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林淮玉
他及時伸手扶了她一把,「別生氣了好嗎?」他粗嗄地說。
「我……我……是生自己的氣,與你無關。」她氣自己身份不如人、貌不如人。
她不高興地撥開岳楚雲扶住她腰際的手,自顧自地往屋裡走去。進了屋內倒了杯茶啜了一口,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隨後跟進來的岳楚雲。
「我未曾許諾要做花蕊公主的夫婿,你……不要太多心。」岳楚雲心想,這樣的表態,閒閒心裡應該會舒坦了些吧?
結果,她只是眨眨眼,仍是一臉無辜狀,「我有說什麼嗎?你做不做花蕊公主的駙馬干我何事?」她這一招就叫做裝糊塗。
她悠閒地倒了杯水遞給岳楚雲,心情明顯已舒坦了些,不再那麼任性。
「我不會辜負你的。」他喝完她為他倒的茶水,毫無徵兆地許諾。這對他而言意義非凡,他從不曾如此看重過一個女人,而且深深被她的喜怒哀樂所牽引;如果這種莫名的情愫不是愛,還能稱它為什麼呢?
這樣的諾言,倒讓閒閒有些錯愕;平日伶牙俐齒的她,一時竟想不出任何字眼回答。雖說他是她的心上人,但她還未準備與任何人的將來牽連在一塊兒,所以她的手反應了她的內心想法,輕輕地打著顫。
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裡,「你嚇著了是嗎?當我想讓彼此關係往前跨越時,反而是你膽怯了。我以為你和我有一樣的感覺,沒想到原來只是我自己一廂情願。」他像是受了傷的動物似的低哮。
「不!你不是一廂情願。」她急忙反駁。
「既然不是一廂情願,為什麼得不到你的承諾?」他反問。
「輕諾者寡信,我怕你將來會後悔。你根本不算真正認識我,我不過是一名營妓,咱們身份不相配,萬一咱們倆真的在一起,我怕會影響你的聲名與前程。」她說出了心裡的隱憂。
「我以為你並不是個拘泥於世俗的人。」他笑了笑。
「我向來是瞧不起那些想法庸俗的人啊!但我卻不能不為你打算,若是讓你因我而受眾人恥笑,我如何承受得起?」她沒來由地多愁善感了起來。真是一點也不好玩,自從認識了愛情這玩意兒後,她倒是比較常鬱鬱寡歡了。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也不要這樣的苦澀。可是,苦澀卻如影隨形,拋也拋不掉。
說實話吧!她在內心掙扎著。說了實話可以做回自己,不論岳楚雲看不看得起她,其實她都只是個偷兒罷了。
「不許看輕自己,我岳楚雲要娶誰做夫人,不需經過天下人的批准。只問你願不願意?」他執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裡包覆著。
從他那厚實的手掌,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滄桑。長滿了老繭的大手,透露了他身經百戰的歷練,他在戰場上是那麼的勇敢,這令她這個自以為聰明的女賊感到汗顏。
她匆促地抽回被他緊握住的手,顧左右而言他地說道:「將軍今日上朝,皇上可有新的派令?」
「又是將軍!由你嘴裡說出來,倍覺刺耳。」他輕聲抱怨,不懂她突然劃清界線是為了什麼。
「哎呀!你本來就是將軍嘛!這麼計較幹嗎?」她咕噥地說道,嬌憨的模樣讓他不怒反笑,捨不得生她的氣。
「你明知我為何這麼小氣。」他心中有委屈,生平第一次想討女子歡心,卻老是不得要領。
閒閒聞言後噗哧一笑,但她不願再繼續談論這事,遂趕緊撫著肚子嚷嚷道:「肚子好餓哦!將軍大人賞口飯吃吧!」
岳楚雲一時也被她孩子氣的模樣給逗笑了,真怕她餓著了,遂牽起她的手到前廳祭五臟廟去也。
第七章
岳楚雲與關閒閒兩人之間的情感緩慢地進行,相較之下,風野和楚君則順利多了。他們比較沒有包袱,再加上岳楚雲是個沒有階級觀念的人,所以只要是對楚君真心的有為之士,他倒不一定要達官貴人做他的妹婿。
對於風野對楚君的追求之意,他抱持著樂觀其成的態度,只要妹妹心裡歡喜,他也不多加以阻攔。
至於岳楚君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這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這一日,楚君與閒閒上開封城東的觀音廟祈福,兩人一路上說說笑笑,風野與她們二人不期而遇。
