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夏榆

    「你！」

    還是罵不出口，她就是這麼地柔弱，連句罵詞都想不出來。

    「是呀，我這個混蛋，還沒等閻王撒下奪命令，就把你凍得一身濕。」

    很貼切，正符合她想說的字句。

    「你不是很想出去走走嗎？現在如何？」

    現在？張大眼睛，歐陽米亞仍是摸不著頭緒。

    而菩薩也不等她搞清楚一切才行動，說畢，便起身走向們外。

    「可是我……」一身濕呀！

    歐陽米亞聽不得那句話，整個人已從地上躍起，並跟上前，這一次，她不想再跟丟了，瞄準菩薩的身影，她追上前。

    他的身影並不迅速，好似緩慢地在等她，但歐陽米亞卻一直沒跟上，一路上，她都是慢跑著追他。

    沒多久，一身濕的她，分不清身上的是汗還是那桶涼水，剛開始的喘息已經不那麼嚴重，看著清晨街道的冷清，沒被車流污染的新鮮空氣，這些都令歐陽米亞感到新鮮，更重要的是……自在的感受，舒暢的令她每個毛細孔都在飛躍。

    菩薩的身影停在他們所住的公寓下，歐陽米亞氣喘如牛的停在他跟前，可沒站穩，整個人傾身倒在菩薩的懷裡。

    「我問你，跑了一個鐘頭，你看到幾輛車？幾個慢跑的人？」

    什麼？幾輛車？幾個人？誰知道有幾輛車、幾個人？他怎麼會問這種問題？喘得不得了的歐陽米亞怒視著他，心裡有幾分不悅，全都表現在臉上。

    「不知道嗎？」

    看著他洋洋得意的臉孔，歐陽米亞真的有揮打他的衝動，可惜她累的動不了，不過，喘了幾分鐘，她還是回應，「我是……不……知道，難道……難道，你看到了？」

    她還是喘的，眼看菩薩毫無所動的氣息如絲，一點也看不出剛跑了一個鐘頭。她心裡越是有氣。

    「四輛車，紅色福特.6，黑色福斯.8，白色喜美.4，黑色克萊斯勒2.0；街上慢跑的人有七個，四女三男，兩個長髮兩個短髮，長髮的女孩將頭髮紮起，用黑色發圈，Nike無袖運動裝，另一個用綠色橡皮圈，藍色上衣灰色長褲。兩個男生著藍色短褲，一個黑色背心，一個穿著有忍者兩個字的白上衣，至於另一個男人年紀較長，一席白色長袖運動裝，還穿了雙New

    balance的運動鞋！」

    可以想見歐陽米亞目瞪口呆的情形。

    他說的她似乎有點印象，就像那台福斯黑色汽車，她的確看到了，只是，她根本記不起來，這男人的腦子裡裝什麼？電子零件嗎？還是他索快把波比鑽石鑲到腦子裡了？好驚人的記憶力!

    「我問你，頭髮像男生的女孩，穿的是什麼顏色的上衣？」

    什麼顏色的上衣？

    蹙著眉，慢慢的站了起來，歐陽米亞竭盡所能的想了又想，好像有個女孩把頭髮理得像個男生，但，她穿什麼？誰管她穿什麼？

    「我怎麼知道？」

    菩薩聽了她的答案並不訝異，反而像是早預料般的交叉雙臂，然後丟下一句話，「那麼，再跑一次。」

    「什麼？」

    歐陽米亞幾乎失聲的咆哮著，但，他的身影已經起跑了。

    她生氣極了，而且根本不想聽話的繼續跟著，扭過身，她憤怒的反方向上樓，但才走到樓梯轉角，想起歐陽家的血案令她止了步……那個記憶像揮不去的影子，一直跟著她，只要一空下來，她便會想起……

    她又折回頭走下樓，追著菩薩才離去的身影，遠遠地，她看到他的身影，明白他在等自己。

    「哥，你為什麼把我交給這種人？」

    像是哀怨的呼救，歐陽米亞的處境令她難過的想掉下淚，但她沒有多餘的時間，要是跟丟了，她或許還沒報仇便被仇家給殺了，畢竟在歐陽家見過她的歹徒，不止一個人。

    沒時間想了，她得留意街道上有些什麼人才對。

    這一次，歐陽米亞在跑步的期間，留意著街上行人，由於天色漸明，街道上運動的人多了，她根本沒把握自己能記得幾項，這種傻事，只有她做得出來，而且她不明白，菩薩幹嗎這樣整她？

