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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頁 文 / 連清

    「陸騰真的是我的父親?」艾曉語顫抖地問。

    「沒錯!」忿恨如漣漪般地在她心海裡不斷擴大,不斷吞噬著她的良知。「告訴你實情也無妨,不過你也不必興奮得太早,院長死了、岳小皓也死了,世上再也沒有人可以證明翡翠玉佛是屬於你艾曉語的東西。我真的很感謝院長,是她特別交代你要保密,不要隨便透露出你擁有玉佛的秘密,沒想到卻因此而幫了我一個大忙。現在所有知道事實真相的人都已死無對證,再加上遭人冒充的打擊,陸騰說什麼也不會輕易相信你的。」她得意洋洋地道:「最重要的是,我又對陸騰編了個故事,我告訴他,他的女兒早就死了,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陸嬿兒這個人的存在,而他居然相信了。這麼一來,誰也不知道艾曉語就是陸嬿兒。」她放肆地狂笑起來,說:「我得不到的東西,我也不許你擁有。」

    凶戾的氣息瀰漫在寧謐的空間,也夾雜在她醜惡的瘋狂笑聲裡。

    「你太天真了,你以為你真的做到了天衣無縫、任你操控嗎?」邵南星突然無聲無息地從土丘旁冒出來,他左手還扶著一名顫巍巍的老人家——陸騰。

    尚可茵臉色倏然一變,對著艾曉語咆哮道:「我遵守諾言一個人前來,你卻不守承諾!哼!沒想到連最單純的艾曉語也會耍心機,果真是近墨者黑,邵南星的那套你全學會了!」

    「我沒有——」艾曉語的確是信守諾言只身前來。

    「事實都擺在眼前,你不必解釋,反正也無所謂了。」她突然從皮包裡掏出一把設計精巧,但火力驚人的手槍來。「別以為你們人多就可以嚇倒我,沒這麼容易!誰也別想抓住我。」她節節後退,見邵南星毫無動手之意,便迅速地離開了。

    艾曉語訝異地看著邵南星和站在他身邊一直張著嘴,卻發不出一句話的老人——那是一張彷彿曾在夢裡出現過的面容。

    邵南星對著一頭霧水的艾曉語解釋道:「我知道你對尚可茵仍存有深厚的情誼,不到緊要關頭,你是絕不可能透露她的行蹤,所以我只好在你宿舍的電話裡裝設竊聽器,這才知道你約她在這裡見面,而且我也帶陸伯伯來了。」

    雖間隔十五年再次重逢,但血濃於水,陸騰不需要憑證,一眼就能認定眼前的女孩才是他的親生女兒。之前,他根本是因為興奮過度,以致完全失去了理智,才會輕信尚可茵,也才會釀成這許多的悲劇,現在的他已失去了上前去擁抱她的力氣。

    一幕幕的回憶如洶湧波濤般直搗她內心深處,一點一滴地喚回她失落已久的塵封記憶——母親那雙含恨的眼、她們被惡人追逐著,和所有抓不住的模糊往事,如影片倒帶般重回她的腦海中。

    那些總是在她腦海裡盤旋、讓她不得安穩的夢境竟不是虛幻.而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實。

    艾曉語蜷縮著身體,慢慢地跪倒下去,痛徹心肺的直嚷著:「媽咪——媽咪她——爹地!媽咪她在山上——她死了——她在山上啊——」

    「小嬿兒——」陸騰再也忍不住的撲向前去,緊緊擁抱住她。

    「爹地!你快去救媽咪啊——好多、好多人——他們抓了我和嫣咪——我們好不容易才偷跑出來——但是——但是他們還是不放過——一直追著我們——媽咪中彈了——爹地——你快去救媽咪!去救她呀——」她語無倫次的,神智昏亂地停留在令她最難忘懷的時空裡,不斷地向陸騰求助。

    「小嬿兒,事情都過去了,你醒醒!都已經過去十五年了,我們來不及了——來不及去救你媽咪了。都怪爹地不好!是爹地的錯,爹地不能好好保護你們,都是爹地的錯!」陸騰大聲地喊著,更是自責不已,懊悔的眼淚早已奪眶而出。

    他的深深悲切震醒了陷於渾沌中的艾曉語,她呆呆地望著那張被痛苦折磨過的削瘦臉龐,她記憶中那英朗的父親總是神采奕奕,而如今的他竟是如此蒼老。她憐惜地撫觸陸騰的臉龐,喃喃地道:

