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葆琳
「你再跑啊!膽小鬼!孬種!哈哈哈……」
不行,頭好昏。他得想辦法對付那根球桿,不然自己的腦袋會被當成球,撞到開花為止。
「認輸吧,跟我下跪磕頭,說你錯了,大錯特錯,說我才是大哥!」
喀嚓!他一桿子打到家祥身後的牆角,木桿應聲斷成兩截,幸虧家祥蹲得夠快,不然應聲斷裂的也有可能是家祥的頸骨。但這也給了家祥一線生機,他立刻抄起地上的另一截斷桿,與柯子豪對抗。
總算不再處於單方面挨打的家祥,開始做出反擊動作……柯子豪也不是省油的燈,耍著木桿像是把長劍,時而突刺、時而側砍。相對地,家祥是訴諸力量作勝負,他重重地猛擊著柯子豪的木桿,一次不夠再一次,直到柯子豪因手麻而讓木桿飛出去為止。
家祥以斷桿壓制在一臉狂怒的柯子豪頸動脈前方。「叫你的人住手吧!」
「哼,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你有這個種嗎?」
家祥一咋舌,他才沒興趣為了這種人渣的命去坐牢。迅如閃電的兩記重拳,讓柯子豪失去反抗能力地倒在地上,家祥甩甩手,轉身準備去拯救懿萍。
但,映入眼簾的一幕,卻讓他詫異地瞪大眼睛。
撞球場內不知何時冒出了多名便衣警察,他們將場子裡的人全部都羈押在一個小圈子裡頭,而懿萍則和她的同事朝他走了過來。
「唐家祥,你沒事吧?」
她的同事把蹲在地上的柯子豪揪起,帶到那群同夥身邊。家祥邊看著,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妳叫來的嗎?他們動作還真快!」
「噢,不是的,剛剛我在後頭搜找到一些可疑物品的時候,就已經電話通知長官,請他派員過來了。你在和柯子豪纏鬥的時候,他們就到了,可是我看你正在修理他,所以想說……」吐吐舌頭,懿萍小聲地說:「給你機會徹底教訓他一頓,因此我才沒過來阻止你。」
他咧嘴一笑。「身為正義的化身,妳這樣做會不會挨罵?」
「我瞭解你,你不會不知輕重的。再說你也被他弄到掛綵了,這算是自衛!」掏出手帕,懿萍踮起腳尖說:「要不要緊?很痛嗎?」
「很痛啊!」家祥逮到機會撒嬌,低頭說:「要是妳肯親一親我,或許我就不會那麼痛了。」
送他一記白眼,懿萍移開手說:「一會兒像個大人,現在又跟我用小鬼的口氣說話,你以為裝裝可憐,我就會上你的當嗎?哼,傷口你自己處理,我要過去協肋同儕,將那些青少年送上警車。」
「等等!那我呢?妳要讓我一個人回去喔?」
懿萍停下腳,猶豫著。
「我覺得有點頭昏,妳不送我回家的話,說不定我會昏倒在半路上呢!」刻意說得誇張。其實他意識清楚得很,只是傷口些微發疼,其他並無大礙。為了爭取多一點相處的時間,他昧著良心撒謊了。
「好吧。」於心不忍的,懿萍還是點頭說。「我先跟同事交代一下,再送你回家。你在這邊等我。」
沒問題,多久他都甘願等!
第五章
由懿萍出錢,他們搭計程車回到唐家的巷子口下車,走到他家門前不過短短三分鐘的距離,懿萍就當責任已了地說:「好了,你看來平安無事,可以自己一個人進家門了吧?」
「既然都到我家門口了,裡面坐坐嘛!」唐家祥趕緊握住她的一手說。
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打扮,實在不適直到人家家中拜訪,懿萍搖搖頭說:「我看不要比較好,要是你母親當我是不良少女要拐騙她的寶貝兒子,那我可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不會的,我媽很開明,況且她不一定在家啊!」略略施力,不讓她走的家祥,賴皮地說:「妳送佛要送上西天,就算幫我上個藥再走,也不差這點時間吧?」
懿萍實在不明白他這樣積極地要拐自己回家,是有何企圖?「唉,你別再拉了,我就進去一下子,幫你上完藥後就馬上走人了,知道嗎?」
「沒問題。」
家祥當然不是怕一個人在家寂寞,所以硬要拉個人來作伴。只是打鐵要趁熱,方才在撞球場中,懿萍對他的「熱情」,讓家祥心中點燃一絲希望,或許她對自己不是全然沒有意思的,自己的「努力」贏得了她的「刮目相看」,因此他該把握這重要時刻,讓她瞭解自己對她的心意。
「請進,歡迎光臨唐家!」打開大門後,家祥俏皮地彎腰擺出紳士的姿態,說。
這是一棟老舊公寓的一樓,前庭有著為數不少的盆栽,妝點得一片綠意盎然,而進入屋內,古樸的字畫與氣派的桃心木扶手椅、沙發組立刻捕捉客人的視線,擺設文雅中不失溫馨的家庭味,懿萍一眼就喜歡上這屋子所散發出來的恬淡氣氛。
「家祥,你回來啦……」
正當懿萍站在客廳中欣賞著壁上的字畫時,一名穿著圍裙的中年婦人由廚房走到外頭來。
乍見懿萍時,唐母吃了一驚,旋即換上大大的笑容說:「哎呀,家裡有客人來,我都沒發現。妳是?」
「媽,她是我的……朋友。她叫……阿萍。」家祥感歎自己運氣真差,老媽偏偏在家裡。平常她老是去參與志工、跳土風舞等等活動,跑得不見人影,怎麼今天卻沒外出呢?
