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蘇柚
「我若嫁給二少爺,是不是凡事都要聽他的?」
「不用,不用,咱們關家不時興男尊女卑那套規矩,只要你願意陪娘就好,其它的事兒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展鷹要是做得過分了,大哥會替你做主。」關展鵬急忙保證,只希望吳涯願意留下來與娘親作伴。
「這樣我就放心了。」吳涯心上一寬。她樂觀地想,日後她跟二少爺各自過日子,她不去犯他,他也不來擾她,這樣一來肯定沒啥大問題了。
關展鵬一怔。「小涯兒,你還是願意嫁給展鷹?」
「娘不是這麼希望的嗎?」她反問。
太好了!關展鵬內心雀躍,他果然沒有選錯人,只有小涯兒這不計較及體諒人的胸襟,最適合性子孤傲的展鷹,難怪娘會說這兩個人挺匹配的,只盼展鷹能盡早體會,好好疼惜他的媳婦兒。
「那麼小涯兒,吉時就快到了,讓喜娘幫你打理打理。」
「嗯。」
關展鵬眼神示意,喜娘立刻動手接下後續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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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府裡敲鑼打鼓、人聲鼎沸。
吳涯頭戴鳳冠,喜帕遮掩俏容,視線所及只能看見無數雙的腳,在四周推來擠去。
她看不見前方,只能無助地抓著手中的同心綵帶,由另一端牽引著朝前方邁進,而領著她步伐的是那位不情願的新郎關展鷹。
她猜他定是僵臭著一張臉。
因為從頭到尾,她沒聽見他哼過一聲,就連娘親關老夫人笑呵呵地對他說些吉祥話,他也都悶不吭聲。
隨著婚禮的步驟行完三禮,最後要送兩人入新房。
關展鷹知吳涯因喜帕遮掩視線,無法看清四周的情形,他惡意加快腳步,心想她只能靠綵帶牽引,為了跟上他,模樣必定狼狽。
這念頭使他腳步疾行,想看她出醜,但他驀地感覺到手上的綵帶一鬆。
他不解,回頭一看,那死丫頭竟然放開綵帶,在喜娘、嬤嬤的護圍下,停下腳步。
喜娘笑嘻嘻地向前將他拉回新嫁娘的身邊。「哎呀,新郎倌好急的性子,不等新嫁娘一起進新房,又怎能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眾人的取笑聲此起彼落地響起,關展鷹臉色難看至極。
沒料到想讓這死丫頭出糗,最後卻讓人誤以為是自己猴急,真是見鬼了!
他緊抿著唇,心不甘情不願地讓眾人簇擁入新房。
「新人合巹交杯。」喜娘笑嘻嘻地喊道。
「夠了!你們走吧!」關展鷹再也受不了這些規矩,直接下了逐客令。
「二少爺,可是……」
「出去、出去!」他趕走屋裡所有不相干的人。
吳涯安靜地坐在喜床上,聽見屋裡靜了下來,接著一襲紅袍厚靴靠近,立在她跟前良久,始終未開口。
他是不是在瞪她呀?她盯著他的長靴猜想。
不過,他是不是氣恨她,她倒是不在意。因為大哥向她保證日後不須出嫁從夫,反正以後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他要氣都由他去。
此刻她在意的是那頂鳳冠好重啊,縮在喜服袖口內的雙手不耐煩地絞動著,真想自己揭了喜帕,摘掉鳳冠。
「拜了堂又如何?你別妄想我會承認你是我的娘子,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關展鷹語氣冷寒地說完,隨即轉身離去。
吳涯又等了一會兒,確定屋內無人後,終於忍不住自行揭開喜帕。
這樣就結束了嗎?她原以為他會使出更讓人難堪的招數來對付她呢!想不到這二少爺脾氣雖差,但使壞的本事卻不怎麼樣。
想到此,吳涯整個人鬆懈下來。
原來之前擔憂他對她會如何惡行惡狀全是多餘的,這下子她可以安心了。
吳涯出了喜房,見四下無人,猜是方才全讓二少爺趕走了。
回到自己居住的暖塢閣,她把一身行頭全卸下,淨臉後,換回平日的衣裳。
她開心地想——這關府地廣人多,新鮮的事兒可多著呢!而且她不但啥事也不用做,娘又疼她,娘兒倆可以成天到處玩。
