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瓅菁
「不要打了,余嬤嬤。」望著無辜被打的妙玉,馨香皺起黛眉制止。
「這小賤婢不打不成器啊,格格!」
「不要打了,余嬤嬤!以後在含碧樓,我也不准再有毆打奴僕的事情發生!」幾乎不曾對余嬤嬤疾言厲色的馨香,不得不端出格格的架子來喝阻她。
「沒有人會再打你,妙玉,快點起來!」
「謝謝香格格。」感激的看著她,妙玉趕忙拭去淚水收拾善後。
自小即受不平等的待遇,甚至被兄弟姊妹們排擠的馨香最是知道被欺凌的滋味。
看著妙玉被余嬤嬤及宮裡的宮女欺壓,她總會回想到幼時被皇額娘關在密室挨著鞭子的痛苦回憶,因此對逆來順受的妙玉,她的憐惜才會比其他人多了幾分。
「格格!?」余嬤嬤瞠目結舌,訝異萬分。
她是看著乖巧柔順的香格格長大的,格格何曾對她大聲斥罵、為奴僕之事反駁?
反了反了,一定是香格格結交了那個怪裡怪氣的芸答應,才會心性大變;否則香格格怎會對她到處有意見,甚至收了那個該死的小宮女取她而代之!
不成不成,香格格的一切舉動已超出她的掌握,她得替皇后娘娘盯緊點才成!
「得饒人處且饒人,余嬤嬤。」馨香優雅的拿著繡帕拭汗,淡淡說道。
「格格變了,變得奴婢都快認不出來了。」停止對妙玉的拳打腳踢,余嬤嬤端詳從唯唯諾諾、柔順乖巧,變成容光煥發、有主見的馨香格格。
「我依然是馨香,是那個被關在含碧樓裡的香格格,沒什麼不同。」馨香失笑道。
「還說沒變,格格變得才多呢!自認識那個滿口胡言、不正經的芸答應後,格格就開始嫌棄奴婢所有的張羅,一下子說奴婢將格格打扮得太老氣,一下子數落奴婢管教宮女宮監太過嚴厲,格格還說自己沒變!」
提起芸答應向芸兒,余嬤嬤就滿腹牢騷,要是知道怪裡怪氣的向芸兒會把對她唯命是從的香格格帶壞,她死都不會讓向芸兒接近香格格一步。
「芸兒是個好姑娘,余嬤嬤別這麼說她。」馨香責怪的看了她一眼。
在宮中素來少與人往來的她,已和向芸兒結成手帕交,更由於開朗大方的向芸兒的影響,她不再強自壓抑本性;但迫於環境和皇室身份,她仍得是那個委曲求全、乖巧不惹事,不得皇阿瑪、皇額娘喜愛,且受兄弟姊妹鄙棄的十五格格。
「哼,奴婢看人準沒錯,格格以後還是少跟那個妖女在一起才是!」
余嬤嬤的嗤諷沒引起馨香的認同,她拉起裙擺逕自往前走。
看著山環水繞的西苑,山巒疊嶂、滿野綠茵,金色的暖陽斜照在樹林,不知名的鳥兒在樹梢間飛翔,馨香的心情不由得跟著愉悅起來。
「瞧,這景色多美!」遠離了皇宮的紛亂糾葛,馨香實在愛極了這原野的景象。
「有嗎?咱們既不打獵又不騎射,來這西苑作啥,倒不如在含碧樓裡舒服自在些。奴婢真想不透格格為何放著福不享,存心跟自個兒過不去,來這兒曬熱呼呼的陽光。」余嬤嬤滿心不悅的嘀咕。
「這綠油油的草地柔軟得像軟墊,躺著可舒服呢!還有那高高的梨樹可讓人乘涼,咱們坐在樹下既可以休息,又聞得到鳥語花香,這些宮裡哪比得上!」
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讓馨香放開懷,一改之前在余嬤嬤面前寡言的個性,多了一份少女應有的天真。
「奴婢不曉得格格心裡是如何想的,淨愛找苦頭吃;奴婢只知道自個兒汗流浹背,又被蚊蚋咬得手臂紅腫,一點兒都看不出這荒郊野外有啥好的!」余嬤嬤滿佈風霜的臉龐不悅的拉下,老眼惱火的瞪大。
這小妮子已脫離她的掌控範圍,她得替皇后娘娘多加管教些才行!