「阿萍?」唐家母親好奇地端詳著。「妳好啊,阿萍。」
「妳好,伯母。」懿萍笑得尷尬,心想對方一定覺得很奇怪,認為她沒名沒姓的,就「阿萍」兩個字。不過她知道家祥是好意隱瞞,假如說出她的全名,搞不好他的母親會想起自己曾是她兒子的相親對象。
「媽,我和她要在房間裡聊天,妳不要來吵我們喔!」
「要我送茶水上去嗎?」
「不用了,要喝什麼我會自己下來拿的。」迫不及待地想帶懿萍逃回房間裡的家祥,突然被母親攔下。
「我的天啊!你的額頭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受傷了呢?」唐母嚴肅地蹙起眉。「唐家祥!說,你是不是在學校跟人打架了?」
見狀,懿萍馬上挺身而出。「對不起,唐伯母,家祥會受傷都是因為我的關係,是我帶他──」
「媽!」家祥大聲蓋過懿萍的解釋,道:「只是個小傷口,沒什麼。我保證妳不會接到學校老師打來的電話,可以嗎?拜託妳不要再問了。」
但是唐母並沒有因此而放過他們,她轉頭問著懿萍。「我兒子是因為妳而受傷的嗎?阿萍小姐。」
「……是的。」懿萍做好挨罵的心理準備,誠心誠意地低下頭。
「幹得好,寶貝兒子!」驀地,唐母冒出這句話,還加上呵呵笑聲說:「要是為了保護女性而受的傷,那是名譽的傷,沒關係。阿萍,妳不用感到抱歉,這是我兒子應該做的。我可不記得有教育我兒子,對柔弱的女性見死不救。他維持住我唐家的面子,我還要好好地稱讚他一番呢!」
懿萍吃驚地張大嘴,見識到了唐母的「爽朗」與「開明」,莫怪她會養育出家祥這麼有主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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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吧,我就說我媽不會介意的。」
唐家將公寓的一樓與二樓打通,做成樓中樓的格局,家祥的房間就在二樓。房間並不大,整理得井然有序,一隻書櫃、書桌、訂做的內嵌衣櫃、折迭單人床就是全部。懿萍坐在他書桌前的椅子上,看著他翻箱倒櫃地找出了急救箱。
將箱子交給她,他自己搬來另一張椅子坐在地面前。「可能是我媽沒有生下女孩子的關係,她非常疼到我們家來玩的堂姊妹、表姊妹。從小我們就被千叮萬囑,絕對不可以欺負女孩子、一定要保護女孩子。倘若我們兄弟誰欺負了她們,我媽就會把我們打成豬頭。有這種鐵的教育,我和我哥哥們可是遵循著女尊男卑的觀念長大的。和我在一起,妳大可安心,妳會佔百分之百的上風。」
懿萍笑著,打開藥箱,以棉花沾點食鹽水替他清洗傷口,再用酒精消毒。「我並不這麼覺得。」
「什麼?講話要有良心,我哪裡欺負到妳了?」他抗議地嚷嚷。
「對,你是沒欺負我,可是經常佔上風的人是你。」她上完藥水後,以OK繃貼住,還好傷口並不深也不算太大,不需要到醫院去縫合。
家祥舉高一手。「借問一下,我幾時、哪裡佔過上風啦?我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我反倒是可以數得出,妳有幾次不照我的勸告去做,結果害得我們惹上了更多的麻煩。」
這分明是做賊的喊捉賊嘛!懿萍啼笑皆非地說:「喂,論年紀,我指揮你是天經地義的事,聽不聽你的勸告則是根據我多年的經驗判斷出來的。好吧,我不神准,有時猜錯了、搞砸了,但我都很堅持不要你跟,是哪個人硬要插手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