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夏榆
「是呀,遠比菩薩那張臭臉好看多了。」
這兩個男人居然開始對他品頭論足。言禎有些不屑地瞪了他們一眼,但就在此時,那傢伙居然對著鏡子問道:「天空彈,你在躲我嗎?」
海堤已經笑翻了,廠長則略顯笑意的別過頭,借口還有任務,快步地走出這房裡。
言禎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反應,她怔了怔,覺得所有勉強可以瞞得了人的計謀,全在那句話之後破功了。
「笑,就知道要笑。」氣不過,言禎索性離開這房間,臨走前還不忘威脅海堤,「還不去工作,小心我一狀告到菩薩那裡。」
這下子,海堤笑的更是誇張了。
言禎簡直快被這些男人氣死了,所以,當她走進有江羿邦的房裡,可以說是十分不高興,不過,江羿邦可是得意極了。
關於私家偵探,他並沒有什麼太多的瞭解,不過這種把戲在各類偵探片裡幾乎都會有,他只是隨意的說著,沒想到她便氣沖沖地進來,可見那扇鏡面不過是個掩飾品罷了。
「你找到繪圖的靈感了嗎?」
「當然沒有。」
當江羿邦這麼說時,言禎真的十分生氣,衝到他跟前,本來想責罵他的不是,沒想到江羿邦卻把繪圖桌上的那張白紙舉放在她跟前,笑說:
「一下子沒看見你,便有點思念,所以繪了張你的肖像,來解相思之愁。」
那張素描一下子把她的氣憤降到零,整個人陷入恍惚。
微啟著唇,眼神露著聰穎,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他完全捕捉到她的神韻。
在另一個房裡的海堤當然也看見了,而也在同時,從抽屜裡取出一張傳真紙,上面寫的很清楚:我們結婚了!
方纔,他差點拿出來宣,歐陽米亞非但找到了菩薩,還攫獲了他的心,要是天空彈知道了……海堤再度拿起傳真紙,並在看了江羿邦一眼後,當機立斷的將它撕掉,然後決定把整個中心留給他們獨處。
「其實那張設計圖,有著當時的心境與企畫案裡的精髓,我想,我沒法再塑造出一模一樣的設計了。」
說的也是,藝術家的靈感永遠在一剎那呈現,事後便無法再做出完全相同的東西。
「那表示我們還是得找到那個女人嘍!」
言禎嘴裡在關心公事,心思卻跌入手上的那份畫像。這是第一次有人替她畫素描,只是她不懂江羿邦為何能傳神地將她眼裡的一份隱憂挑綴於圖上?
一般人只懂她的開朗,全然不知她心裡其實掛了一份情牽,而他這個尊貴高上的男人竟能一眼看穿。難道是她掩飾的不夠好?
「你喜歡嗎?」江羿邦挑起右眉,散發出才華洋溢的氣質,他也許不自覺,但外人卻可以清楚感受到。他冷淡的鄙睨著任何事物,卻自動為她描繪肖像時,那感覺窩心的教人甜蜜。
「你聽過AndreaBocelli跟Sarah
Brightman合唱的一首歌劇告別的時刻嗎?」忽地,他嚴謹地問著,表情有著期盼的神采。
「聽過,如何呢?」
「你願意像那首歌詞一樣,與我一起搭著船,航向我知道已經不存在的海洋,與我一起生活在那裡嗎?」
聽到這些話,言禎有點不敢相信這些是從江羿邦口裡說出來的話。這男人看待她,遠比生命中有種重要的信念還要錯綜複雜,這令言禎深刻的感動著。
就像那幅畫,沒有任何男人為她做出如此浪漫的事。
「愛到海枯石欄,我說不出口,因為海水永遠不會枯,而石頭也永遍化不去,人類幾千年過去了,惟有石頭還留在那兒屹立不搖,如果愛情也要化成硬石,那麼,死去的戀人們的靈魂,是否也得孤寂地舉著那永垂不朽的化石呢?」
這番話奇妙地打開了言禎的心房,第一次,她把除了菩薩的男人的話聽進心裡了。
她與菩薩的戀情,不正是期盼中的海枯石爛?而江羿邦的話,竟巧妙地將這種神化的戀情,化做一幅不可能揮灑的畫。
「感動的戀情才能持久,每每想到那份悸動,任何世俗是非,再也無法抹滅那份曾經。」
「江羿邦,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當感動進到心房時,多心的人們就糊塗的以為,那是有動機的。
