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林淮玉
「舅舅待你可好?」
「很好,只是管我甚嚴,今夜元宵也不准我出來扎燈籠、放煙火,所以我只好偷溜出來。」為了博取同情,她只好裝得可憐兮兮的。天知道她向來視扎花燈、放煙火為無聊之事,十二歲以後即不再碰此等閒事。
岳楚雲一聽,從衣袖裡掏出了一張銀票,塞在她手裡。「這些錢你收著,或許將來可以添嫁妝用,都已經十七歲了,也該找個好人家嫁了。」
閒閒垂首一看,一百兩?!無緣無故幹嗎給她一百兩的銀票?不成!無功不受祿,她急著想推辭。
「有人來了,你快循原路回去,以後不許再借口到皇宮裡來閒逛,知道嗎?」
「知道了。」閒閒道了謝後,迅速轉身離開。
一個翻身後,閒閒人已在皇宮外。站定後,她卻突然愣住了。
咦?她幹嗎乖乖聽岳楚雲的話離開啊!莫名其妙。
☆☆☆
已經兩天了,關閒閒瞪著岳楚雲所贈的銀票直發呆。
岳楚雲可真是一位剛直不阿、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她算是欠了他一份人情。閒閒暗自在心中立誓,終有一天,她會報答他的。
昨日,閒閒找來小三子,狠狠地罵了他一頓,誰教他的情報有誤,小三子很委屈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麼會突然換成岳家軍負責護衛的工作,明明應該是李家軍。真的,十四、十六這兩天是李家軍,甚至十六以後都是李家軍,獨獨十五這天換了岳家軍。出了一點小差錯嘛!閒閒,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好嗎?」小三子苦苦哀求著,深怕閒閒以後不再與他合作,少了這一條財源,等於少賺好幾年。
閒閒也不是狠心之人,再加上因此讓她誤打誤撞認識了岳楚雲,這麼想來,小三子也算是功勞一件,想到這兒她自然就原諒了他。
嗯!決定把銀票當做紀念品,好好珍藏。閒閒如是打算。
「閒閒,閒閒,魂兮歸來,魂兮歸來。」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的風野在一旁鬼叫著。
閒閒嚇了一跳,低吼道:「死阿風,你發神經啊!我還沒死,你招什麼魂?」她作勢要修理風野。
「誰教你對著一張銀票傻笑,我一直叫你,你卻沒反應。」風野一腳跨過長板凳,逮著機會就好好取笑閒閒一番。
閒閒立刻收起銀票,正經八百地看著風野,把自己的情緒隱藏起來。
「誰給你的銀票?」風野覺得閒閒難得如此的怪模樣,問題一定出在那張銀票上,難不成銀票上的數額很大,才會讓她看傻了眼,呆笑著。
「你管這麼多做啥?」閒閒不想讓風野分享她的心事。
「沒有啊!只是覺得好奇,我正好也有張銀票要兌現,這樣吧!我做一件善事,順便幫你拿去兌換。」風野一片赤誠,心想幫好友跑個腿也無妨。
「謝謝,這張銀票本姑娘不準備兌換。」
「咦?這可真稀奇了,不像平日的關閒閒哦!以前你總是銀票一到手立刻換現,怎麼今天反常了?」風野本來也不特別多心的,但是今日的閒閒實在表現得太奇怪。
「多事!」閒閒嘟著嘴給了風野一記白眼。
「什麼多事?我是關心你耶!」風野不服氣閒閒說他好管閒事。
「你不要問這麼多啦!反正我最近不缺錢用,所以不急著兌換銀票。」閒閒胡謅一通。
「怎麼這麼神秘,到底是誰給的銀票?」風野不死心地追問。
「恩公給的啦!」閒閒為了閃避風野的咄咄逼人,說了部分實話,岳楚雲本來就是她的恩人。
「哦……原來如此,早說嘛!我還以為銀票上的數字多得會嚇死人,所以你才會笑得如此燦爛。」風野笑了笑,原來是自己猜錯了。
「現在買賣不好做,愈來愈競爭。光是在京城,最近又多了兩位自稱是天下第一神偷的兄弟檔,準備和我搶飯吃,如今已經沒有那種驚人的價碼了。」說到這一點,閒閒心裡就有氣,那兩個兄弟檔,居然在京城四處散播不利於她的謠言;說什麼她會黑吃黑,把貴客委託的東西偷到手後,不是高價轉售,就是乾脆佔為己有。害她這一陣子光是忙著闢謠就快累癱了,還少接了不少檔的買賣。
「是啊!我也受到了不少影響。」風野感同身受的抱怨。
「你?會嗎?你是鑒賞家,應該不受影響才是啊?」
閒閒不解地問。
風野是一名品味極高的鑒賞家。在當時,每一筆交易的物品,都要經過鑒賞家來把關,防止當中有不肖者拿贗品蒙騙客人;而風野可算得上是這一行裡的頂尖高手。
「你受流言的攻擊,相對地我也受到另一位假仁假義的鑒賞家所散佈的謠言攻擊,情況比你好不到哪兒去。」
「有這種事?是誰這麼可恥,自己技不如人,只會搞這些鬼名堂?」閒閒才不在乎自己受那些低級謠言打擊,可是她真為風野抱不平;風野是個真正有才華、有能力的鑒賞家,怎可受到無恥之徒的陷害?
