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海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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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沈家情在夜深人靜時獨自一人站在家中的陽台,望著天際那一幕星雲,忍不住又問自己一次,到底她是不是在作夢,這一段日子所發生的一切皆讓她迷惑,她要自己相信摘星的女孩已經成功地找到了一個支撐者,可是心中卻總會有那麼一些聲音,總是在她就要相信自己的星夢成真之時嘲笑她,提醒她不要忘記當初被拋棄的痛。噢!她該如何才能把心中的那一根刺拔掉呢?
沈家情又歎了一口氣,不禁把眼光從天際移回到此時應該毫無人跡的大街上。突然,她發現在大街的對面,路燈旁邊有一個人挨著那燈柱望著她家,忽然心中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覺和一陣不祥的預感。那股熟悉的感覺來自一位應該已經在她生活中消失的人--金駿笙。沈家情記得他很喜歡站在那燈柱下跟她說再見,或者等她出門,反正那燈柱算是見證了她和他之間的一段情。
不會是他吧!意識到這個令她感到害怕的可能,她趕緊離開陽台回到自己的房間,並且命令自己不准破壞現在她所擁有的一切。
目送著沈家情匆匆消失在眼前的身影,金駿笙深深地歎一口氣,從口袋中抽出一根煙點燃,然後一邊抽著煙一邊低著頭沿著馬路走,在他的腦裡充斥著的就只有沈家情的樣子,他不能忘記沈家情,也沒辦法把那一段真切的感情忘掉。只是,他更不能拋下的就是他的婚姻。
他與程寶儀的婚姻就像一出鬧劇。一開始,他母親不喜歡他和沈家情交往,希望他能與門當戶對的程寶儀結婚,可是當發現他對沈家情的感情是認真的時候,她們就利用他的懦弱來對付他,讓他知道他的母親罹患癌症,臨終前的願望就是看到他和程寶儀能結婚;而最可恨的就是他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與程寶儀發生了關係,再加上父親所下的最後通牒:若他與沈家情繼續在一起就取消他的家族繼承權,斷絕父子關係。這樣一來,他是真的不可能再掙扎了,只能選擇與程寶儀結婚。
剛剛結婚的頭幾個月,他們還可以相處得很好,可是時間一長當他母親的謊言被揭穿後,他知道自己是整件事中唯一被愚弄的,而且他再也不願忍受程寶儀的千金小姐脾氣,於是他們就天天吵架。自始他便終日與酒瓶為伴,他很掛念一直把他放在第一位的沈家情,彷彿在她的面前他才覺得自己有被人尊重的感覺。只是,他真的不忍心讓她再受傷害,畢竟自己狠狠地傷害過她。
但他上星期在俱樂部碰見周紫漩時,聽她提起孟傲賢最近又換了一個「遊戲物件」,就是他的秘書沈家情。當時他就大吃一驚,要求周紫漩說清楚,這才確定她所說的人真的是他牽掛的家情。於是,幾天前他開始按捺不住了,常常在深夜的時候駕車來到沈家情家樓下,獨自一人佇立在燈柱下,遠遠地望著她的家。在心裡,他在掙扎著要不要把自己對她的新戀情的想法告訴她,他甚至還期望著沈家情在知道孟傲賢的真面目後能與他重修於好。但,他真的需要這麼自私嗎?當初自己已經傷害了她,現在又有什麼權利去要求她原諒自己呢?甩甩頭,金駿笙把手中未抽完的煙拋在地上狠狠地踩熄。算啦!他的幸福早就在與沈家情分手的時候斷送了。於是,金駿笙再一次帶著無盡的內疚、迷惘與寂寞踱向前方無邊的黑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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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情,這是妳今天第六次歸錯檔。」檔案部的經理悄悄地拿著歸類錯誤的文件對沈家情說,大概略有所聞沈家情與孟傲賢的「緋聞」,因此這位經理別有用心地給予沈家情通融。按照創世代的規炬,如果一個秘書連續歸錯檔案達四次以上,就會被革職。
「真對不起,溫經理。」沈家情接過文件,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最近給您添麻煩了。」
送走了溫經理,沈家情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用力地揉著緊皺著的眉心,心裡不斷罵著自己,怎麼可以讓一個猜測影響自己呢?自從兩天前的夜晚,她在家中的陽台隱約看到一個類似金駿笙的人站在對面的燈柱下,便讓她心緒紛亂,手忙腳亂的。如果真的是金駿笙,她該如何面對呢?驀然,沈家情從椅子上彈起來,自言自語:「我為什麼要害怕?我的不安絕對不是因為他。」