江羿邦有點生氣,他對愛很簡單,也不曾要求回債,但連最簡單的相信她都做不到……那表示她心裡的那個人,還是佔了她大部份的心思。
「如果我想愛你,做出任何對你好的事,全都發自內心,你就不要問為什麼了。」
如果沒有菩薩,任何女人都會因方纔的那席話感動到無法自拔的愛上他。言禎對他的好感,從他想追求她的那一刻開始萌芽。
「從遙遠的法國回來,愛上像我這樣的女子,划算嗎?」
江羿邦不需解說,只給她一個又一個深情的吻,然後逕自解開她脖子上穿了顆子彈的項鏈,笑問:「這墜子的造型挺特別的,有什麼特殊含意嗎?」
她笑得兩頰泛紅,稍稍猶豫後才搖搖頭,這顆子彈的來歷牽絲攀籐,很難說得清楚,「天空彈嘛,所以要配個子彈在身上。」
「是嗎?它不配你的嬌柔呢!」他將尾戒拔下,套在那條項鏈裡,並重新掛回她的脖子,癡情低訴,「我是很想套在你手上,但你纖細的手恐怕負荷不了我如此沉重的愛。」
低視著那只戒指,她被這席話觸動了封鎖的心靈。總以為他自傲自大的教人受不了,沒想到他認真賦予的愛,竟是精心巧設的美好。
有個藝術家的男友,是她不曾想過的未來,而今,他佔了她心中的一席之地,教她牽絆起他的安危。她以為沒有男人可以再侵入她的心,但他這個藝術家卻削弱了菩薩在她心中長久以來的地位。「羿邦,我只怕會教你失望。」
撫著那只戒指,言禎發自內心的害怕起來,她害怕自己對他的感情,不過是一種感動;然而,江羿邦卻一點也不擔心,他握緊她的手,專心致志的輕語——
「你知道嗎?那只尾戒有個神話般的故事,那是我在義大利的客戶送給我的。他已經死了,因為他的女朋友死在一場車禍裡,所以他開始食慾不振,最後染病而死。當我去探望他時,他告訴我,他最美好的日子,就是我替他設計店面,而他女友與他一起為傢俱的擺設而傷腦筋的那段時光,他還說最幸福的日子,總是介於愛與平凡瑣事之間。我們之間的瑣事,足夠讓你愛上我了嗎?」
不知為什麼,言禎的眼眶集聚著許多的淚。她是為那故事感動,還是為了他才感動的想哭呢?「別讓淚滑下,我知道我已經愛上了你?但,我會等你愛上我,不管那一天是什麼時候,我都會繼續等下去的。」
他吸吮她斗大落下的淚,不讓它滑下,握緊的手遂增力道,而言禎卻不能控制的一直泛淚,還連忙的說:「對不起!」
「傻瓜,說什麼抱歉呢,他只是運氣好,早點被你認識,男人的好,不一定只有一種,但我期盼我待你的好,全都是你最能感動的。」
言禎再也不能放做冷酷的投進他懷裡。
他寬敞的臂膀像隨時歡迎的張開,他的男人味,與任何人都不同;不管他們將來會如何發展,此刻的言禎相信自己……是愛他的。
第六章
暮色才剛升起,言禎與江羿邦的身影便出現在迎風酒店的門口,不過,他們是坐在BMW的車子裡,她小心翼翼的探查著四周,而他正在閉目養神的打著盹。
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言禎不進去迎風酒店的理由十分簡單,只為了等一個人——飛行俠。
他這個滑頭小子有著舌燦蓮花的口才與幽默風趣的性格,他的智慧可是連菩薩都嘖嘖稱奇的,只可惜他是個鑽營小利、好大喜功之徒。
當初菩薩要組成菩薩組織時,飛行俠是他的第一人選,不過在大家以測試默契所共同進行的第一個案件時,飛行俠出了個大麻煩。
他不但貪得無厭,就連最基本的道德心都缺乏的可憐。
案子結束後,他認為案子收費太便宜,在菩薩不願苟同之下,飛行俠拿了應得的籌碼憤懣的離去,雙方之間有了裂痕,然後,造就了今日的怨慰。
言禎從不澄清兩人的關係,因為她認為人言可畏,很多事都會越描越黑,所以不當解釋。
這一次他的出現,她甚至刻意隱瞞組織的其他人,沒有報備,是怕麻煩,不敢提,是怕其他人擔心。
看著四週一直沒有出現目標,她開始覺得疲倦了。不過,脖子上那只戒指,仍令她的心振作了一下,回過頭想問江羿夫要不要喝點什麼,她去買,沒想到他竟然等的睡著了!
她瞅了他好久,才又把視線放在他的小指上,那解開的成痕明顯的繞白了一圈,想來,這戒指他戴了很久吧!他怎麼會捨得送她呢,難道就因為一個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