大哥說她只要陪娘就好,這以後的日子可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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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過後,已過酉時,在娘與大哥的催哄下,關展鷹不甘不願地回房。
心中的憤懣猶在。哼,這不知恥的女子,敢這麼明目張膽地賴入他關家的門,他一定要好好地羞辱她。
走進他所住的書雲齋,因為之前已將閒雜人等全都轟走,此刻四週一片靜悄悄的。
踢開喜房門,看見屋內的陳設沒有平時他習慣的素雅,火紅的「囍」字高掛,喜燭、如意枕、鴛鴦錦被……這些佔據在他房裡的東西,正不斷地提醒今日是他的大「劫」之日。
這使他更加煩躁,突然發現立在喜床前的小丫頭,綁著兩根辮子,有著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玉膚紅唇,模樣嬌小可愛,正皺著鼻子不贊同地望著他。
「怎麼?你不服氣?」酒意使他少了平日的孤傲,惡意地用腳再將房門踢上。
「脾氣真壞……」小丫頭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關展鷹耳尖,腳步虛浮地上前威脅道。
吳涯見他醺然又不識得她的模樣,頑皮地跟他繞著桌子周旋。「說你是個愛生氣的壞少爺。」嘻,反正大哥說過,她愛怎麼著就怎麼著。
「你!你這死丫頭,打哪兒來的?立刻滾出去!」關展鷹斥道。
「嘿嘿,二少爺、脾氣壞,氣得娘親都不愛,就連兄長也不耐,娶了媳婦兒……」唉呀!下一句說的是娶個麻臉媳婦兒,那豈不是罵到自己了,她趕緊打住。
關展鷹聽了氣得一陣暈眩。不,不,他幹麼跟個小丫頭一般見識?降低自己的格調。
「新娘子呢?」對,她才是他今晚的重頭戲,他進入內房,沒在喜床邊看見該坐著等他掀喜帕的人兒。
「你找她做什麼?」好奇的聲音傳過來。
關展鷹回頭,見小丫頭已經不客氣地坐在桌前吃了起來。
「喂,你這丫頭,真沒規矩,竟敢吃為新人準備的合巹酒菜。」
「你不是說她配不上你?我瞧這酒菜也甭吃了,不如我自己解決。」
吳涯原是想過來告訴他一聲,日後兩人過各自的生活,他也別惱了,她不會礙著他。可一整日都沒吃東西,肚子正餓了,這一桌的酒菜不吃可惜,不如先填飽五臟廟再說。
「也對。」關展鷹跟著坐下,表情悒鬱,沒細想她怎知他覺得新嫁娘配不上他,只是盯著她吃得高興的可愛模樣,突然想到若跟這丫頭一起用這合巹酒菜,待會兒新嫁娘看見了,定會覺得備受屈辱,這念頭使他心中一樂,因此自己也跟著舉筷。
「幫我倒酒。」他命令。
「你醉了嗎?」吳涯怕他脾氣又失控,防備地問。
「這輩子我還不曾醉過。」關展鷹不耐地解釋。「你這丫頭真囉嗦,打哪來的?讓你倒酒便倒酒。」
「喔。」吳涯只好小心翼翼地斟上。
「來,陪我喝一杯。」他將酒杯遞向她。
「我不愛喝酒。」
關展鷹才不理會她的推拒,硬是灌她一口,接著飲盡剩餘的酒。
「咳咳……」吳涯被嗆得滿臉通紅,只覺得這人為何就愛勉強人?真壞!
那染了紅的玉頰,使她原本可愛的面容多出一抹小女兒的嬌態。
關展鷹怔怔地瞧了好一會兒,驀地回神,甩甩頭,或許自己真有些醉了,否則怎會對一個小丫頭失神?
「喂,丫頭,你家主母呢?」過了一會兒他才又開口,真是的,差點忘了正事兒。
「你是說娘?她不是在霜園?」吳涯裝傻。
這樣的回答果然令關展鷹不耐。「我瞧你聰明伶俐的,怎麼連話也不會聽?真是笨頭笨腦。我是問新娘子呢?」接著忽然樂道:「難不成她有自知之明,所以跑了?」
「她沒跑,娘會傷心的。」
「怎麼你跟她說同樣的話?」
吳涯聳肩不想回答,轉了個話題,問出心中的疑問。「你既然不喜歡新嫁娘,又為何答應娶她?」
「要不是娘不曉得哪根筋不對勁了,想找個媳婦兒疼疼,成天鬧著,我難以忤逆,也不會賠上終身的自由,同那女子結為連理。」
「原來如此,想不到你脾氣雖壞,卻還挺孝順的嘛。」吳涯嘻嘻一笑,終於明白為何大哥說她婚後不必順著二少爺,只要陪著娘就好。
關展鷹橫她一眼,不想再與她一般見識,酒意加上受娘親所迫的無力感,使他氣惱的心緒大過一切,竟開始對她叨叨地抱怨:「按理應該大哥先娶媳婦兒,可他偏推說要打理關家的產業抽不出空,責任便往我身上推。」
「原來如此,但你可以娶自己喜歡的女子啊,為何要由大哥做主選妻?」
「有啥差別?對我而言,娶誰都一樣。」
吳涯點點頭,自己下了判斷。「原來沒有女子喜歡你,所以只好全由大哥做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