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情鍾蕩寇

第11頁 文 / 陳毓華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她飄蕩的身體不再往上浮了,像有什麼東西托住了她的腰,黑影籠罩了她已經朦朧的視線,有人渡氣給她。

    無暇奇跡得又睜開雙眼,在迷離的水中她看見左岳飄晃的黑髮以及包含著緊張和恐慌的五官。

    他居然會有那麼多豐富的表情。

    最後停駐在無暇面前的是他噙著欣喜的笑,呵呵,他笑起來挺不賴的,咦,他在說什麼?

    無暇順著他修長的手臂看去,她看見天跟海面居然是相連的。

    「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天跟海是相連的,不知道為了什麼被分開了,海水總是渴望著藍天,而,無垠的天也總是溫柔得俯瞰著海水,兩兩相望,好幾千萬年過去,卻還是只能無言以對。」左岳用無聲的口型告訴她,胳臂挽住她的腰,以優美如海神的姿態劃上水面。

    無暇聽癡了,有容的海居然癡情若此。

    「你看!」他停在水跟空氣的分界處,不再往上游。

    兩人相靠,手跟手緊緊地握著,擺動的腿是魚的尾,就像初次從海王宮浮出水面的美人魚,金黃色的陽光從四面八方射入海中,他們鑲框在其中,如夢如幻——

    無暇從水底看往可望不可及的天空,隔著氤氳的水氣,她抓住了天。

    「好漂亮!」她忘了禁忌,脫口說話。魔咒是一樣的,開了口的美人魚將會失去她好不容易求來的腿,恢復人魚的面貌。

    左岳的唇覆上她的,為她緩解了肺中的緊迫。

    有那一瞬間,無暇全心全意得送上自己的唇跟他廝纏,他是她的王子。

    水壓把兩個人送上了海面,嘩啦的水聲和耳膜驟減的壓力讓難分難捨的兩個人知道,他們回到不是水也不是天的人類世界。

    「你差點害死我。」無暇喘噓著,紅艷艷的嘴唇和發光的眼睛隱藏不住方纔的激情。這個人的泳技比她還好。

    左岳用兩指替她濕答答的卷髮拭去水分,她浴水的臉蛋散發著迷人的光澤,秋香綠的泳衣把她小巧玲瓏的身軀完全襯托出來,若隱若現的蓓蕾沾著濕透的小可愛,他愛極了。

    「我不會讓你出事的。」左岳把無暇掉到鬢邊的頭髮塞回耳後,然後看著她的不自在。

    無暇一點都不明白突然湧上心頭亂糟糟的感覺是什麼,她是魔女,是不能動情的,一旦動心,後果會變成怎樣,那不是她能預知的。

    「上岸。」再這樣下去,他會受不了直接在水中要了她。

    「哦。」她的伶牙俐齒都不管用了。「那是什麼?」海灘旁,有坨像是人的東西。

    不是無暇的眼力有多好,實在是這個海岸太空曠了,除了連綿的白沙和迎風搖曳的椰子樹,突然出現其他顏色的東西,就顯眼得叫人想忽略都不容易。

    「別管他,等下讓Z過來處理。」左岳阻止得太慢,只見無暇輕盈地飛奔過去。她的好奇心跟愛管閒事看起來怎麼也改不過來了,也許還樂在其中呢,讓她吃點虧,受點教訓也好。

    「喂,是人,好像溺水的樣子。」

    無暇把那「坨」東西轉過來,雪白的臉蛋不曾稍減她清艷動人的美貌,單薄的衣服,還有烏瀑一樣的頭髮,這一切證明這個不知道怎麼漂流到天使島的女孩是個美人。

    左岳站得很遠,冷眼旁觀著,他的冷淡和不信任是從刻苦的環境中換來的,他沒有無聊的慈悲心,絕對沒有!

    第六章

    左岳雙眼飄著時尚雜誌的一篇簡介,餘光隨著無暇來回的身影遊蕩。

    然而她忙來忙去,一下毛巾、一下熱水,為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卻把他晾在一邊,他極度討厭這種被忽略的待遇。

    終於,他忍不住丟下雜誌,砰聲得甩門,離開了起居室。

    「他怎麼?吃錯藥了?」看著微震的門板,無暇呆了呆。

    從海邊回來就沒給過好臉色,誰得罪他啊?無暇瞧瞧打盹的小黑,不可能是它,屋子裡只有她,難不成,他是衝著她來的?