    一圈下來，同樣花了一個鐘頭，回到菩薩面前時，她還拚命的記著方才見過的車與人，她沒有把握，但至少不像頭一遭那樣，什麼都不確定。

    當兩人又回到原點時——

    「我知道，我遇到了十一個人……」

    「我沒要問這個。」

    「啊？」

    菩薩的話，差點沒讓歐陽米亞昏倒，不問，那幹嗎又多跑那一圈？

    「我是想問……街道的商店，開了幾家？」

    嘿，這是玩笑嗎!如果是的話，那她寧願坐在家裡被人殺了。她的眉蹙的死緊，眼神流轉出一席很意，這樣的她，讓菩薩滿意極了。

    「再跑一次吧！當然，如果你壓根都不想報仇，那……大可上樓休息。」

    「你……」

    她還是沒罵出口，但氣得不得了，只因菩薩又瞬間跑遍了，他哪來的精力與體力，讓他可以如此羞辱她？

    歐陽米亞本來不想跑的，但這一次，她不再是為了他跑，而是為了報仇兩個字而跑，一路上，她的輕忽不再，精神也較集中。非但是注意路人車輛與商店，生怕他整自己的意念，讓她又留意到別的地方，很快的，他們又回到公寓大門處。

    「怎麼樣？這一次難不倒我了吧！」

    瞧她那副自信的模樣，菩薩忍不住笑在心裡，這女孩……進步的很快，而毅力，正是他希望她具備的。

    「經過幾個紅綠燈？」

    「你……」

    這分明是整人嘛！她哪裡知道有幾個紅綠燈？

    菩薩知道她氣極了，但她始終沒有反擊，只是怒目橫眉根本一點也傷不了人，溫室裡的小花朵，如何能保護自己抵禦外患呢？

    「再跑一次！」

    聽到這話，歐陽米亞並不訝異，而且也沒想再回公寓的念頭，專心一致的，她真的一次又一次的集中注意力，跑完一次又一次，真到第七圈，她以為還得跑的時候……

    「今天到此為止！」

    她啞口無言的瞪著他，好似，他才是仇人似的！

    「瞪我也沒用，你應該說些令我難過的事，或者，做些我會生氣的事，不過，你若跑掉，這點我是不難過的，省了你在身邊，我錢賺到了，工作也省得做，懂嗎？」

    「可惡的你……」歐陽米亞氣死了。

    「很好，但一點也傷不了我。上去吧，這件事，明天再來一回。」

    他利落的上樓，留下仍氣急敗壞的歐陽米亞，但，又如何？就算她氣死了，他還是毫髮無傷呀！「好，給我記住。」

    昨了那麼一句話，她還是上了樓，還有五層……唉，爬吧，她也別冀望有個什麼人會來扶她，這裡沒有海堤，菩薩沒有他的溫柔；想於此，她還真有點想念海堤。

    好不容易爬上五樓，歐陽米亞並沒有馬上意識到房子裡的改變，但踏進屋內五分鐘後，她才遲鈍的發覺這屋裡被人動了手腳，而且，是大大的動了手腳。

    「是誰……」

    「把門關上，去梳洗一番吧！」

    站在窗邊的菩薩並沒有多說什麼，看了她一眼，他走進一個房間，那房間本來沒有門的，沒想到，才幾個鐘頭，這髒亂的屋子已煥然一新，有新的桌椅與窗簾，有餐桌及漂亮的牆壁，這全都是他精心安排的嗎？故意帶她出去，然後請人來裝修房子？

    「還杵著做什麼？洗淨後還要學別的事。」

    哈哈，好笑，真的很好笑，她居然還以為他很好心，真是好笑極了。

    「快呀，還呆著。」

    睨了他一眼，歐陽米亞的絲絲好心情，被他打得無處可寄，除了歎口氣，她又能如何？

    走進浴室裡，歐陽米亞盡快的讓自己浸在水裡，把自己一身的疲態與髒亂洗盡，因為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而菩薩還要她做些什麼？

    第四章

    「泡咖啡？」

    這是個新任務嗎？不用做賬，不用做資料查尋，不用做她拿手的繪圖，而是……泡咖啡？不會吧！

    歐陽米亞真是一頭露水的站在他跟前，而且，眼神裡透露著太多的不確定，但菩薩還是非常肯定的神情，而且在她休息了半天後，準備好研磨咖啡，以及尚未研磨的咖啡豆，在等她。

    「賴仰帝對咖啡的獨特要求，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如果你沒有品咖啡的能力，又怎麼能進入他的世界？

    是嗎？真的是這樣嗎？

    歐陽米亞又再一次毫不掩飾她的質疑，老實的顯現在臉上，但這一次，他卻也不客氣的說：「這是有根據的調查，你不用露出那副神情。」

    歐陽米亞像被捉到小辮子似的，當下面紅耳赤，面對菩薩，她任何秘密都不可藏。

    「咖啡的名稱都是有根據的，有些是國名、產地、出港名、原種名、品種名或山嶽名，如山脈著稱的藍山咖啡；在英語系國家，人們習慣在咖啡中加入牛奶和糖，賴仰帝從小住在拉丁美洲，十五歲才回來台灣，所以喜愛的咖啡是烘焙、半苦半甜且帶著焦味的咖啡，尤其是Espresso機器煮出來的咖啡，黑色、濃郁且苦中帶甜的咖啡，桌上有份更詳細的資料，你把資料讀完後，再將他要的那味道分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