聽聞余嬤嬤連連抱怨,馨香淡然一笑,不置可否也沒認同。
「格格,風景你也看了,折騰奴婢也該折騰夠了,咱們現下可以回宮了唄?」不死心的余嬤嬤又以強勢的態度想逼馨香就範。
「嬤嬤若累了就請先回宮歇息,妙玉會陪著我看風景。」馨香體恤余嬤嬤年歲已高,從容的開口。
「是呀,奴婢會好好侍候香格格的,余嬤嬤請放心。」不明就裡的妙玉跟著陪笑臉。
「死丫頭,要你多事!」怒瞪無辜的妙玉,余嬤嬤仍然不放棄。
「格格交給妙玉,奴婢會放心才怪,格格還是跟奴婢回去吧!」說著,不顧馨香的意願,余嬤嬤拉著她的手便往回宮的方向走。
「我還不想回去,嬤嬤!」馨香想掙脫被她抓著的小手。
在二人的拉扯間,茂密的大樹上突然傳來一陣聲響,而後一道頎長的人影從樹梢上躍下,翩然來到她們身前。
「難得香格格想欣賞世外桃源之美,嬤嬤何不做個識趣之人?」
齊龑勾起一抹笑,魔魅似的雙眼直視著奴不像奴的余嬤嬤,那冰冷威嚇的眼神直教人不寒而慄。
第2章()
「齊師父!?」馨香看著替自己解圍之人,菱唇訝異的微張,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西苑和齊龑再度相遇。
「在下有禮了,香格格。」彬彬有禮的頷首,齊龑異色的瞳眸閃了閃,唇角也若有似無的揚起。
「大膽狂徒,竟敢管起格格的事來!」余嬤嬤怒氣衝天、口出惡言。
她管教香格格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萬歲爺都沒管,這程咬金憑啥管?
「非也、非也,齊某怎有天大的膽子敢管束十五格格,齊某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齊龑狀似閒話家常,但眼神卻冰冷得可以。
嗤,惡奴欺壓善良的主子,還有護著主子卻全身抖得厲害的小宮女,實在有趣得緊!
不過,若要欺凌愛新覺羅氏的後人,這惡奴可得先晾在一旁,掂掂自己有沒有這斤兩。
「放肆狂徒,竟敢在老身面前耍花樣!你到底是誰?意欲為何?」護住馨香,余嬤嬤擺出了陣仗。
「嘖,現下又懂得護主了?嬤嬤真是性情中人,翻臉比翻書還要快。」噙著嗤諷,齊龑溫文得近乎可怕。
「可惡!」
不曾受此侮辱的余嬤嬤拳頭幾乎直襲齊龑,幸虧馨香及時拉住她。
「嬤嬤,齊師父不是壞人,他是太子哥哥的諳達!」馨香著急的喊,生怕余嬤嬤得罪人。
「太子的諳達?」余嬤嬤一雙精明的老眼直瞧著似邪似正的齊龑,「胡說!太子的諳達老身曾見過幾次,他分明是個冒牌貨,格格千萬別被這惡人所騙!」
「是真的!余嬤嬤。」
齊龑聽了余嬤嬤的惡言,不怒反笑。
「嬤嬤果真好眼力,齊某確實是一介粗鄙武夫,只是專司教導東宮太子爺的拳腳功夫罷了。」這嬤嬤說對了一半,果然薑是老的辣!
聞言,余嬤嬤心裡清楚了幾分,也有了盤算。
太子明著為萬歲爺分擔煩瑣國事、治理朝政,暗地裡卻為了壯大聲勢和實力,和一班阿哥們逞陰鬥狠。
太子儲君,也就是將來的萬歲爺,更是掌握大清江山之人,權衡之下,她還是別和東宮太子府的任何一個人有正面衝突才好。
「老身方才失禮了,還請齊師父見諒。」
「嬤嬤客氣了,齊某才是無禮之人。」對於余嬤嬤的能屈能伸,齊龑一點也不訝異。
「既然誤會冰釋,老身還得護著香格格回宮,先行告退了。」依然故我的余嬤嬤扶著才鬆口氣的馨香就要往回走。
「嬤嬤!」馨香雖懊惱,但也拿余嬤嬤無可奈何。
像看著一出鬧劇似的,齊龑輕蔑一笑。「古來弱總不敵強,為了順應香格格的心意,齊某得罪了。」他眸中閃著戲謔。
余嬤嬤還來不及弄清楚齊龑的意圖,眨眼間已被齊龑點了穴,全身動彈不得。
「快解了老身的穴,你這卑鄙小人!」
「齊師父,你對余嬤嬤做了什麼?」
馨香拿著繡帕掩住微張的唇,更驚訝齊龑無禮的舉動。
「不礙事的,只是齊某認為老人家該多歇息罷了。」
齊龑給了馨香一記安撫的眼神,接著長指往嘴邊一送,一聲響亮的口哨響起,隨之在林邊的一匹白色駿馬飛奔至他們眼前。
齊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馨香攔腰抱起,轉眼間他已瀟灑的坐在馬背上,而馨香也被安然地置在他的座前。
「齊師父,這……」被男性氣息包圍住的馨香,粉臉漲得通紅,一雙小手尷尬的不知該置於何處。
「欣賞美景總得有寶馬帶路,是不?」不容馨香反駁,齊龑大言不慚地道。
看著羞答答的馨香,齊龑眼中揚著得意,卻又霍地瞇著眼瞅住惡臉相向的余嬤嬤,以及如驚弓之鳥的妙玉。
「過了一個時辰,嬤嬤的穴道會自動解開;小宮女,記得體恤嬤嬤年老體弱,也別忘了侍候她老人家飲水吃食,好好招呼她吧!」
齊龑語氣良善得令人察覺不出他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