回到開封後的風野重做馮婦——鑒賞家,回到了本行,感覺自在多了,整個人不論氣色、神采,看起來均比在薊州時好上十倍。
風野的出現,弄得楚君有些不自然,突然沉默不語。
上香祈福後,風野主動邀請:「明兒個酉時,前頭空地有出戲上演,我想邀請你們同來欣賞這齣好戲,聽說是范靖熙的戲班子。」
「什麼戲目?」閒閒輕鬆地問。
「草船借箭。」那是三國時代諸葛孔明用智借箭的故事。
這段歷史掌故,楚君曾聽大哥說過,覺得有趣極了。
但把歷史故事演出來,不知是怎樣的景況,但是礙於禮教的束縛,她僅是立在一側沒有明顯地表態。
「岳姑娘也一道去吧?」風野討好地問。
閒閒看看風野又看看楚君,「去呀!楚君當然一道去,是諸葛亮的草船借箭耶!一定相當精彩。」閒閒立刻嚷嚷,企圖誘惑楚君。
「岳姑娘肯賞臉嗎?」風野有禮地再詢問一次。
楚君這才微微地輕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
這一天,閒閒在大街上閒晃,突然心血來潮走進布莊,想買一匹亮緞,東挑挑、西揀揀後選了嫩黃色的山東綢,想為自己做一件襖子。
若不是她的女紅不甚纖巧,她真想為將軍也做件大襖子。只恨自己當初當營妓那段日子,沒好好向艷芬多學習繡功、縫紉。
正在閒閒感慨萬千之際,遠遠走來一男子,她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閒閒偏頭想了一下,心裡倏地一驚!他不就是委託她潛入珍寶閣竊取蒼龍杯的神秘客嗎?
真是冤家路窄。她機靈地鑽入一條陋巷,不想冒險被那人發現,自己目標太明顯了,見過她的人,少有不記得的。
神秘客後面的那只黑手到底是誰?為了自保,她得趁此機會好好查查他的底。
閒閒當下便決定跟蹤他。
在跟了一段路程後,她見神秘客進入丞相府,也不著痕跡地施展輕功跟了進去。要避開嚴密的守衛,對她而言一點也不難。
只見神秘客進入一個房間內,立即反身關上門。閒閒跟到窗邊,屏氣凝神地專注聽取屋內的一言一語。
神秘客言簡意賅地將重點一一向丞相報告。
將軍與營妓?相爺冷笑了二聲,這事竟扯上岳楚雲了?他老早就視岳楚雲為眼中釘,可惜總是找不到理由對付他,如今終於讓他給逮著了這個大好機會,不好好利用一下實在太可惜了。
閒閒聽見他們的對話雙腿微微發軟,她咬了咬下唇,看來將軍府已非她能久留之地,得馬上離開,以免連累了將軍。
閒閒循原路回到大街上,街上行人依舊熙攘,她卻無心再閒晃下去。
也罷!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
岳楚雲原是站在將軍府前的石獅旁引頸盼望,等到最後,實在忍不住地心慌了起來。依楚君的說法,閒閒往大街閒逛去了。他就這般在大街與將軍府之間來來去去,不知找了幾回,就是遍尋不著閒閒的蹤影。這頑皮的姑娘到底野到哪兒去了,一聲招呼也不打,真怕她遇上了麻煩。他回到府內把楚君找來再仔細地問了一遍,仍然沒有什麼發現。
將軍府裡除了快失了魂的岳楚雲外,一旁的風野也顯得煩躁不安。
他知道一定有事發生了,不然閒閒也不會平白無故消失,此事非同小可,八成與蒼龍杯有關。風野亂了方寸地踱著方步,考慮著是否該說出真相。
正當他下定決心時,衛兵突然進來通報,相爺請了聖旨要捉拿朝廷要犯。
「你們要緝拿的犯人姓啥名啥?憑什麼認為我岳府有此人?」岳楚雲領了聖旨,卻心有不服。
「岳將軍是要抗旨嗎?」帶頭的禁軍統領得勢不饒人,準備大肆搜尋一番。
「我只是想知道要犯的來歷,並非抗旨。」岳楚雲不卑不亢,一副光明磊落的神情。
「將軍莫多問,搜出來後,自然會知道是何許人也。」
一行人遂像抄家一樣,搜了前廳、花廳、後院、無一處房舍遺漏。結果卻一無所獲。
禁衛軍統領臉色青白一陣,咆哮道:「你們再給我仔細搜一遍,要是有所疏漏,小心腦袋搬家。」
衛兵銜命後,又大肆地前搜後尋,仔細得很;只差沒鑽進老鼠洞去搜了。結果,仍是一無斬獲。
大隊人馬空手而歸後,岳楚雲若有所悟地轉身,目光銳利地看著風野,「告訴我,禁衛軍要搜的人是不是閒閒?」
風野頓了一下,由那日元宵夜閒閒潛入皇宮竊杯開始說起,講到回開封住進將軍府為止,約莫花了一盞茶的時間將事情說明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