    「這些年來,您是怎麼過的?您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在我印象中您一直是俊朗無比、神采飛揚的,我更從來沒見過您掉過一滴淚,這十五年來您到底是怎麼過的?怎麼過的?」她心疼自己的父親,這些年他一定過得很悲慘。

    「孩子,那些都不要緊了!所有的痛苦都已經成為過去,我現在找到你了,以往的辛苦全都有了代價,一切都無所謂——無所謂了——」父女倆緊緊的相擁。

    在這令人感動的一刻,邵南星也不禁熱淚盈眶,鼓掌叫好。

    ******

    「他們怎麼說?」尚可茵從背後環抱住古天涯,憂心忡忡地問。

    而他卻全身僵硬地立在電話機前,似乎在深思,眉頭糾結成一團,臉色難看至極。

    見他不發一語,尚可茵更慌了,急切地問道:「他們不會這麼不講理吧?再怎麼說,你也曾經為日月教立下無數的汗馬功勞,他們該不會因為這一次的失手,就把你以前的功績全部抹煞掉,完全沒有商榷的餘地吧?」尚可茵心騖肉跳地,把他摟得更緊了。

    「正因為他們還念在我曾經為日月教立下功勞,所以藍色火焰才破例再給我一次機會。」他冶冷地道:「最後的一次機會。」。

    尚可茵的臉色也跟他一樣難看。從古天涯口中,她很清楚曰月教的行事法則,既然下達最後通牒,而且還是由日月教的第二號神秘人物藍色火焰所下的命令,那就代表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這支神秘的教派所下的每一項指令是日月數眾徒所無法違抗的,如果這次再沒有成功,那後果就真的是只有死了!

    「天涯,我們可不可以……」尚可茵靠在他的背上,似乎有所顧忌,得深深吸一口氣才敢微弱地道:「天涯,我們一塊兒離開台灣,不要再去管名單的事,也不要再管日月教的命令!我們離開,走得遠遠地,到一個完全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你說好不好?」

    古天涯反過身來,面對著她。「你怎麼會有這種念頭?難道你也認為我會輪嗎?」

    「我——」尚可茵無言以對。她能說她真的是怕他輸嗎?古天涯的驕傲她很清楚;他雖然足智多謀,但卻也是最不服輸的一個人,如果她說出實話,他更是不可能會離開的。

    「你現在也開始懷疑我的能力,也認為我贏不了邵南星,所以你才會叫我離開這裡的,對不對?」他面無表情地對她說著,一時之間,她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失望得直搖頭,轉過身,再一次背對著她,自嘲地道:「想不到連你也對我沒信心。」

    「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只不過——」

    「只不過你怕下一次我又會再度失敗,而到那時候你也得陪著我一起死,所以你害怕了、想逃了,對不對?」

    尚可茵氣得渾身發抖,嚷道:「你不可以冤枉我!我發誓,如果我尚可茵真有棄你而去之心,我會遭天打雷劈,我會不——」

    古天涯用嘴唇封住她的嘴,阻止她繼續說下去。過了好久,兩人才不捨地慢慢分開,他輕拂著她的秀髮,無限依戀地說道:「你總是讓我感動。」

    「我不許你以後再說這種傷人的話。」尚可茵怨懟地道。

    古天涯揚揚眉,倨傲的點點頭。

    尚可茵點了一根菸,狠狠地抽上一口,想讓心中所有的煩躁隨著裊裊煙霧消散開去。「你真的沒想過要離開?」

    「離不開的!一旦投身日月教,就代表你永遠都是日月教的人。日月教最容不得部屬背叛,就算跑得了一時,也躲不過一世,當年入教時我就有這種認知了;更何況,我也捨不得離開,奮鬥了整整十五年,我才能在日月教裡佔有一席之地,除了藍色火焰和金色火焰外,其他人我根本不放在眼裡,現在我只要再把名單拿到手,我的地位就會更加鞏固,誰敢不懼我三分?」

    「都怪我不好!眼看名單就快到手了,居然又功敗垂成。」尚可茵餘怒未稍地道:「還讓陸騰認回了艾曉語,我真的很不甘心。」

    「這一切不怪你,全是邵南星在從中作梗。」古天涯忿忿地念著他的名字,握緊的拳頭重重地擊向桌面,發出巨大的響聲來。「他最好別太得意!以為現在佔了上風就代表他勝券在握,真正的戰爭才剛開始呢!這回我會讓他敗得很慘。」

    「接下來該怎麼做?事情的真相他們都已經弄清楚了,我們要用什麼方法才能從他們手中拿到那張臥底的名單?」

    「從哪裡失敗的,我們就從哪裡開始;既然名單在陸騰手上,當然就從他那裡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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