但是接下來,沈家情接到一通電話,足以讓她知道她的不安完全是有理由的。
(家情,我是金駿笙。今天晚上八點在老地方見,不見不散。)
沈家情一拿起電話,他就逕自說著,說完就掛了線。由始至終,沈家情沒開過口。只是,她知道她一定會赴約的,就當作是老朋友見面也好,而且她想知道為什麼他要再度出現。
突然,感覺到孟傲賢的目光,沈家情馬上拉回心神,放下電話假裝平靜地看著已經站在她辦公桌不遠處的他。
「家情,妳有心事。」他的眼光是何等的銳利,早就看出沈家情假裝平靜的面容下有著紛亂、疲倦的心情。「今天我提早下班,陪妳到處走走,好嗎?」
不要今天!沈家情在心中大喊不妙,怎麼辦?她只好低下頭,企圖掩飾緊張的心情,可卻被孟傲賢抬起她的下巴,讓她完全不能躲避。無論如何,不能讓他知道她要跟金駿笙見面的事。
「告訴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沈家情別開眼,含糊地說道:「是凌葦約了我。」頓了頓,他再繼續說道:「我要和她解釋清楚我們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之前我是介紹她給你的嘛。現在,我想我們之間總會有那麼一點隔閡。」
孟傲賢說道:「朋友,是值得花時間去經營的。」停了停,他繼續說,「那只好訂明晚,晚上等我電話。」說完,他轉身匆忙進辦公室,大概是因為股市的價位有變吧。沈家情看著孟傲賢的離去,心中仍舊是七上八下的。到底自己怎麼啦?居然想到要隱瞞他!算了,反正這絕對是最後也是唯一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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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駿笙,你要知道,這次絕對是我們單獨見面的最後一次。」待金駿笙一坐定,沈家情立即正色地說道。「我們見面,始終不是那麼好的。有什麼事情,請你盡快說吧。」這問「海天」咖啡廳,就是以前她與金駿笙約會的地方越是多坐一會兒,沈家情心中對孟傲賢的內疚就增加一分。
金駿笙重重地吸一口氣,像是鼓起很大勇氣對著沈家情說:「家情,我……」不知為何他的勇氣突地消失,整個人無力地靠在椅背上,神情複雜地看著沈家情好一會兒,然後就拿起桌上的白蘭地一飲而盡。
看著這個曾經是生命裡傷她最深的人,沈家情感到此時是百感交集,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如此快就愛上孟傲賢那樣的男人。沈家情不禁搖搖頭,聲音也放溫柔2l--許多。「駿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如此沮喪?」
「家情,我過得一點兒也不好!」金駿笙啞聲地喊道。「沒有了妳就好比沒有了生活重心,我一直都過得不好。」說著,金駿笙的聲音越來越低。「我知道妳一定很恨我,只是家情,所有事情並不是就如表面上妳所看到的那樣,我無從解釋,只是我對妳的心一直沒有變。」
「你太自私了。」聽著金駿笙一番肺腑之言,沈家情出乎意料的冷靜。「你為什麼要這麼自私呢?要和程寶儀結婚、要和我分手,這一切的決定都在於你呀!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們為什麼會走到這個地步的?到底你要的是什麼?我一直沒有恨你,因為我知道一切的事情發生皆有原因。可是,請不要在我剛開始走出你所帶給我的傷害的同時又來打擾我,好嗎?我們的分手只是證明了我們要走的路並不一樣。」
歎一口氣,沈家情試圖從臉上扯出一點笑容。「駿笙,你已經做了爸爸,做事就要顧全大局。今天我就當作我們沒有見過面。再見了!」說完,沈家情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要離開,可是卻被金駿笙一把抓住手臂給硬是拉坐了回去,她剛打算嚴厲地訓斥他,卻被他眼角的淚水和他滿臉的痛苦表情所阻止。
「家情,相信我,妳一定要相信我。」金駿笙痛苦地掩臉喊道。「要是我早知那一切都只是一個陷阱,家情,我不會、我絕對不會--」
沈家情很快地拉下金駿笙的手,打斷他的話:「不要再說下去了,再說的話,我就真的會恨你了。駿笙,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做過的事情必須要自己承擔後果。既然已經分手了,就不能漂亮一點嗎?我們已經過去了,不會再有任何將來的。求求你,不要讓我有恨你的理由,畢竟我們曾有的過去是快樂的,就讓我們只做朋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