「我還在調查是誰放的謠言,遲早會將那人揪出來,只是他們竟然說我早已被一群妙手神偷所收買;我是不服氣這點,好像我是個不顧職業道德、見錢眼開的人似的。沒錯!我是很愛錢,可是誰不愛錢呢?但我有我的人品道德啊!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嘛!」風野生氣地說道。
是啊!盜亦有道。閒閒也在心裡為自己的立場做如是的解釋。
「阿風,別理那些小人,反正只要我們知道自己不是那麼黑心的人就行了,管那些白癡怎麼說。客人如果相信他們的話,那是他們的損失,等他們想要的寶貝得不到時,自會找我們接手;到時候我們非得出高價才接。」
閒閒總是樂天些,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你真是我的知音。」風野十分感動。
「好說好說。」閒閒樂得嘻嘻笑。
☆☆☆
二月初二,離蒼龍杯交貨的初七尚餘五日,閒閒預計在初四再度行動。
小三子一早便嚷嚷地跳進閒閒的「偷閒居」,嘰嘰喳喳地說了一大串話。
「你說什麼?這是哪門子的生意啊?不接!」雖是偷,可也不是什麼樣的買賣皆來者不拒。
「利潤豐厚,不接可惜耶!''小三子不希望閒閒跟錢過不去,準備以利誘之。
「可惜就可惜噦!」她並沒有讓步的打算。
「那好吧!若是你不接的話,城北兄弟檔可是搶著要接哦!」小三子知道閒閒的弱點。
「什麼?!你說城北兄弟檔也在搶這樁生意?」
小三子緊抿著嘴忍住笑,點頭如搗蒜。
「哎呀!真是煩死人了,那對兄弟什麼生意不好搶,偏偏爭著要偷這種不高尚的東西。」閒閒簡直無法忍受這一切,真恨不得讓給那對兄弟去接,反正少賺一筆也無所謂。可是這次的委託人是城裡的大戶人家,她不能眼睜睜地將這未來的無限財源拱手讓給那對可恥的兄弟檔。
「什麼不高尚的的東西?!那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耶!」小三子高聲喊道。
「價值連城的——夜壺。」提到「夜壺」二字時,閒閒的音量特別拉長又揚高。
「那可是周朝的古文物。怎麼樣?就接下吧!」小三子如果有閒閒一半的偷功,他早就自己接下來了。夜壺就夜壺嘛!有什麼關係,反正幾百年來已不曾有人使用過,保證是乾乾淨淨的。
「好吧!就當是鞏固我『關閒閒』在神偷界的名聲吧!」
☆☆☆
冬日漸去,春寒料峭。
這一天,是好友也是昔日袍澤南官彥的忌日。岳楚雲一早便出城為好友上墳,陪南宮老夫人用過晚膳後才回城裡。
當年在拒馬河,南宮彥英勇殺敵,至今憶起往事,仍讓人不勝欷覷。
行經城南針葉林時,扶疏樹葉傳來窸窣聲,似有另一人與他朝同一方向行進,隱約之間還有細細的女聲哼著小調歌曲。
是誰?夜裡竟如此好興致?岳楚雲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他悄無聲息地接近聲音的來源。
又是個身著黑衣、頭戴面紗的女子。他的腦海中閃過元宵夜珍寶閣前所遇到的那名女子。他抄前了一段路,想確定此名女子與那日的女子是否為同一人。
快活已不足以形容關閒閒此刻的心情,實在是出乎意料地順利。懷裡的「夜壺」古文物明顯地放置在趙王爺府正廳前翼的地窖裡。小三子所提供的地形圖精確的程度,會讓人誤以為他從小就生長在趙王府裡。
不知道用「探囊取物」來形容今夜趙王府的行動會不會太囂張?總之,一切可說是天時、地利、人和。她高興地笑了起來,忘形地拉下了面紗。
正為自己高明的偷技喝彩之際,她卻突然警覺到不對勁,不會吧?!才不過小小地得意忘形一下,馬上就出了差錯?
她立即放慢步伐,可惜速度仍不夠慢,她結結實實地撞上一面牆。咦?!怎麼會有如此柔軟的牆?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