……不要這樣……當心別人看到……」她這一回伸直雙臂,奮勇抗敵。
當!
電梯開門的聲響,讓歐陽文文和麥特森同時回過了頭。
歐陽文文的身子頓時呆若木雞,擱在他肩臂的雙手,也忘了要收回。
於是,兩人這般姿態看在「外人」眼底,就只落得了「卿卿我我」這句評語。
「怎麼傻呼呼的?」麥特森收回了視線,笑著揉揉歐陽文文的腮幫子,親暱意味自是不在話下。
歐陽文文望著那個站在電梯門口,交叉著雙臂的婦人。
「媽……」歐陽文文低呼了一聲,雙手倏地從他的肩上滑落到她的身側──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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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歐陽文文度過了她人生中最如坐針氈的兩小時。
她整晚都不敢抬頭,很想乾脆忘了自己姓啥名啥。然則,麥特森的反應卻和她截然不同。他在穿著整齊了之後,臉上便始終掛著一抹陽光男孩般的笑容。
麥特森坐在地板上,和她媽媽不停地談話。這段期間,他請人送來了他的中文版傳記和一些雜誌專訪。從他年輕時對機械改裝有興趣一事,聊到青少年的失學問題,最後,他甚至還同意到她媽媽任教的工業學校,進行一場演講。
歐陽文文臉色蒼白地看著他為她媽媽倒茶,四肢發抖地聽著她媽媽親切地稱呼他為「小麥」。她揪著手帕,心驚膽跳地等待著他們一語不發,接著大吵出聲。只是,友善的狀況仍然繼續維持著,而她額上的冷汗卻是濕了又干、干了又濕。
歐陽文文聽見他一再地向她媽媽保證,他和她之間是「以結婚為前提在進行交往」。她睜大眼,不知道「結婚」這兩個字,是怎麼冒出來的。
歐陽文文還聽見他用他的名譽對她媽媽保證──
「我在婚前絕對『尊重』文文。」
歐陽文文嚥了好幾口口水,搞不清楚他們兩人剛才在電梯前演出的那一幕,究竟算是誰不尊重誰。
還有,當他提到他目前的年薪是美金一千五百萬時,歐陽文文已經不知道她受驚受到第幾層了。所以,她這回只是起了一臂的雞皮疙瘩,眼睛沒睜大、嘴巴也沒再打開了。
於是,一整晚的談話,便在歐陽文文的恍惚與麥特森的賣力演出間,告了一個段落。
此時,麥特森拉著歐陽文文的手,正準備要出門送客。
「伯母,再見。」麥特森落落大方地和歐陽文文並肩站在門口。「抱歉,還要在歐陽文文這裡打擾一晚。」
「你好好保重身體。」邱素儀的視線轉向歐陽文文。
「媽,再見。」歐陽文文低聲地說道,下顎幾乎全埋進了衣領裡。
「麥特森──」邱素儀命令地喚道。
「在!」麥特森立正站好,一臉盡忠報國好男兒的表隋。
「你答應過會尊重小文的。」邱素儀推了下眼鏡,銳利的眼神威儀無比。
「是,沒錯。」麥特森看了一眼歐陽文文的紅臉蛋,旋即正經八百地對著伯母點了點頭。
「人先自重,而後人重之。懂嗎?」這回,邱素儀轉頭對歐陽文文說道。
歐陽文文點頭。
麥特森則用左腳踩住右腳,不准自己笑出聲來。
「我自己坐電梯下去就可以了。」邱素儀走進電梯裡,壓下樓層按鈕。
「伯母,再見。」麥特森熱情地對著電梯揮手,直到電梯門關上為止。
歐陽文文垮著一張臉,走回房間裡,垂頭喪氣地像個連打了三場敗仗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