    她聳肩,那麼愛生氣,就讓他自己去嘔個夠!走進客房,被她從海邊撿回來的女孩已經睜著怯弱的大眼睛醒了過來,她長髮中分,披瀉在鵝蛋臉兩邊,長眉入鬢,猛然一看嬌懶無助的五官在無暇進來以前是充滿智慧的,可是一瞧見她進來,大眼睛卻立即罩上一層迷濛更加強了她的脆弱蒼白。

    無暇沒發覺,還是甜蜜迷人地笑著。

    「嗨!」

    「你好。」黑髮美人的隨身證件上寫明她叫曹漁陽,二十歲,是日本長春籐跟台灣的交換學生,長春籐是所有名的醫學院,普通的書獃子可進不去。

    「你叫我綠就可以了。」楚楚可憐的女孩最得人喜歡,尤其是這個女孩,精緻得叫人連碰都捨不得碰她一下。

    用這種天真無邪的臉來騙人,絕對處處吃得開,只要她有心的話。

    「我叫曹漁陽。」她的聲音軟膩,跟小黑最愛吃的瑞士軟糖一樣,入口即化,酥勁十足。

    「你的資料上寫了。」

    「你看了我的東西?」她微慍,只是隱藏得很好。

    「你帶在身上不就是要給人看的?」無暇一點也不覺得慚愧。

    本來嘛,隨身攜帶為的不就是萬一,現在發生了意外,它存在的意義有了揮發的地方,也才不枉費身份證明從一棵樹被作成紙漿的犧牲吧!「謝謝你救了我。」說的也是,曹漁陽對無暇犀利的反駁找不到更好的話來招架。

    「真的別客氣,我只是順便。」就像看見垃圾,每個人也都會順手把它撿起來,二者意思是相同的。

    當然,她要是硬來感激不盡的那一套,無暇可是會徹底反對到底,她不論做什麼,都只純粹為了「好玩」二字,要認真對待,她絕對不奉陪!「你已經表達過你的慰問之意,現在,可以出來了。」左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門口,臉色不善得打斷她們的對話。

    「你看,這個傲慢自大的傢伙才是主人,我是這裡打雜洗碗盤的女傭人,千萬不用對我太客氣,要不然我恐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無暇拐著彎,栽贓她對左岳的不滿。

    見死不救也就算了,從頭到尾擺著一張臭臉,那……也不計較,惹火人的是他呼來喚去的行徑,她又不是他的寵物。

    左岳沉下了臉,她竟敢把他否認得這麼徹底!他這些日子的付出到底算什麼?抓住無暇的手,就要往外走!「慢著!」喊話的人是病懨懨的曹漁陽。

    她掀開被單,費力地站起來。「我有話說。」

    呵呵,對暴政不滿的人可不只她一個。無暇還以為曹漁陽路見不平想拔「舌」相助呢。

    曹漁陽搖晃得厲害,跟少去大樹可以依附的菟絲花一樣,她赤著腳,弱質不堪得來到左岳面前。

    「我叫漁陽,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嗎?」她揚著精美的下巴,因為緊張,微微地抖動著,瘦弱的身軀在寬袍下仍然看得出她心情的激動。

    咦,她那什麼眼神?不會是這位曹小姐對左岳存著非分想法吧?天!「女人的名字對我一點意義也沒有。」左岳對她絕代風華的容貌別說會驚艷,多看一眼也是因為不耐煩得想扯動無暇的手而掠過的。

    「你講話真傷人。」曹漁陽大眼蓄淚。

    哇,說哭就哭,厲害的水龍頭。

    「你的淚腺功能如果恢復,那代表身體也差不多了,Z,客人要走了。」左岳毫無感情地趕人。

    對誰,左岳總是疏離得可怕,再來,他不相信這個莫名出現的女人。

    他的冷言冷語不是誰都吃得消,對手要是綠無暇,那無妨,她會馬力全開得炮轟回去,無傷大雅。

    可是曹漁陽呢?

    綠無暇是窮擔心了。

    曹漁陽有她的另一套絕活,她二話不說,直接暈倒了事。

    「妙啊!絕招,以後可以拿來用用。」無暇差點拍手叫好,可是緊緊得被冷血的左岳給按著。

    不過,眼看曹小姐不顧一切地昏倒即將吻上地板,就算她用心良苦接近左岳的計策落空,好歹是有點腦子,這一撞,撞壞聰明的大頭,那罪過就有點大了。

    「Z。」左岳早就預先知道。

    Z遠遠的身影飛快閃進來,剛好接個正著。

    「少爺……」接下來要怎麼辦啊?!「她是你的了!」左岳理也不理,帶走無暇,留下他不想看見的爛攤子。

    「少爺……」Z哀鳴。怎會這樣!「你就不能有點人性,表現一下你的情緒,不要什麼都不說。剛剛,要不是Z的動作夠快,曹漁陽肯定跌得頭破血流,搞不好會鬧出人命的耶。」

    「她跌破頭了嗎?」左岳冷嗤。

    「是沒有……」

    他做了個那不就了結的表情。

    「可是……」

    「她是你什麼人?」他破天荒得用了問句主動出擊。

    「不認識啊。」

    「那你到底在發什麼瘋?」總結。

    「我只是看不過你的無情!救人,你不肯,好!我自己來,可是,你卻還有意見,我不懂,從頭到尾我可也只勞動到自己的手,發瘋的人是你才對。」人心為什麼這麼複雜?偏偏,她想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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